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诖雕刻出来的是女人相,也就是他亡妻的相。 玉石只有婴儿拳头大,谷诖手艺算不得好,但雕出的画像惟妙惟肖,可见很用心。 师墨也能感应得到里面谷章氏的气息很浓郁。 谷诖满脸忐忑看着师墨打量雕刻,小心翼翼问,“师同志,这个可行?”
师墨收回打量,看向谷诖,“你可信,这世间存在很多人类无法用解释的东西?”
师墨就是想问他信不信鬼神之说。 “我信,”谷诖毫不迟疑,虽然他没见过,没遇到过,但是他信。以前是不信的,自从谷章氏死了之后,便开始相信,或许也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用鬼神之说给自家找寄托,所以才会信的。 但不管因为什么相信,总归是信的。 师墨点头,信就好解释多了,“我之前观你周身,因为对谷章氏执念过深,而产生了,带有谷章氏魂魄气息的气,这些气本身无大用,端看怎么用。”
“让你雕刻时,全身心回忆你和谷章氏的过往,也是为了在加强气的同时,将这些气,雕刻进玉石里。从而以玉石为媒介,对带有谷章氏魂魄气息的气就行养护,使其成长壮大。”
“我会在玉石里落符咒,等气集聚到一定程度时,符咒可使气凝聚成型,如果运气好,便会生出带有谷章氏气息的魂魄,但这魂魄还是不是谷章氏不好说,而且想要生出魂魄,也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
“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就帮你弄,但你别抱太大希望,这事我也无法保证什么,不愿意就算了,戴着这玉,也算是你对亡妻的一个念想。”
“我愿意,请师同志帮忙,我愿意。”
谷诖激动得眼眶通红,虽然师墨说的很多话他都听不懂,但不妨碍他明白,这块玉雕里,很有可能生出亡妻的魂魄。 意思是,他还能有见到亡妻,跟她忏悔,告诉她,她爱她,不是弟弟对姐姐的爱,是那人对女人的爱,还能有求得原谅的机会。 这冲这一点,谷诖心下坚定的想着,即便付出一切都愿意。 师墨没再说什么,一个小型符咒,凭空画出,隐进玉雕就行,顺手交还给谷诖。 “带在身边,多行善事,有助于气息凝聚。”
谷诖接得小心翼翼,极力克制,也忍不住双手颤抖,“谢谢,谢谢师同志,不管成不成,我这条命就是您的了,我愿意用命来报恩。”
对于总有人想要用命来报恩这事,师墨是真的很无语。“不用,我要你的命没用,这么做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或许就是缘分吧,以后好好过日子,多行善事,心怀希望,会有梦想成真这一天的。”
谷诖知道自己的命不值钱,但对上师墨明摆着的嫌弃,还是有些受伤,但觉自己真的一无是处。 至于行善,顿时面露囧色,“不瞒师同志,流浪这么多年,我好想已经忘了该这么像个普通人一般过活,更别谈做善事或是其他,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根本找不到目标。所以,我想跟着师同志,您有什么事吩咐我去做,我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好歹没蠢到家,您给我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学。”
师墨扬了扬眉,一个流浪十多年的人,想要他规规矩矩的做事生活,确实有些难度。 便想了想,道,“这样吧,在西北,我承诺了一个朋友,替他管理五个油田,不过油田如今还不宜公之于众,需要做些前期准备。正愁找不到谁去负责,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将这事交给你,具体怎么做,你可以问问裕西,或是那边的人。”
“油田关乎整个西北的未来,如果做好了,对西北人民来说,绝对是活命的恩情,也是一大善事,于我们双方都有利。”
谷诖大喜,他不懂管理油田,也不知道需要做些什么,但只要有活有目标就好,他愿意学,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应该没有随着年龄退化,学起来不难,“我愿意,谢谢师同志。”
“不用客气,你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油田的事很重要,我不放心随便往外交,阿谨常说你是个心怀大志,聪慧,有大能力的人,他很信任你,我也信任你。”
谷诖鼻头一酸,偷偷红了眼眶。他何德何能,能得到全身心的信任。 “师傅,师傅,我回来了。”
满身泥的麻捷秒怡蹦蹦跳跳的往家跑,隔了老远,就开始喊。 谷诖赶紧擦擦眼睛,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师墨假装没看到,一个大男人感性成这样,也是没眼看。 扬声回应麻捷秒怡,“这会回来做什么?还没下工呢?”
麻捷秒怡嘻嘻哈哈的跑进来,献宝似得举起手里的笼子给师墨看,“师傅,你看我逮着什么了?”
