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束砥信压低帽檐,低头快步走出餐厅。 来到店外,她回头看了眼刚才自己的座位,六冢源还一头雾水地看向这边,不过他并没有追出来的意思。 ——六冢源在黑街的人气很高,应该把我当成偶然遇到的粉丝了吧? 他有这种名气并不奇怪,黑街奉行丛林法则,强者为尊,以六冢源的实力,获得人们的尊敬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连第一名的那个一方通行都被他打败了! 尽管外边的传言是另一个level0的无能力者打败了一方通行,但从六冢源刚才下意识的回应来看,或许有各种各样的其他因素,他确实战胜了一方通行。 离开小餐厅所处的街道,布束砥信摘下鸭舌帽,仰头望向天空:“已经……不需要再躲下去了。”
重见天日,只见学园都市标志性的飞艇悠悠地从天空中飞过,艇身的巨大显示屏上滚动播放着新闻简讯。 “……因为挪用研究经费,以及故意伤害罪,原高级研究员天井亚雄博士于8月10日被逮捕……” ——这么一来,自己篡改御坂妹妹人格情报的事情,应该不会被追究责任了吧? 这几日里,为了躲避天井亚雄和木原数多的惩罚,布束砥信藏身于黑街,整天提心吊胆不敢有丝毫大意。 所幸她提前准备了相当数量的不记名储蓄卡——这是黑街的标准支付方式——才不至于被人通过信用卡或者现金支付信息追踪到。 “但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完全没有暴露。”
脑海中浮现出木原数多的面孔,布束砥信心中又蒙上一层阴影,“虽说他继续追究的可能性不高,但还是不可以大意,必须想个好办法才行……” 布束砥信冷着脸,一边思考一边踱步向前走去。 没走多远就被前方传来的一阵喧嚣声惊醒,她抬头看去,只见前面的道路被一帮人群堵住,无法通行。 “又是这个……”布束砥信咋舌,她已经看到悬浮在人群上空的小型无人机,“那种街头格斗比赛,在黑街很有人气吗?”
只见人群簇拥的一块空地当中,两个人正扭打在一起,在围观群众的欢呼声中忘我地搏斗着。 布束砥信对这些不感兴趣,轻轻叹了口气便转身回头,准备换一条路。 但就在她转身即将离开的时候,身后的人群中,突然有人注意到这个孤身一人的少女,然后又低头取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照片。 做出同样举动的不止一人,受第一个人的影响,几乎同时又有另外四人也低头看向手机。 再次抬头,五个人相互对视一眼,点点头,随手悄无声息地退出观战人群,悄悄跟了过去。 布束砥信毫不知情,只是沉默地继续往前走着。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她的神情顿时舒展开来,嘴角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叶山郁美博士,午安。”
“还能接电话,说明你没事。”
电话对面说道,“那我就放心了。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你那边的‘实验’终止了。”
“是的,我看到了新闻。”
布束砥信又抬头看看远去的飞艇。 “恭喜你,布束。”
叶山郁美博士感叹一声。 “没什么值得祝贺的,”布束砥信摇摇头,“还没有彻底摆脱危险。”
“不,我指的是你终究做出了反抗。”
叶山郁美博士说道,“你反抗了那违背人性的实验。”
“我不觉得只凭那小小的反抗就能洗刷我所犯下的罪。”
布束砥信说道。 “我知道,”叶山郁美博士苦笑道,“但你至少做出了反抗,保留了人性和善良。”
“人性和善良……”布束砥信冷笑,“我们还有资格拥有那种东西吗?”
叶山郁美博士沉默片刻,然后才继续说道:“布束,我很羡慕你。”
“等等!”
布束砥信连忙说道,“你千万别乱来啊,虽然没有木原一族和level5,但你那边的老板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也是暗部啊!”
“我当然知道,”叶山郁美博士无奈道,“但是我感觉这边的研究即将取得突破性成果,上头正在策划着什么——我不想再继续为虎作伥了,在局势彻底不可挽回之前,我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叶山郁美博士是“生化智能”计划的主要技术负责人,该项目由“Study”集团主导进行的,这个公司除了警卫部队装备最大供应商这个身份之外,还有另一个隐藏在地下世界的身份——也就是同名的暗部“Study”。 同为有暗部插手介入的研究项目,而且又是相关领域的重要专家,布束砥信曾经被借调过去配合叶山郁美博士一起进行研究工作。 作为两个实验项目的关键技术人员,叶山郁美和布束砥信可以说是极少有的还保留正常三观的人类,所以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相互依靠和倾诉的朋友。 像这次,布束砥信“叛逃”出项目组躲进黑街,她唯一告诉的人就是叶山郁美博士。要不是担心牵连对方,她甚至一度打算直接投靠暂住到叶山郁美家中。 只可惜,她们两个同为天涯沦落人,都有各自的苦衷…… 想到这里,布束砥信突然察觉到身后的跟踪者。 “博士,我们稍后再聊……”说着,她直接挂断电话,然后加快步伐。 这两天的“逃亡”之旅也不是白过的,布束砥信的反侦查技术得到大大增强。同时,为了应对随时有可能的袭击,她也做足了准备。 五人的追兵小组并没有受过专业的跟踪训练,所以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暴露,依旧一路紧随其后,跟着目标来到一栋废弃的写字楼。 这种废弃建筑物在黑街比比皆是,除了少数被武装无能力者集团占据作为据点之外,其他大部分都处于无主状态。 而且有相当一部分建筑物的水电燃气等基础设施依旧保持运营,相当神奇。 布束砥信回到这两天自己藏身的据点,终于松了口气——回到主场,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