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余闲把公主领回家吃饭了。 她不需要回宫陪珍妃吃饭。 珍妃说了,她有些话想单独跟鸿王聊一聊。 而且小公主关于自然科学还积攒了满腹的疑问想同余闲聊一聊。 当然,出府衙的时候,免不了接受了一番群众们的嘘寒问暖和歌功颂德。 在卢晔的带头渲染下,大家几乎把余闲夸成了民族英雄。 余闲嚣张的来,嚣张的走,甩一甩刘海,不带走一片节操。 博取声名? 余闲压根没兴趣。 群众的爱慕,连黄历的嫁娶都不能满足,一点实际用途都没有。 下午时候,两队车马抵达了威远侯府。 得知公主嫁到……错了,是驾到,余家倾巢出动。 按照礼节,他们是没资格和公主同桌吃饭的,不过公主也不在意那些礼数,在余闲的做主下,大家都上了餐桌。 威远侯空出的位置,刚好被公主取代了。 至于余二叔的位置,依旧被宁云心占据着。 宁云心已经习惯了来威远侯府蹭饭了,跟自家人一样随意。 不过当见到红鲤公主后,她的神情明显拘束了几分,等和公主互行了礼节,她就不停的跟余闲使眼色。 趁着饭菜还没上桌,余闲就说回屋换一件衣服。 “对了,书院的贾先生有些话让我转述给你。”
宁云心也找了个借口,跟众人微微一笑后,就跟着余闲往后院走去了。 红鲤公主见状,微微诧异道:“宁公主可以自由出入你们侯府的后院?”
“很熟了,都当作自己人了。”
秦氏随口一答。 小公主的脸色却是一变,捂住张开的小嘴,惊疑道:“难道,余闲和宁公主已经情定终身了?!”
“……” 侯府上下鸦雀无声。 秦氏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公主你想得那样。”
李氏也补充道:“西唐的风俗向来开放一些,不太在意这些体统规矩的。”
闻言,小公主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不过,余闲毕竟和牧郡主定了亲事,还是该注意一些的。”
秦氏和李氏对视了一眼,各自无奈。 不过,小公主想了想,又来了一个“不过”。 “不过,他们两人彼此似乎都不太喜欢这门婚事,如果余闲和宁公主情投意合,其实还是可以跟父皇商量一下的。”
小公主八卦起来也是津津有味。 “这个,皇命难违吧。”
秦氏苦笑道。 “那有什么,嫁娶自由嘛。”
小公主的思想居然更开放:“像西唐、东宋,乃至远北地区,那里的人嫁娶世俗,都越发的自由,只要男女双方属意,那就可以谈嫁娶之事。也就我们大景,还一直受制于传统礼教,讲什么媒妁之言,我父皇都说了,往后我挑郎君,全凭我自己的喜好。”
秦氏忍俊不禁,笑问道:“那公主想挑一个怎样的如意郎君?”
“挑郎君有什么意思,男欢女爱,只会影响本宫钻研学术的效率。”
小公主的心志格外宏大高远:“如果非要挑,就挑一个能与本宫一同钻研学术、且情投意合的。”
“那现在有这样的人出现了吗?”
李氏也拉起了家常。 “好像没……诶,貌似就余闲一个吧。”
小公主用手指尖戳了戳下巴,恍然醒悟了过来。 闻言,秦氏和李氏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连缄口不语的老太君,脸上的皱眉都拧在了一起。 这可使不得啊! 孙子还没从当郡马的虎口出来,可别又栽进当驸马的狼窝啊! 虽然都是被人骑的,可当驸马受到的蹂躏,要比郡马大得多。 而且到时候,是连男方一家子都跟着遭罪! “当然,本宫和余闲是不可能的啦,他是牧郡主的嘛。”
小公主腼腆一笑,但她转念一寻思,嘀咕道:“不过……” 秦氏心头一跳。 暗想这小公主该不会想等着儿子和牧歌解除婚约后再捡漏吧? 要真这样子,威远侯府就真不用过了! “唉,这小子跟他舅果然一个德行,总是招惹桃花,一个牧歌够烦的了,还有宁云心常驻侯府,现在小公主还要虎视眈眈……三个女人一台戏,真让这三位一起上台演抢夫君的戏,这威远侯府怕是要被掀翻了。”
秦氏的忧虑有些凡尔赛。 哦,差点忘了,后院里还有一个在蚕茧里长眠的巫族小姑娘呢。 …… “听说,荒人使团进京了?”