笼子里面有条起码三斤重的大黄鳝,太大了,看起来还有些渗人。麻捷秒怡作为一个小姑娘,完全不带怕的,激动得脸都红了,“师傅,大不大,是不是很大?大家都羡慕死我了,他们说从来没逮着过这么大的黄鳝。”
师墨笑,“确实运气不错,想怎么吃?”
“鳝鱼面。”
不假思索的就出口了。 师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麻捷秒怡嘿嘿傻笑,“那个,师傅,是师公他们说想吃鳝鱼面,师公说师奶做的鳝鱼面一绝,他能和两斤酒。说是这一条怕是不够,这会还在田里抓呢,我们晚上吃,等师弟师妹们一起吃。”
师墨哭笑不得,“我看是你想吃吧,倒是会找借口,黄鳝先养水缸里,晚点我来收拾。”
“得嘞。”
跳脱的姑娘把黄鳝扔水里又想跑,路过谷诖时,终于想起还没给客人问好,“你好大叔,我是师傅的徒弟麻捷秒怡。”
谷诖不太适应普通人之间的招呼,僵硬的笑笑,“你好,我姓谷。”
“哦,咦?”
麻捷秒怡突然发现什么,凑近谷诖嗅了嗅。 谷诖头皮一麻,缩着脖子往后躲,“小同志有,有事吗?”
师墨一看她这样子就想起她往王裕西身边凑的模样,脑袋有些疼,“秒怡,有事说事,不准捣蛋,没礼貌。”
麻捷秒怡摸着鼻子讪笑两声,“是师傅,那个师傅,我闻到他身上有魂魄气息,但是又不像,好奇怪。”
“没什么奇怪的,不过是带了魂魄气息的执念。”
“哦,”麻捷秒怡似懂非懂,“师傅,我下地去了。”
“去吧,把鞋穿上,一个姑娘家,别总是光脚,对身体不好。”
麻捷龙卒再疼爱孙女,他也是个粗糙粗心的汉子,很多姑娘家的事情都不懂,比如,女人天生体寒,需要时刻保暖防湿防寒这些事。 所以长这么大,麻捷秒怡糙得跟汉子没什么两样,也就是到了师墨家,家里的女人,时不时提点她一句,她才知道原来当女人这么麻烦。 “知道了师傅。”
糙惯了的姑娘哪会习惯拘束,敷衍的点点头,迫不及待的往外跑。 跑到门口突然刹车,猛的回身,看向师墨,“师傅,我想起来了。”
师墨抚了抚额,“你想起什么了?”
一惊一乍的,心脏不好的,怕是受不住她这么吓。 麻捷秒怡哒哒跑回师墨身边,激动又急切,“我想起了大师哥的魂魄为什么会那么怪异了。”
师墨挑眉,重视了起来,“你说裕西的魂魄上有我和你师爹的魂魄气息。”
“对,但是我想不明白,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为什么魂魄上会有相同气息。可我刚刚突然想明白了,那就是大师哥的魂魄本来残缺,是师傅和师爹用自己的魂魄,替他修补过,所以才会有你们的魂魄气息。”
师墨凝眉,“可我和你师爹的魂魄都是完整的,并没有缺失。而且我们遇到裕西的时候,彼此之间已经有了这样的感应。”
麻捷秒怡抓耳挠腮的原地转圈,“是啊是啊,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但是我可以肯定,大师哥的魂魄,就是您和师爹的魂魄一起帮忙修补起来的,这个错不了。可是为什么你们的魂魄没有一点缺失,你们和大师哥以前也不认识,为什么?”
麻捷秒怡越转越快,就在谷诖即将被转晕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凑近师墨,神秘兮兮道,“师傅,你相信前世今生吗?说不定你和师爹前世替大师哥修补了魂魄,大师哥今生来报恩的,所以你们才会天生亲近。”
师墨瞳孔骤然一缩,如果说麻捷秒怡的前世今生论,只是心血来潮的猜测,那么,她便能肯定,前世今生是真的存在。 可前世,她就和严谨认识吗? 又是怎么遇上王裕西的? 他们三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恍然间,师墨想起了王家老爷子临终前对她说的话,他说你终于来了,他说裕西是新生。 这之间,必定是有联系的。 只是是什么联系,一时半会怕是弄不清。 “行了,下地去吧,这事不着急。”
麻捷秒怡抓了抓脑袋,有些丧气,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知道了师傅。”
麻捷秒怡垂头丧气离开,师墨让帽叔给谷诖安排个住处,先暂时在严家大队待一段时间,做些准备再到西北。 谷诖自然没意见,他什么都不懂,是得先学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