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泞冷眸看着冯希芸。 冯希芸一直处于弱势的姿态,一脸无辜,又满脸委屈。 “既然明知自己身体有不适,你却执意来亲自给皇上送汤药,还把汤药倒在了皇上的身上,烫伤了皇上!”
安泞冷冰的声音,带着魄力,“冯太医该当何罪?!”
冯希芸心口一颤。 她这么说只是为了表达自己对皇上的真心和情意,也是故意把矛头指向皇后,是皇后因为嫉妒才会这般来为难她,结果却没想到,皇后居然反咬她一口。 还诬陷她,伤了皇上。 她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整个人看上去冤枉到了极致,给人感觉就是被安泞欺负惨了的模样。 她哽咽的说道,“娘娘,微臣把汤药递给皇上的时候,微臣都是确保汤药不烫了才递给皇上的,微臣再不小心,也不会拿皇上的身体开玩笑。”
“哪怕不烫,但漠北如此大寒天气,皇上衣衫弄湿,凉着了皇上,冯太医又该当何罪?!”
安泞气势逼人。 “所以微臣才会立马就帮皇上更衣。”
冯希芸回答。 一直沉稳冷静,游刃有余。 没有一点城府,绝不可能这般处事不惊。 “所以冯太医觉得,皇上脱下衣衫的过程,就不会受寒?”
安泞质问。 冯希芸咬唇。 一时被安泞说得,无言以对。 “咳、咳。”
适时。 萧谨行突然咳嗽了两声。 仿若就是无声的证实了安泞的话,他就是受寒了。 安泞转头看了一眼萧谨行。 冯希芸也抬眸看了过去。 萧谨行抿唇,保持着他高傲的姿势,威严冷漠。 冯希芸暗自咬牙。 明显能够感觉到,皇上是站在安泞那边的。 安泞回眸,又冷冷的看着冯希芸,“何况冯太医是女子,且并非皇上的侍从,冯太医擅自给皇上更衣,不说是以下犯上,但也是男女授受不清。冯太医这么注重贞洁名声,却这般不合规矩的靠近皇上,冯太医到底是有何居心吗?!”
不缓不急的口吻,就是带着震慑力。 “微臣没有,微臣……”冯希芸被安泞说得难堪。 她没想到安泞这女人嘴皮子居然这么溜。 她好不容易把矛盾指向了安泞,现在却又惹火上身。 “你说,本宫听着。”
安泞并没有因为冯希芸的欲言又止就一笔带过。 她倒是要看看,冯希芸能够说出给什么花样来。 也倒是真的要看看这女人到底,能耐到什么地步。 冯希芸跪在地上,眼眸可怜兮兮的望着安泞,突然承认道,“娘娘,是微臣的错。”
安泞眼眸微动。 所以不反驳了。 开始用更低的姿态,去博得同情。 此刻的模样还真的,纯良又无害。 冯希芸弱弱的说道,“微臣太担心皇上的身体,一心只想要照顾好皇上,所以没有想到微臣身体不适也可能导致皇上受伤,是微臣的错。而微臣不小心打倒了汤药,微臣也是一时心急忘了男女有别,失了分寸,也是微臣的错。”
分明承认着自己的错,却又处处都是,她的委屈。 安泞冷笑了一下,突然走向了冯希芸。 冯希芸心口微动,不知道安泞为何会靠近她。 虽一直在洗脱自己的罪名,也一直在用自己柔弱的姿态博取同情,也觉得自己什么都做得很完美,坚信她很容易就可以蒙混过关,但终究还是会有些做贼心虚,在安泞越来越近的气场下,就变得情绪紧张。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声,毫无预兆的直接扇在了冯希芸的脸上。 扇到冯希芸整个人都懵了,脸瞬间红了一片。 不过冯希芸这种心思深沉的女人,自然不会表现出来太大的情绪波动。 只是楚楚可怜的看着安泞,显得很是无措。 那一刻眼中泛泪的又看了一眼萧谨行,仿若是想要得到萧谨行的帮助,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小心翼翼的情绪,让她看上去可怜无比。 “既然有错,自然就应该受到惩罚。”
安泞云淡风轻,“是吧,皇上?”
萧谨行的注意力一直在安泞受伤的手臂上。 此刻因为这一巴掌的用力,血似乎渗得更多了。 他喉结滚动,努力让自己忽视。 是很清楚,安泞一路走来受了不少委屈,此刻不发泄一下,难解她心头之恨。 他眼眸陡然一紧。 一个凌厉的眼神扫了一眼冯希芸。 他开口道,“皇后所言甚是。”
冯希芸咬紧了唇瓣。 本被安泞扇这一巴掌就够憋屈了。 但她以为皇上多少对她还有些怜悯,她此刻这般弱小无助的模样,皇上终究会有些恻隐之心,哪怕皇上更喜欢安泞,但男人天生的保护欲也会对她心有不忍。她甚至想过,就算今天被皇后当众打了一巴掌,只要皇上为她说一句好话她也能忍受,她还能够借此破坏皇上对皇后的感情。 但她没想到,皇上居然半点都没有为她争取,直接就站在了皇后那边。 冯希芸努力控自己的情绪,努力不让任何人看到了她内心的阴暗。 “是微臣的错,微臣甘愿受罚。”
冯希芸主动附和,一直保持着她柔弱的模样。 “一个巴掌,自然远远不够。”
安泞淡漠。 冯希芸身体微颤。 她不由得还是抬头看了一眼安泞。 这个女人还想要怎么样?! 刚刚那一巴掌打下来,她半边脸都肿了。 她从小就怕疼。 因为聪慧懂事,在家中也一直被宠着长大,自然也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要再打下去,她根本承受不住。 冯希芸眼眶红透,泪眼汪汪的看向了萧谨行,这次的求助表现得明显。 显然是有些怕了。 安泞把冯希芸的模样尽收眼底,她也没去看萧谨行到底什么神色,到底会容忍她到什么地步。 她对着冯希芸一字一顿冷声道,“今日见到本宫,却没有认出本宫导致本宫差点命丧于此,冯太医是否有罪?!”