宁云心在后院跟上余闲后,率先急迫的问道。余闲点点头,宽慰道:“放心,被我打跑了。”
“我也听说了。”
宁云心面露一丝感激,“你有心了。”
“顺手的,我主要是为了自己。”
余闲淡淡道。 他能理解宁云心的担忧。 现在荒人和大景只是有些摩擦,还没正式开战。 但荒人和东宋的联军,已经对西唐展开了凶猛的进犯。 要不是北凉侯率军横跨冰河,打了联军一个措手不及,西唐这个年都休想过了。 现在宁云心一听荒人派了使者来圣京,不免就担心荒人和大景冰释前嫌,再把西唐作为和谈的筹码给出卖了! “年前要回去吗?”
余闲顺口一问,见宁云心点头,就道:“那就一路吧,我过两天,也要护送北凉侯的长女回北凉。”
北凉是通往西唐的必经之路,刚好顺路。 “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宁云心想了想,轻轻点头。 她猜到,余闲护送牧笛回北凉,应该是另有重要使命。 那个使命,她也听闻了,但她是西唐的公主,对于大景皇家的事情,是需要谨言慎行的。 “不过,我这次回了西唐,恐怕短时间内回不了圣京。”
宁云心忽然俏脸一黯。 余闲心里一动,试探道:“家里有事情?”
宁云心沉默以对。 大景的内忧外患,全天下瞩目。 但大景的基本盘很厚实,还能撑下去。 然而,西唐的内忧外患,却已经相当严峻了。 面临东宋和荒人的侵略,西唐的皇族非但没有众志成城,反而趁乱滋事,加速争权夺利。 唐王沉迷修仙之道,长期不理朝政。 唐国太子想独揽朝政,奈何其他的皇子联合朝臣们想架空太子。 撕逼大戏,愈演愈烈。 这次西唐前期被东宋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就是朝中各派的意见纷争导致的。 宁云心远在圣京,牵肠挂肚。 涉及西唐的皇家秘事,余闲也不好多问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嘴:“但即便你回去了,你有能力镇住你的那些兄弟吗?”
宁云心继续沉默,她也没有主意。 “我们大景,圣上如今算是很支持太子了,但仍有几位皇子觊觎东宫之位,时不时搞些小动作,烦不胜烦。而你们西唐的皇族,我听说唐王沉迷修仙,任由底下的皇子们争斗,这种情形想一想都烧心。如果你没想好稳住唐国社稷的法子,那回去也没用,反而可能把火苗引到自己身上去。”
余闲给出了很中肯的建议。 宁云心怅然一叹:“那你说,我该如何做才能解了唐国之忧。”
“快刀斩乱麻!”
余闲断然道。 宁云心花容一凛,疾思快想之后,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对他们下手?”
“不然呢,你在书院学了这么久的法家,应该明白一个道理:法不严则不力,治不严则无获。”
余闲声腔冰寒,如这寒冬冷夜:“你对你的那些兄弟,一味的优柔寡断,何尝不是助纣为虐,变相加速了唐国的衰败。你如果真想救唐国,眼下最实际也最管用的法子,就是收拾了你的那些兄弟,自己掌握朝堂大权!”
