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来仓看着几人的背影,难得没有在意周围鄙夷嘲讽的视线和调侃,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 走出严家大队众人视线,翁翔一把甩开苏珍珍的手,怒气冲冲的冲母女三人吼,“走什么走?我还能怕了他们几个泥腿子不成?”
苏珍珍赶紧靠过去,小意讨好,“几个泥腿子而已,哪会怕他们啊,就是咱们身份不一般,和泥腿子计较,掉价,翔哥千万别生气,为了几个泥腿子不值当。你可是城里人,那些泥腿子一辈子没出过山,哪知道什么。”
翁翔被哄得心气平了些,脸虽然还是臭的,怒气少了不少。 苏桂文也赶紧笑着过去哄,将翁翔捧得高高的,哄得翁翔飘飘然。 苏珠珠偷偷撇撇嘴,她看不上亲妈姐姐的谄媚,看不上翁翔的自以为是,但她又要靠着三人吃喝享受,在外面招摇。 正撇着嘴,抬头就瞧见亦步亦趋跟来的亲爹,嫌弃变成了鄙夷,白眼一翻,转开头。 陶来仓咬着后牙槽,握紧拳头,告诫自己忍,一定要忍。 陶家的事,师墨没关注。 下午,正在给崽崽们做凉饮,陶来顺上门了。 师墨笑着将人请进院子,叫来师义锋在旁边陪着,瑞塔给端了常温的西瓜汁来。 陶来顺很局促,毕竟这事不好开口,而且师义锋的气场实在强,使得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唰唰的往下掉,想掉头就跑。 师墨见陶来顺半天没有开口的打算,只好率先道,“陶大哥是有什么事吗?”
陶来顺讪笑两声,又踌躇了一会,才道,“这事,实在有些不好开口,只是,我们家以前……那样,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表面上看起来和村子里的人相处很和谐,但其实大部分人心底对我们,还是有隔阂。当然,我知道这不能怪他们,是我们自己做得不好。”
“只是,家里孩子都是无辜的,现在孩子大了,因着家里收入不错,说亲的不少,可没有一个合适的,我跟孩子他妈都很着急,这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所以……” 师墨看着陶来顺,心里隐隐有点猜测,如果猜测是对的,她就觉得这事吧,挺无语的。 事实证明,师墨的猜测是对的,陶来顺咬着牙,把话说完,“我们想着夫人见多识广,认识的人多,看人又准,所以想拜托夫人帮忙给家里老大,介绍个合适的姑娘。当然,这事成不成的,还是得看缘分,我们不会让夫人为难。”
陶来顺本来还想着等分房,提高身价,但如今的情况他也看明白了,分房的事遥遥无期,孩子的事却迫在眉睫,不能再耽搁。 请师墨帮忙,不管如何,找的姑娘都差不了。 陶来顺对师墨是信心满满。 师墨却是满心无奈,毫无信心,她到底什么时候表现出了有媒人特制的?这一个二个的,都让她做媒。 这行业真不适合她啊。 她认识的人也不多,适合的姑娘更没有,看人更不准啊。 愁人,看了眼满心信任的陶来顺,又不好直接拒绝。 暗自一叹,硬着头皮道,“这事我也不好跟你保证什么,只能说遇到合适的,我会帮忙提一提,具体成不成的,还是得看情况。”
陶来顺大喜,在他看来,这事就是成了,“好好,谢谢夫人,太感谢夫人了,我家老大什么情况,夫人也是知道的,您挑的肯定合适,这事就麻烦您了。”
师墨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无力的点点头。 陶来顺欢欢喜喜的走了,师墨苦着脸看师义锋,“爸,你刚刚怎么不帮我说话?”
