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不值得都是外臣家务事,世子多心了。”
颜娧眸光清冷地福身,带着看似以生俱来的傲气,在侍婢搀扶下坐进马车,帘幔隔绝了厉煊的轻浮。 私底下她能谦称一声妾身,公开场合怎么说都是代表的北雍的使臣,气势怎么也不能弱于厉煊,泛红眼眶虽削弱了几分英气,不曾诚服的决然飒爽仍就光彩夺目。 厉煊被隔应得说不出话来,连碰着帷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隔绝在两人开外,帷幔被掀起时没有瞧得十分真切,无法看清车驾里睡卧的女子,唯有颈部淤痕清晰可见,才叫人更加怀疑真伪。 大庭广众下又不能强硬登上使节车驾,更无法悻悻然地甩袖离去,只得咽下心中疑虑保持风度拱手送人。 随后即将返回封地的厉耿也来到身畔,意气昂扬的潇洒风采,得知鳄军驻守在城郊,哪还有半点受了委屈的模样? “阿耿,父王要我再询问一次,那马车上女子何人?”
厉煊炙人眸光再次探询,薄唇勾着不着边际的冷笑道,“相信该清楚叫我父王抓到说谎的下场。”
人在城门外,厉耿烦忧离不开京城的心思早已放下,难道能将他再劫回城中关押?因此回应厉煊的那抹悠然浅笑更为怡人。 “阿煊,你也见过阿娧,如果连你这情场老手也无法辨别,我这连姬妾都没有的闲王又如何分辨?”
“但愿如此。”
厉煊没有理会他话里的嘲讽,恣意地走向马匹,利落上马,睥睨说道,“走吧!封地等着你呢!”
如若没料错他那位师兄定在晓夷大泽等着厉耿回返,整治的琐事哪儿需要他来管辖? 见过几次鳄军的操练,分明带着风尧军的风格,再加上那封回信,说承昀人不在东越境内谁相信? 两虎相争能够安然无恙?他且等着看呢!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儿得去做! 厉耿松了口气也不敢坦然表现,扯了缰绳,轻夹马腹,迅即奔往城郊营地,能留下这条命不简单吶! …… 车驾徐行在漫漫尘烟里逐渐远离皇城,颜娧也终于松泛了紧绷多日的神经,紧抱多日未见的立秋撒娇着。 “姑姑啊!我可想妳了。”
整个人偎进立秋怀抱,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颜娧心知先甜上一两句,优先抚平来人怒气再说。 “是吗?什么消息也不递,也叫想了?”
立秋嘴上没好气,手上却仍细心地拆卸颜娧发髻上的沉重钗鬓,一一妥善地收入首饰盒中。 清楚她不喜爱繁琐沉重的金银珠翠,否则也不会想尽办法设计多款轻便的绒花头饰来取代,没有需要怎可能愿意多带上几刻钟? “这不是还有师兄师姊们知道?出门在外也不方便传递消息吶!而且阿娧还病了,病得特别严重,姑姑都不知道阿娧忒可怜了。”
颜娧拍完马屁,接着哭惨卖惨,生怕惹人恼怒。 “可怜?我都急成满头白发了,谁比谁可怜?”
立秋拧了俏挺的琼鼻。 “我家姑姑貌美如花,正逢人生最美的阶段,怎可能有满头白发?”
颜娧小心翼翼地为立秋擦拭颈上的深紫印记继续马屁着。 要是没应承好她家姑姑,回北雍的消息要是出了岔子,哪能有好日子过? 久而久之她也认清了自个儿的本分,现下的确是颜笙黎莹年岁在她之上,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能赢过一些,更别说她目前的身份全仰仗着她俩,谁不能得罪,她拎得清! 要是一个不高兴提前将她遣回北雍,那可就不好玩了。 “妳要是只记得马屁拍个不停,那不如就回北雍去吧!”
立秋温婉的笑脸里有着令人无法反驳的威仪。 颜娧:……!! 她想的是不回北雍啊! 舒师兄出门寻找解药至今未回,真这样回了北雍,要怎么给皇祖母送礼? “姑姑啊!妳千辛万苦飞驰数百里而来,难道只为了把我送回北雍?”
扬着再可爱不过的笑颜撒着娇,颜娧心里也是千百个不愿。 “也不是不可行,几位长辈们都惦念着。”
立秋再认真不过地颔首。 颜娧:…… 这是把马儿给拍死了?今儿个的马屁怎么这么难拍? “要不先说说相家接应与否?”
颜娧没忍住嘴角抽了抽,哪还敢回应立秋的话语? “给。”
立秋摇头苦笑,从怀中取出重石令交还,无奈叹息道,“能不能接应,至少要三日后才有消息,妳当真铁了心要再回来?”
盗走戏秘盒之事非同小可,梁王怎可能防都不防? 轻轻拉着立秋剑袖,颜娧抿着唇瓣委屈说道:“姑姑也是见过皇祖父的,如若食言肥死了我,可怎么办?”
厉耀如何出现在晓夷城地界,更不清楚为何突然消失,如若置之不理良心怎么也过意不去,好容易寻得可解之法,怎能轻易放手? “妳要真能再长点肉也不错。”
立秋顺着她的话意频频点头。 “姑姑……”颜娧忍下抹脸的冲动,笑得比哭还难看。 没有半分能够讨价还价的立秋多可怕! 什么话都能被不冷不热的切中要害堵回去,她还怎么说? “连着几日日夜赶路,听了不少红角鸮喊我了,妳省省。”
立秋佯装累极地伸了懒腰,长臂轻靠在车窗,皓腕枕着头颅歇息着。 要整饬她家姑娘的劣性她也是可以的,连死都敢玩,这不是翻天了? 颜娧:…… 她哪时候碰过这么硬的钉子了?这次真的过分得连立秋都不给她半分商量? 正踌躇着该如何开口之时,正好瞥见立秋枕在头颅下的掌心,有半张字条露在外面,上头还有几行细微的字迹。 不用想也知道应该是承昀要递给她的消息,她胆儿再怎么肥也不敢动立秋手上的东西啊!都已经惹得人家不快,哪儿敢随便动手动脚? “睡吧!养足了气力该给的自然会给妳。”
立秋没有睁眼,平静淡漠的嗓音提醒着。 她从陶苏那儿换了消息前来此处,怎可能不清楚两个人熬了一宿未眠? 心里仍记得在叶修宅子里初见时的娇小软嫩的可人模样,怎么转眼间竟到了要许人的时候了?她家姑娘竟也能够将几个怀疑她身份的男人玩弄在股掌之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