周煊心理早有准备,此刻当即说道:“兽妖也有人称呼为兽神,是传说中巫族的玲珑女巫创造的不死生物,现在应该被封印在镇魔古窟。”
听到周煊所说,大巫师精神一怔,深深的看着周煊,沉声道:“你,从那儿听说这些的?”
周煊目视大巫师,严肃道:“我妻子小白曾经和兽妖接触过,同时我自己也有一些渠道了解,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十年前焚香谷大乱,那是我制造的。”
大巫师眼中有明显的错愕,过了好半晌,他才说道:“原来如此,但年轻人你想干嘛?”
周煊严肃道:“拯救苗族,拯救南疆,乃至整个天下。”
“何意?”
“兽神要复活了,大巫师你知道吗?”
“不可能!”
一声惊呼怒吼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片刻后十数个祭坛侍卫凶神恶煞的冲了进来,手中武器直直对准周煊和小白,只要大巫师一声令下,他们便杀了这两个不敬之人。 周煊席坐在地,神色平静道:“为什么不可能?”
大巫师坚定道:“那兽妖是女巫大人所封印,封印圣器就在我手上,我绝对不会让它复活的。”
“你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南疆异族是怎么来的大巫师想来比我更清楚,南疆异族从来没消失过,那么就说明兽妖有复活条件的,退一万步说异族没有那个智慧,那其他部族呢?”
“苗、土、壮、黎、高山五族,除了你苗族,你能确定其他部族会坚守底线?”
“兽妖事大,他们不会乱来的,几百年过去,要是他们有异心,兽妖早就复活了。”
大巫师依然坚定道。 周煊眉头一皱,没想到大巫师态度居然那么坚决,就是不信兽妖会复活。 “好,我暂且相信他们不会乱来,但其他人呢,兽妖号称是不死不灭,对于长生不死的执念我想大巫师一定懂得,大巫师你能确定其他人不会觊觎兽妖的力量,从而抢夺五族圣器复活兽妖吗?”
大巫师一怔,呆立在原地,四周警备的侍卫似乎也察觉到事情不太对,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做。 良久,大巫师苍老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疲惫,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多岁,他挥挥手让侍卫们退下,转过身不去看周煊他们。 “大巫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兽妖是多么恐怖的存在,想必不用小子多说,而只要你愿意,我立刻就带着圣器回到青云门,断绝兽妖复活的可能。”
周煊说的斩钉截铁,大巫师回答的却很淡然,“你又怎么确定你没有异心?你没有你妻子没有吗?不死不灭,谁敢说不觊觎?”
周煊顿足,沉默下来。 大巫师淡淡的声音回荡在祭坛,“回去吧,圣器是我苗族的象征,除非我死了,不然是不可能给你的。”
周煊凝视大巫师背影许久,眼中闪过一抹寒芒,但终究他没有选择动手,抱起小白,转身往祭坛外走去。 远了,有他冷峻的声音传来。 “大巫师该说的我都说了,厉害关系你老人家比我懂,我会在苗寨中停留几日,希望大巫师好好想想,告辞。”
周煊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祭坛,大巫师独自面对寂静的大殿,不知道在想什么,久久无语。 ...... 走出阴暗的祭坛,迈过门口那两根巨大石柱,阳光顿时洒在脸上。 有温和的暖意,从身上泛起。周煊微微眯上眼睛,望见了站在前方不远处,正负手而立,从山上眺望着七里峒这一片景色的图麻骨。 一个巫师模样的苗人,从周煊身后的祭坛里走了出来,穿过周煊身边,走到图麻骨身旁,对他低声说了几句话。 图麻骨脸上有诧异,随即点点头看向周煊。 那巫师也是凝视周煊良久,但没说什么,径直就走回了祭坛,消失在阴影之中。 图麻骨仿佛斟酌了一二,才走了过来,道:“年轻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要伤了和气,我看的出来,你是个好人。”
周煊微微一笑,道:“多谢族长的赞美,苗族的酒很烈,很合我胃口,想要这里叨扰几日,不知可行?”
