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崽子们刚约着出门,指导员媳妇费婶子就来邀请师墨一起去城里。 “你这也太能在家待了,这么些天,真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是待不住的,在家久了,浑身不舒坦。”
师墨笑笑,“习惯了,”以前闭关,一坐就是几年十几年,能不习惯吗。 费婶子笑道,“也难怪你能跟严队那样的冰块把日子过好,凭你这份耐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师墨讪然,其实他家阿谨,真不冷,反而热得像火。只是这话她说出去,怕是没人信。 费婶子也就打趣一声,说起正事,“咱们这里离城远,走路得走上大半天,又不好总麻烦队里的人送我们去城里,所以就趁着队里车进城办事的时候,搭顺风车。刚好今天后勤要进城采买,十多个家属约着,去城里添些家用,我想着你第一次来,什么都不熟悉,就来问问要不要一起,你这整天待家里,也不是个事,人都待傻了。”
师墨想了想,没有拒绝费婶子的好意,“行,劳烦婶子还替我想着,我也去看看,给家里添置些东西,能带孩子们去吗?”
“带啥孩子啊,那群小祖宗带去了,得累吐血,看见什么都想要,家里没有金山银山可供不起。咱们回来给他们带些零嘴就是,可别带去遭罪。”
这时候的大人出门一般是不带小孩的,一是路上颠簸,转车麻烦,带上孩子不方便。二也是怕他们闹腾,吵着什么都想要。 师墨想着就三元那虎头虎脑的样子,哭闹起来,确实会让人头疼,不过自家三个崽崽,还真没哭闹着要过东西。主要是太懂事,而且她和严谨似乎在他们开口前,就已经给他们买了,导致三个崽子样样都有,看起来就有些无欲无求了。 也不知道他们两口子这么做对不对,会不会把孩子养坏了。可他们两口子自己就没有省吃俭用的好习惯,还真不知道怎么把这样的优良传统给孩子培养出来。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孩子在训练场玩疯了,怕是也不想去。 “那行,我听费婶子的。”
师墨随意拎了个包,锁上门,去训练场跟崽子们说了一声,就和费婶子一行人,坐上后勤的车,去城里。 车上,相互之间都熟识,只有师墨一个生面孔,有人问了,费婶子就跟大家介绍。 众人这才知道,这就是严队那个神秘媳妇,这几天可都在他们的话题里。 大家好奇,时不时打量她一眼。因为还没摸清她的脾性,捡着不重要的问题问了几句,然后就各聊各的,不搭理她了。 师墨落得清静,这一车的女人,让她挺有压力的。 车子停在城门口,大家下车走进去。 师墨没有什么必须要买的,就跟在大家伙后面,看看别人都是怎么过日子的。 一群女人,老少都有,叽叽喳喳,熟门熟路的走过弯弯绕绕的小巷子,穿梭在旧货市场,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型的废品收购站。 里面什么都有,分门别类的摆着,不少人来选购淘宝。 师墨看得稀奇,费婶子道,“你家严队是个有能耐的,怕是舍不得给你们用这些二手的东西,你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吧?”
师墨笑,“费婶子真爱开玩笑,孩子爸再能耐,也是和大家伙一样的,家里养着三个孩子,哪能大手大脚,家里的用具,都是从废品收购站买的呢。”
说不会大手大脚这事,师墨有些心虚,空间里堆成山的海鲜就是大手大脚的最好的证明,这世上怕是没人比他们更大手大脚了。 不过,家具从废品收购站买的这事,可是货真价实,她一点不虚。 费婶子可不是套师墨话,是真觉得严谨那样的人,一看就不是和普通人一样过日子的人,怎么可能会用二手的东西。 还有师墨,这小媳妇温温柔柔,落落大方,处处透着精致讲究,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姑娘,更不像是个会吃苦,会省吃俭用过日子的人。 没想到,家里家具会从废品收购站买。 “还真没看出来,不过,养孩子确实费钱,我家那三个孙子,把家里大半收入都吃进去了,更别说还有其他开销,严队也辛苦,能省就省点。”
“是这个理。”
师墨心虚的舒口气,跟着在市场里转悠。 看着大姑娘小媳妇凑在一起买东西,然后讲价,你来我往的样子,挺有趣。 师墨还真没干过讲价的事。 一个小姑娘见师墨盯着一个烧水壶不转眼,那壶的壶嘴断了一截,壶提手也断了,但还能用,便凑过来,“小嫂子,你是想买那个壶吗?”