师义锋喝着茶,悠哉的笑,“就当是玩,打发时间,不是什么难事,有什么好说的。”
师墨磨牙,“这是别人一辈子的事,怎么能当成玩。”
师墨不想跟亲爹说话,哼哼唧唧去找亲妈诉苦。 小三崽望着妈妈苦大仇深的背影,黑黝黝的眼底,闪过无人察觉的笑意。 看娘吃瘪,只要是儿砸,都喜欢做。 不管师墨怎么抗拒,答应了的事,该做还是得做,为此特地找来陶卫家聊了聊对另一半的设想。 年轻纯情的小伙子,全程红着脸,脑袋恨不得埋在双腿里,要不是师墨是他顶头上司,他能二话不说跑路。 师墨也是尴尬的,她哪懂这些,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帮人找对象,这活是真闹心。 好在不管如何,日子过得是很不错的。 忙忙碌碌间,热热闹闹迎来秋收,家里老老少少都跑地里帮忙去了,师墨照常帮忙做饭,补身体。 今年的收成很好,严大智老脸笑开了花,每天上蹿下跳,一点不觉累,比年轻小伙子精神头还好,惹得季慧芳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差点没将老伴嫌弃死。 严家大队的秋收忙了大半个月,照例比其他大队先忙完。 拾辍好地里,严大智就将严建茂派去其他大队帮忙。 如今左邻右舍,关系都挺好,其他忙严大智帮不了,派拖拉机过去,帮着减轻些负担还是行的。 严建茂也乐意去,去帮忙,不但会被好吃好喝的供着,重要的是有脸面,还有工分,比闲在家或是上山秋猎好多了。 村子里的事忙活完,严大智开始组织人手上山秋猎。 每年秋猎收获到的东西,是各家各户的重要物资来源,也是工厂食材的重要来源之一。 师墨瞧着严大智忙得脚不沾地,还乐呵的找不到北的样子,也是无奈。 “堂叔,我跟你商量个事。”
严大智正在安排明天秋猎的事,听了师墨的喊话,忙将人打发走。 “小谨家的,你要说啥?”
师墨视线落在严大智满脑门的汗上,暗自一叹,“堂叔,先到家去,我让孩子去叫堂婶,晚上就在我家吃,忙活一个秋,我给你们做些好吃的补补。”
严大智咧嘴一乐,“你天天给我们补,身体一点没亏着,好得很,哪还需要单独补。”
话虽这么说,却没拒绝师墨的好意,跟着一起往师墨家去。 晚上,师墨还叫来了严利山严利水两家,严老娘闵巧也在。 一院子人,热热闹闹的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顿。 吃完了饭,师墨又端上水果和点心,大家一起坐在院子里消食纳凉。 “堂叔,堂婶,之前阿谨答应过孩子们,今年过年会带着他们出去玩,在外面过年,所以今年过年不会在村子里。”
要说放在以往,严大智一家会迟疑,如今孩子们已经被带出去过一次了,他们的进步,显而易见,知道出门对孩子成长有好处,自然不会拦。 再说现在孩子们都是师墨在教,她说怎么做,肯定都是对的,是对孩子们好的,过年这事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在这一时半会。他们不能为孩子做什么,更加不能拖后腿了。 现在也不缺钱了,出门的花用,他们可以全掏,这都不是事。 所以出门这事,他们没有意见。“这事你们安排了就行,就是要辛苦你和小谨了,这些孩子一直靠你们照料我们什么忙都帮不上。”
师墨笑笑,“不会辛苦,孩子们很懂事听话,不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们的事情,他们也都帮着做了。而且小谨也说了,这趟出门,想带着我爸妈和堂叔堂婶一起,到处走走看看,一年忙到头,总是要休息一下的。现在生活好了,不用再为一日三餐奔波,有时间精力享受生活,趁着现在年轻,能跑能跳,就去多看看咱们国家的大好河山。”
这话老两口听得心里熨帖,严利山兄弟俩却满心愧疚,他们从来没有为爸妈这么想过。 严大智笑得老怀欣慰,却还是摆手,“我们不用,村子里一大堆事呢,走不开,你们带着两亲家去就行,家里我给你们看着,出不了事,你们安心玩,不用惦记我们。”
季慧芳也道,“现在不缺吃喝,我们日子好过,身体也好,每天也没做多少事,轻松得很,在家也是一样的休息。你们带着孩子一大堆累赘了,再带上我们,还怎么玩。我们就在家,以后有机会再说。你和小谨的心意,叔婶都知道,你们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叔婶比什么都高兴。带着亲家亲家母好好玩,不用惦记家里。”
师墨靠过去,挽住季慧芳的手,“叔婶,人这一辈子,不过百年,很多事情不会有以后的,即便有,肯定和放弃的那个不一样了。如果是以前,大家为了活着,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堪堪填饱肚子,被困在方寸之地,一辈子也踏不出去一步,那还能说得过去。”
“我们努力生活,努力工作,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现在这些都有了,是不是就要走出去看看,看看我们为之努力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呢?要不然我们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变,我们现在出去看到的,和以后出去看的,会完全不一样。”
“再说了,怎么就能知道,以后不会被事情绊住脚步,无法走出去呢?现在时机,能力,所有一切我们都有,就是最适合的时候,为什么要等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