“微臣眼拙没能认出娘娘,是微臣的罪,微臣知罪。”
冯希芸只能认罪。 “明知自己身体不适却来照顾皇上导致皇上衣衫弄湿,染上风寒,是否有罪?”
“微臣有罪。”
“主动勾引皇上,是否有罪?”
“微臣没有勾引皇上……”冯希芸想要解释。 安泞一个眼神。 冯希芸不敢多说,但委屈不已。 她很清楚,勾引皇上这条罪名可大可小,绝不能承认了。 冯希芸咬紧牙关,垂下的眼眶中,恶毒一片。 她之前想得最多的就是,怎么撇清自己没有把安泞拦在军营之外,也认定任何人都揭穿不了她,所以哪怕安泞活着见到了皇上,虽然心里不爽但也没有害怕。 而她完全没有想到,安泞根本不需要指证她将她拦在了军营之外,就可以给她定下了这么多条罪名。 “所以冯太医对皇上,是没有非分之想是吗?”
安泞问她。 冯希芸连忙回答,“微臣不敢对皇上有任何非分之想。微臣今日只是情急才会失了分寸靠近皇上,还请娘娘明鉴。”
明知道安泞是故意在给她设坑,但此刻却只能往下跳。 “既然冯太医这般据理力争,本宫便相信冯太医和皇上的清白。本来,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如冯太医真对皇上有意,皇上也不排斥冯太医的亲近,本宫便有意让冯太医入了后宫。但既然冯太医没这想法,本宫便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
冯希芸听着安泞冠冕堂皇的一番话,差点没有绷住脸色。 好在她也不是太蠢,也知道安泞就是在故意这般说而已。 如果她承认了对皇上有意,就是承认了她今日在勾引皇上,其他罪名都不过是惩罚而已,后面这个罪名,可以直接砍了她的头! 从小到大,虽生为嫡女,也受家人宠爱,但终究家中兄弟姐妹众多,家中也总是明争暗斗,可她却从未受过一次委屈,其他人在她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今天却就这么栽到了安泞的手上。 还让她,根本没办法做任何反抗。 “那么,冯太医今日不守规矩,失了礼仪,让本宫误会,又冒犯了皇上,是否有罪?”
“微臣,知罪。”
冯希芸硬着头皮承认。 “如此三项罪名。皇上觉得,一个巴掌够吗?”
安泞问萧谨行。 冯希芸也无助可怜的看向了萧谨行。 萧谨行喉结细微滚动,他回答道,“一个巴掌,自然不足以处罚。”
冯希芸心口一凉。 所有的希望全部都在皇上的身上。 皇上哪怕一句话,皇后也不敢做得太过嚣张,顶多就是略施小惩而已。 她根本不敢想象,她下一刻要被安泞怎么对待了! 身体也在不由得有些颤抖。 安泞看着冯希芸此刻煞白的脸色。 如果说刚刚的虚弱姿态是装出来的,那现在应该就真的是她的,真实表现了。 所以说她觉得冯希芸真的还不如白墨婉。 白墨婉至少有她的骨气和硬气所在。 冯希芸……只有卑鄙。 安泞冷声道,“但看在冯太医如此悉心照顾皇上,又曾是皇上救命恩人的份上,本宫便从轻处置,掌嘴二十巴掌以儆效尤!”
二十巴掌。 那她脸还能见人吗?! 冯希芸不敢反驳,内心极度愤怒。 转念又想到安泞此刻的举动,一方面惩罚了她,一方面又肯定了她的功劳,哪怕是传出去,安泞也是公平公正。 她刚刚还在想,反正都是要被处罚,倒不如安泞一次性做到彻底,她也一次性咬牙忍下来。 到时候还能造谣说皇后对她假公济私。 皇后丢了名声,落下口舌,她也就有了可趁之机。 然而安泞这女人就是可以这般拿捏分寸。 让她受了罚,还得了人心。 “怎么?对本宫的处罚有意见?”
安泞冷眸问冯希芸。 冯希瑶连忙叩头,“微臣没有意见,微臣谢皇后娘娘恩典。”
叩完头。 冯希芸抬起来,依旧跪直在了身体。 安泞动了动手指。 耳光刚准备要落在冯希芸脸上那一刻。 “等等。”
萧谨行突然叫住安泞。 安泞眼眸一冷。 所以,二十个巴掌而已,萧谨行就受不了了?! 冯希芸此刻听到皇上的声音,原本已心灰意冷,只想着今日的仇她定然会报复回来,她没想到紧要关头,皇上居然阻止了皇后打她,是不是代表着皇上对她终究是情意所在。 退一万步讲,她也曾是皇上的救命恩人。 她听说过了,皇上之所以会喜欢上皇后,也是皇后多次对皇上的舍命相救,她也可以效仿。 她满脸期待又满脸悲伤又满脸感激的看着萧谨行。 她甚至在想,要是皇上将她护了下来,安泞今日这般的嚣张,全部都是在自取其辱,自己打脸。 传出去皇后的面子还往哪里搁。 安泞肯定也会恨死了皇上。 如此,她便也成功地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今日之事,就变成了因祸得福。 冯希芸心里说不出来的痛快。 下一刻听到萧谨行冷漠的声音命令道,“皇后乃金贵之躯,处罚人的事情,交给其他人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