“啊?不……” 师墨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又道,“我想买他家的那把断了一截的菜刀,家里的菜刀已经不能用了,这段时间,我都是用手掰的菜,难得碰到合适的,咱们一起吧,说不定能让他便宜两分钱。”
两分钱? 师墨嘴角抽抽,其实大可不必。 看小姑娘满眼希冀,师墨带笑点头,“行啊,不过我不会讲价。”
小姑娘高兴坏了,“没事没事,我会,看我的。”
师墨看小姑娘眼疾手快把水壶和菜刀拿手里,随即和老板展开了一段精彩绝伦的辩论,成功砍下两分钱,小姑娘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喜滋滋的掏钱。 师墨看得目瞪口呆,也赶忙掏钱出去,一个水壶本来的价是一毛钱,少了一分,九分钱。 师墨找了许久才找出一毛钱递出去,然后接过找回的一分钱,她也是有一分钱的人了。 拎着破水壶,感觉挺新奇。 小姑娘也十分满足,把刀用废报纸裹好,塞包里,挽上师墨的手臂。 “小嫂子是严队媳妇,我知道,在车上我听到费婶子介绍了,就是不知道小嫂子叫什么,我叫夏小红,今年十六了,我哥叫夏小兵,是连职,家里还有个母亲,在兵工厂干活。”
小姑娘自来熟,活泼外向,一张口就把自己的身家交代清楚了,师墨暗自好笑,“我姓师,叫师墨,很高兴认识你。”
“师姐姐的名字和我听过的都不一样,我也很高兴认识师姐姐,走走走,难得来一次,我们再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师墨被动的被小姑娘拽着满场跑,虽然小姑娘活泼好动没心眼,但却是持家过日子的小能手。 买的东西不多,样样都是必须品,且都被讲了一分钱下来。 小姑娘算着今天买了五样东西,就省了五分钱,别提多高兴了。 师墨被她的欢乐感染,也觉得有趣。 随后大家又去了一趟供销社,只有几个家境稍微好的买了些旧货市场没有的东西,师墨给几个孩子买了些零食,要不是怕太突出,她还想多买些。不过,就手上的几包小零食,也足够让不少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她大半晌了。 买好东西,一群人打道回府,路过国营商店时,师墨有心进去看看,却发现所有人都加快速度从它门前走过,好似里面有毒蛇猛兽般。 师墨嘴角抽了抽,随着人群离开。 一群人在城外等后勤的车,三五几个凑在一起看彼此买的东西。 夏小红小姑娘一直牵着师墨的手,叽叽喳喳的像只欢快的小喜鹊。 费婶子过来,看师墨除了供销社里买的零嘴,就只有一个破水壶。 “没买其他的啊?”
师墨笑着摇头,“没呢,家里都不缺,我就是想来看看。”
费婶子点头,“水壶多少钱买的?”
“九分,本来一毛的,多亏了小红,讲了一分下来。”
费婶子就笑了,“这丫头是个嘴巴利索的,每次买东西,就没有讲不下来的价。”
夏小红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我,我就是穷惯了,习惯讲价,婶子师姐姐别嫌弃我抠搜吝啬才是。”
费婶子挺喜欢夏小红这姑娘的,落落大方,活泼没心眼,“哪能啊,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日子的。”
师墨也笑着说是,大家都是这么过日子的,不过,如今能讲价的地方不多,所以大家生活得更加精打细算。 没多久,后勤的车出来了,大家嘻嘻哈哈的上车回去。 车子停在食堂外,一群人下车,穿过训练场外的小道,回家属楼。 路过训练场时,师墨转头去看。 一群人围在一起闹腾,这几天都这样,师墨也没多想,更没用精神力去探。 前边一个老婶子惊呼道,“那不是齐连长媳妇吗,这又是在找谁的麻烦?”
旁人听了瘪瘪嘴,“就她这样的,该让费婶子好好教育教育,没得丢家属的脸。”
师墨旁边,夏小红给她普及,“齐连长家和我家是隔壁邻居,他媳妇掐尖要强,还喜欢撒泼,恶人先告状,贪小便宜,去谁家都喜欢顺手牵点走,可讨人厌了,家属楼里的人都不喜欢她。她教出来的孩子也是,恃强凌弱,手脚不干净,还十分霸道,小小年纪一点不学好,除了那几个和他臭味相投的孩子,没有人乐意跟他玩。因为跟他玩的小孩,一旦闹矛盾,他妈就跑人家里去闹,不闹走些东西,绝对不罢休。”
师墨挑眉,“她不怕影响孩子爸的前途吗?”
夏小红老成一叹,“她才不怕,齐连长是个有能耐的,立了不少功,领导赏识,本来是要往上升的,就因为她这臭德行,害得齐连长一直待在原位,她也不改。领导劝齐连长多管管自家媳妇,免得大好的前途给闹没了。可每次齐连长开口,他媳妇就各种咆哮,我们住隔壁听着都闹心。齐连长性子软,说不过,只能躲得远远的,根本管不了。他媳妇就跟斗胜的公鸡似得,越来越过分,齐连长都管不了了,其他人更没辙,能躲就躲,躲不过的就消财免灾。可怜的齐连长,这辈子,怕是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