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严大智差点气得厥过去,这说的是人话吗?“你是她妈吗?你是她仇人吧?有你这么当妈的吗?闺女遭了这么大的罪,你不说关心一句,还要取她的命。还有你家老大,人死了你们也不去看一眼,你是她妈吗?还有你,李棺材,”严大智转向手里拿着扁担的男人,看样子,打人的时候,没惜力,“你,你们可真是当爹妈的好榜样,好,好得很。”
严大智已经气糊涂了,没有心思给这俩人普法。 地让如木偶一般的李二妞在听到李大妞死了的消息时,空洞的双眼有了些反应,呢喃着,“死了?”
怎么就死了呢?为什么会死了呢? 李二妞被伤得很重,身体长期营养不良,体质很差,又遭受过暴力,刚刚还被两口子打裂了脊骨,五脏六腑皆有损伤,还能喘气,也是命大。 “大队长,我手里的药不够,需要送县医院去。这孩子伤得很重,需要进一步检查救治。”
严大智还没说话,段红梅就嚷开了,“看什么看,丢人显眼的玩意,死了干净,我家没钱,你要看,你出钱。”
严大智那个气啊,脱下破草鞋朝段红梅砸过去,“你给老子闭嘴,来人,把这俩东西都绑起来,待会公安同志来了,让公安同志一起处置。”
“诶诶,大队长,我们犯啥事了,凭什么处置我们啊。”
装聋作哑的李棺材终于吭声了。 人群里,也有人觉得,自家孩子,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何况还是没什么用的赔钱货,打死了省粮食,哪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 “大队长,这是人李棺材家的家务事,咱何必给自己找事呢。”
“对啊,李二妞不要脸,要是我家孩子,我早摁粪坑里淹死了,免得丢人现眼,把家里其他孩子的名声都搞臭了。”
众人七嘴八舌,又开始了一波对李二妞的声讨。 李二妞垂着的眸子里,竟是嘲讽。 严大智看着说得最起劲的甘凤枝,“你孙子还没找回来,你就有功夫掺和别人的事了?”
甘凤枝……摸了摸头皮,被赵冬梅那个贱人扯秃噜好几块,痛几天了也没能消。严大智问得她扎心疼,一扭身,骂骂咧咧走了。 其他人好似反应过来,甘凤枝孙子会丢,就是因为她嘴碎,遭了报应。 他们可不能学甘凤枝的样,要不然家里出现个一灾二祸的怎么办,大队长这是在提醒他们呢,众人也跟着闭嘴了。 严大智呵呵,你们想多了,他就是单纯的觉得你们嘴太碎。 懒得跟这群人废话,他儿子说得没错,没文化真可怕,叫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赶紧上前绑人。 汉子们好歹出过门,见识比整天在田间地头,要么就在锅台边转悠的妇人多些,知道杀人犯法,不管杀的是不是自己生的,都犯法。 应了严大智的吩咐,将李棺材两口子捆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这件事里,不管李二妞有没有做丢人的事,当父母的,都该护住自家孩子,虎毒还不食子呢,李棺材两口子比畜生还狠。 还有李大妞的死,家里养的鸡死了都要气上一气,何况是个人,这两人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心是真狠啊。 所以在李棺材两口子反抗的时候,他们可一点没惜力,还暗中下了不少黑手。 李棺材两口子被绑了起来,还堵住了嘴,李二妞被送去了县医院,蒙平英李三妞跟着。 大家又回到了河边,季慧芳带着几个疼惜李大妞的妇人,弄了个简单的围栏把李大妞围起来,给她擦洗,让她干干净净的走。 都是生产过的妇人,摸到李大妞的肚子时,发现不对劲,“这不像是大肚子病啊?”
几人变了脸,心下都有猜测。 季慧芳皱着眉,“死者为大,不管她身前遭遇过什么,她以那样决然的方式离开,就和人世没什么关系了,咱们好好送她最后一程,全了她来人世走一遭就行。这事别往外说了,让她安息吧。”
能来帮忙的,都是心善心软的,叹息道,“也不知道李家两个姑娘到底遭受了什么,还得怪李棺材两口子,但凡他们对三个闺女好一点,她们也不会遭这样的罪。”
“谁说不是呢,造孽哦。”
几人心里都有些不得劲,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安安静静的替李大妞收拾干净。 师墨在季慧芳到的第一时间,就被赶了回去,说她一个年轻小媳妇,不适合看这些。 师墨也没多停留,叫上准备跑过来看热闹的几个崽子回家了。 没多久,公社公安到了,同行的还有谭振国和他同事,以及带回来的孩子。 失踪的六个孩子,全都完好无损的回来,气氛诡异的严家大队终于有了丝欢愉。 尤其是丢失孩子的几家人,抱着孩子,一顿痛哭。 孩子们这几天不好过,一直被药晕,醒了要不是挨打挨饿,就是继续被药。 谭振国找到他们时,好几个孩子都命悬一线了。 好在对方怕人数太多,引人注意,一直只有两个人守在窑洞口。 营救的过程很顺利,可之后带着二十多个孩子去医院救治,医生的结论不太好,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严家大队的这几个,谭振国负责送回来,顺便来抓捕严家大队拐卖孩子的内贼。 严大智将师墨分析的话转述给了谭振国后,谭振国顺着这个方向,将其他几个村的内应都找了出来,所以,这次来,除了公事,也想跟师墨说谢。 孩子需要休养,丢失孩子的几家人,带着自家孩子回去了。 看孩子虚弱无力的样,知道被药可能会有后遗症后,免不得又要哭诉一番。 谭振国跟乡亲们大致说了说孩童拐卖的事,营救过程倒是不用跟他们详细解释,只着重强调,严家大队的内贼是冯芹,文楚和祁自求三人。 众人听了,久久不能回神。 两个知青不是什么好人,他们知道。 可冯芹,是他们村子里公认的本分寡妇,放在以前,都能立贞节牌坊,当表率的,怎么会干出这么丧良心的事。 关键是,这屁股还没擦干净,又来一坨屎,冯寡妇真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冯寡妇? 众人不得不开始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