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如黑色钢铁洪流一般的队伍出现在秦国公府门前。
前面的骑士打马分开两边,最后一个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骑士,策马来到近前。 林隽定睛一看,正是前身记忆中的母亲——大随帝国镇北大将军刘贞素。 她一身黑色劲装,外披玄色轻甲,柳眉杏眼,英姿飒爽、气度豪迈。 只是整个人看起来风尘仆仆,眼中带有血丝,显得有些疲累。 刘贞素见门口的甲士们行礼,说声“都起来吧。”众人轰然应诺一声“谢大将军”,这才站起身来。 林勇笑呵呵地迎上前去,走到夫人马前,伸手想要相扶。 回家的排面已经给得很足了,不至于再甩脸子让人难堪了吧? 刘贞素将手中马鞭扔给身后护卫,翻身滚鞍下马,连看都不看林勇一眼,快步向林隽走来。 林勇讨个没趣,也并不恼怒,自失地拍一拍巴掌,笑咪咪地跟着走了回来。 林隽心中激动,连忙迎了上去,喊了一声“娘!”
刘贞素一把拉住林隽的手,仔细端详了半天,眼中满是关切之色。 半晌才道:“你的案子已经了结了?我送你大哥到北境拒魔城军中,返程路上收到消息,说你酒后杀人,可有此事?”
林隽任由母亲拉着自己的手,一边朝府里走去,一边给她讲述案子讲过。 他口中所讲,自然是东院作出结论的官方说辞,没有把自己和赵赢推断的事情真相说出来。 刘贞素听完林隽叙述后,连连点头:“好孩子,你做得对,路见不平就该拔刀相助。别说那几个小王八蛋不是你杀的,就算是你所杀,那也是正当防卫!”
转头冷着脸对林勇道:“你怎么当父亲的?当年百万军中冲锋陷阵,死战不退的血气到哪里去了?就任由其他人作践孩子?”
林勇陪着笑脸道:“夫人说得是,这次算是我处理失当了。”
刘贞素杏眼一瞪:“什么叫‘算是’?本来就是你没有处理好!要是我在,非得进宫去找陛下和娘娘说理不可!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又向林隽道:“他是不是又关你禁闭了?别听他的,现在我在府中,你随意出去玩耍就好。关在家里还不闷成一个大傻子?”
林勇连连点头:“好好好,都依得你。进去说话,进去再说嘛。”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推着夫人和儿子往里面走,一家三口走进了府里。 门前所有甲士和骑士都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满脸严肃,完全就当这一家人不在自己眼前一样。 林隽穿越之后,这是第一次见母亲,之前事态紧张,加上突然爆出身体的问题,也无暇去多想。 现在乍见母亲,再一看她这派头,记忆中的母亲形象立即鲜活起来。 林隽的外公刘信,是大随王朝开国元老之一,曾追随先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周国公、征北大将军。 可惜他只有刘贞素这么一个女儿,不能承袭国公之位。 刘信过世后,皇帝指派刘氏本族过继了一个侄儿给他,降一等爵位成了定远侯。 刘信是大随五军都督府中,第一任北军大都督,在北境军中威望极高。 刘贞素虽是女子,却勇武过人,战阵之上又颇有谋略,从小被当成男孩子一般教导,跟着父亲到处征战,斩将夺旗锐不可当。 先帝驾崩之后,刘贞素继续在北境率军与魔族鏖战,不断积功升迁,获封“镇北大将军”。 最尊贵的三公级别大将军称号之下,就属“四征”“四镇”“四平”和“四安”将军名号最为荣耀显赫。 “四平”和“四安”将军中除了极个别的资深者,只有获封“四征”和“四镇”将军号者,方可称“大将军”。 刘贞素以女子之身,能获封“镇北大将军”,自古从未有之。 除了自身军功显赫和父亲余威加成之外,和如今的皇帝陛下魄力胸怀之大,也有莫大关系。 而且她和当今母仪天下的独孤皇后,是幼时就结识交好的玩伴闺蜜,无形中又有极大的助力。 她听儿子说起案子的整个过程,心中知道丈夫所为皆在法度和情理之中,但是武人的耿介性子,还是让她内心极不舒服。 林勇虽是承袭了父亲的秦国公之位,但论在军中的名气和威望,真还未必在夫人之上。 他性格宽厚,对家人颇为包容,所以刘贞素对他说话,口气才如此之冲。 实则夫妻二人互相知根知底,说什么也不会真往心里去。 秦国公虚怀若谷,镇北将军心直口快,倒是绝配。 林隽一边走一边看看父母,父亲是座大靠山,母亲又是宠娃狂魔。 怪不得前身这位纨绔,为何明明不能打,还会如此嚣张跋扈了。 三人回到府中,到花厅中坐下,林隽乖巧地站在母亲身后,轻轻给她捶背。 刘贞素回程路上得到儿子被打入天牢的消息,心急如焚,星夜兼程地赶回来,看到儿子安然无恙,其实心中已经安定。 她是个极爱面子的人,丈夫秦国公收到前哨消息,立刻安排这么大的欢迎排场,又亲自到门口守候,再大的怒气,其实此时也已经消了。 林勇和林隽轮番陪着和她说话,家庭气氛和睦又融洽,刘贞素板着的脸色终于松弛了下来。 父子俩悄悄默契地对视一眼,眼神中互相给对方点个赞。 刘贞素终究是太过劳累伤神,转头看着林隽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看是要找门亲事,让你这猴崽子安定安定了。”
从古至今,家长们最乐意干的事情就是催婚吗? 可我这身体情况,现在是说这事情的时候? 但是又不好现在给老妈明说,她听到之后还不得着急上火啊? 林隽偷眼看了看知情的父亲,示意父亲赶紧给自己解围。 林勇心知肚明,咳嗽一声道:“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咱们肯定要从长计议,不必急于今天晚上一时嘛。”
然后满脸关切地向夫人道:“你一路快马加鞭地回来,身心俱疲,有什么改日再说可好?”
又转头向林隽道:“天色已晚,你也回去休息吧。”
林隽赶紧向父母行礼问安,麻利地闪人溜了。 他今天也是奔波劳累了一天,感到极其疲乏,回到自己屋里,发现一个大大的浴桶已经放在屋中。 心中一喜之下,三下五除二地卸掉身上衣衫,连蹦带跳地跨进浴桶之中,蹲下来将身体完全浸泡在水中。 热气蒸腾,一股温暖惬意瞬间包围了全身,舒服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脑中突然一阵眩晕,林隽倒也习惯了,在桶里直起身来,取过外袍,想要把玉佩拿出来。 摸了半天,却没有找到。 林隽头上一下冒出了冷汗,是不小心掉出来丢在哪里了吗? 他开始紧张地回忆起来。 “你是在找这玩意儿吗?”
一个女子柔媚的声音从林隽头上方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