图麻骨点头道:“那自然是可以的,你们随我来吧。”
说罢,向山下走去。 周煊抱着小白跟在他的身后,只听图麻骨道:“我们这里是穷乡僻壤,可比不上你们中土繁华,你们自己随意吧!呵呵。”
周煊见族长比那大巫师随和的多,点头道:“族长你客气了,是我们打扰你们才是。”
图麻骨呵呵一笑,也没有再说什么。 下得山来,图麻骨沉吟片刻,便带着周煊向河边走去。一路之上,不少苗人纷纷注目,眼光都是敬佩之意,但任有不少不服的眼神。 南疆人好胜之心从不缺少。 他们走过了那座周煊先前看到的中土风味的石桥,来到了对岸边一座建立在一排绿树边上,相对僻静的屋子前。 周煊站在图麻骨身后,扫视了四周,这座房子并不大,只有一层一间,四四方方,简朴无华,完全用木材所建,而屋子外头的墙壁上也完全看不到寻常苗人住宅都会悬挂的野兽皮毛、骨骼。 图麻骨转过头来,道:“这座屋子空置许久了,但我们一直都有打扫,还算干净,而且这里少有人来,二位就先在这里委屈一晚吧!”
周煊微微颔首,道:“多谢族长了。”
图麻骨笑了笑,又看了看周煊抱在怀里的小白,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先休息吧!”
说完之后,他正想离开的样子,却又停住脚步,像是想起什么,道:“等一会我也会派人送点吃的过来,你们就放心休息吧!我们这里风俗简陋,委屈你们了。”
周煊连连摇头,道:“哪里,多谢族长了。”
图麻骨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周煊目送他一段,待他走得远了,转过身来,又一次打量了一番这个屋子。 怎么看,这屋子都像是一个中土人所盖的房子…… 他抱着小白,上前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摆设倒很是简单,一床一桌,几张木椅,墙壁是用大小整齐的桐木所做,一侧开着窗户,整个房间里隐隐有一种树木的清香。 周煊从来就不是把住宿奢华看的重要的人,如此简单,反倒合他心意。当下走过去,先将小白放在床上,为她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又聚集了一些水给小白喝下,小白口中低低嘀咕了两声,脸上带着笑意沉沉睡去。 周煊摇了摇头,心知今晚是什么都干不成了。 目光顺着温暖看向外面。 窗外,阳光明媚。 ...... 被群山环抱的七里峒东面十里之外,一片连绵起伏的高山。其中的一座山头之上,站立着两个人,正举目眺望着远方那座落在群山之中的肥沃之地。 “那就是七里峒啊!”
站在前头的那个人,低声这么说了一句,言语之中,有深深的感慨、愤怒与渴望。 阳光照下,这是一个极其强壮高大的男子,赤着上身,下身是用猛兽兽皮缝制的裤子。 他的一身肌肤因为常年日晒风吹而呈现出强健的古铜颜色。在那肌肉虬起的身上,胸口处赫然有一个熊头刺青。除此之外,身上到处可以看到巨大而纵横交错的伤疤,不难想像,他曾经与多少恐怖的野兽搏斗过。 “是的,族长。”
回答他的,是站在他身后一步的一个男子,“那就是七里峒。”
他的穿着与前头那个人类似,但除了猛兽皮裤之外,他上身还穿了毛皮做的衣服,而人看过去,也比前头那个壮汉身形小了许多。 此刻,他嘴角似乎有一丝淡淡微笑,眺望着前方,慢慢地道:“那里,就是已经统领南疆两百年之久的苗族根本之地。同时,我们黎族镇族神器‘骨玉’,就在七里峒半山苗族祭坛之中,那座苗人邪神恶狗的雕像下,被整整镇压了两百年!”
“咯咯……” 刺耳的声音,突然从前头那个壮汉身上响起,身后那人看去,却是被他称为黎族族长的那人,握紧了拳头,骨节因为巨大的力量而迸发出声音。 “两百年了!两百年了!”
强壮的人声音不大,但彷彿像是在咆哮一般自言自语。 “是啊!两百年了。两百年前,我们被卑鄙的苗人偷袭,他们邪恶的大巫师用恶毒的妖法将我们的战士诅咒而死,抢去了我们供奉的神圣‘骨玉’,将我们驱赶到南疆最贫瘠的地方,过了两百年最苦难的生活。”
身后的那个人,用冰冷的话语,淡淡地说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强劲的山风吹在黎族族长那如山一般的身躯之上,如刀一般,只是他却毫无反应。此刻在他的眼中,只有前方那一片群山围绕中的热土。 “失去了骨玉,就是对熊神最大的侮辱和不敬!”
身后那个人,依旧在说着,“所以这两百年来,熊神发怒而不肯再照顾我们黎族。直到今天,只要我们打败苗人,夺回骨玉,熊神必然会重新眷顾我们黎族,我们才能占据这一片南疆最好的土地,让我们的族人和子孙世世代代都生活于此。”
他的声音忽然高亢,道:“族长,我们绝不能让我们未来的孩子,还像我们一样,去和最强壮的战士也无法抵挡的火狼、黑虎这些怪兽搏斗,而仅仅是为了抢夺一些吃的东西。”
“我们要活下去,我们要最好的土地!”
他恶狠狠地说道。 前方,那个巨人一般的族长没有回头,但他愤怒而沉重的喘息已经透露了他的心情。片刻沉默之后,他转过头来,道:“其他三族,真的没有问题吗?”
背后那人立刻点头道:“是的,族长,苗人一向在南疆这里作威作福,其他三族都早看不惯他们了。壮族人多势众,却反而要屈居于苗人之下,他们早就心有不甘;土族自来孤立,一直都是与其他四族保持距离,不肯介入他族纠纷;最后的高山族人少力弱,只能自保,无力扩张。”
他脸上现出一丝暧昧神情,低声道:“族长,只要我们一举击溃苗族,以我们黎族战士这两百年来与南疆最凶恶猛兽搏斗而来的勇悍,再加上伟大熊神的保佑,我们称霸南疆之日,指日可待。”
黎族族长眼中,顿时放射出炽热的眼光,就连看着前方的七里峒,也似乎让他全身微微颤抖起来,那是激动与渴望,也许还有战士天生的嗜血本能。 但他毕竟是一族之长,并非毫不思量的莽夫,在最初的激动过后,他沉默了下来,随即转身紧紧盯着身后这个男子,道:“阿合台,传说那个邪恶的苗族大巫师已经活了三百岁,而且至今仍然在苗人祭坛的最深处。他的妖法是南疆最恐怖的力量,你真的能对付得了他?”
被他叫做阿合台的那个人,脸上浮现出神秘的笑容,道:“族长,我已经在你面前,展示过十万大山里那位兽神大人传授给我的神法,再加上他给我的神奇宝贝,大巫师死了就罢,否则就算他活着,我也一定可以打败他!”
黎族族长看了他半晌,重重点了点头。事实上,大巫师的阴影一直是笼罩在南疆各族头上的乌云,对黎族来说更是挥之不去的梦魇。但这个自小失踪,名叫阿合台的族人从十万大山神秘归来之后,突然显示出了不可思议的法力,这力量竟是如此强大,以至于终于让黎族全族上下,再一次动了原本深埋在心底的仇恨。 为了活下去,为了活的更好! 黎族族长狠狠一咬牙,高大强壮的身躯上,那巨大的熊头刺青看来更是狰狞可怖。 “两百年的仇,我们就在今晚报!”
他从牙缝中,透出这几个字。 阳光照过他和阿合台的身子,暖暖照在山脉之上。在这两个人的身后,背阳一面的山坡之上,赫然出现无数黎族战士,表情肃穆严峻,每一个人都如此强健。而在他们伤痕交错的胸膛之上,那狰狞的熊头刺青,彷彿都在迎风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