宁云心面含惊诧,一时忘语。 “大道理,我就懒得跟你说了,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取舍之道。是救国呢,还是救家呢……不对,你不把那些唐国皇子们一锅端了,你连这个家都救不了。”
余闲冷笑道:“所以,摆在你眼前最合理的路线,已经很清晰了,走不走,全看你一念之间。”
其实,余闲还可以把话说得更透明。 那就建议宁云心直接篡夺了西唐的储君之位! 女人不能当太子? 没关系,女人当皇帝的例子也有不少。 远北荒人,就有许多部落是母系当权。 “所以,你今晚回去再想一想,要不要与我一道北上。”
余闲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宁云心还下不定决心,那也就不用结伴同行了。 “……不用想了。”
宁云心深吸一口气,原本迷惘的神情,突然变得果敢坚毅:“既然只有一条路能走得通,那我就选这一条好了。”
余闲笑了。 他最欣赏的就是宁云心这种干脆利索的个性。 “不过……”宁公主也照例来了一个转折:“只凭我一个人,怕是很难撼动我那些兄弟。”
“找几个帮手吧。”
余闲想了想,道:“我让我舅舅陪你一同回去,另外,你临走前也要去跟圣上道别,届时你可以尝试说服圣上,选几个得力的修行者助你一臂之力,甚至还可以调动北凉侯出兵,发动宫廷政变……只要你不怕背负骂名就行。”
“我只求问心无愧,如果能救唐国百年,让我遗臭万年又有何妨。”
宁云心毅然道。 其实皇帝早已对西唐的皇族颇多怨言了,私底下还吐槽对方是扶不起的猪战友。 但凡西唐雄起一点,也不至于让大景在北境撑得那么吃力。 因此,现在如果宁云心跟天元皇帝提出想篡夺西唐的政权,皇帝大概率会同意并支持的。 他也需要西唐尽快安内,然后一致攘外,减轻压力。 而且宁云心在圣京“留学”过,对大景已经有了感情,让她掌权西唐,也利于两国的邦交。 眼看宁云心心意已决,余闲就不再多说。 反正大家一起同行北上,路上有的是时间探讨篡权夺位的计划。 让宁云心先过去用饭,余闲先拐进屋子换了件袍子,出门时路过一间厢房,忽然想起什么,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里,床上,躺着一个巨大的白色茧蛹。 当余闲奔赴云州前夕,乌小蛮进入了巫教三品的化茧境。 乌小蛮孤身在圣京,担心化茧阶段被人搞破坏,于是央求余闲收留了她。 那时恰好观运台上预测余闲的桃花运在后院,余闲一度心潮澎湃的以为会有哪位女子要上自己的床,结果就这…… “短则一个月,长则半年,这怕是要留在这过年了。”
余闲走上前打量着蚕茧,嘀咕道:“刚好还有些事想问一问你的。”
蓦然间,余闲想起了梦回天渊城时,遇到的那个巫咸。 那个巫咸,在天渊城的地位很高,似乎仅次于圣帝。 而巫咸,作为巫教二品境的大修行者,怎么会跑去天渊城任职呢? 值得一提的是,余闲当时迎上巫咸的眼神,莫名的不太舒服…… 巫族的圈子,相对小一些,因此余闲就想从乌小蛮口中打听一些关于这位巫咸的情报。 “罢了,等来年春暖花开再说吧。”
余闲转过身,往外走。 结果刚迈了两步,一声窸窣怪异的声响从身后传来。 像是鸡蛋破壳的声音。 余闲目光一闪,立刻回过身,正好眼睁睁的看见那个蚕蛹出现了裂缝! 裂缝在迅速延伸、拉开,直到四分五裂! 紧接着,蚕蛹炸裂了! 下一秒,一只光洁细腻的手从裂口探了出来,接着又是玉润浑圆的肩头暴露在了空气中。 然后……(省略八百字)一些不可描述的身体部位陆续呈现在余闲的视线中。 最终,乌小蛮的俏丽脸庞,时隔两个月,再次与余闲照面了! 然而,比起以往,此刻的乌小蛮,面容竟然异常的恬静写意,透着晶莹剔透的光泽,且流露出纯真无邪的气质。 好似一个新生儿。 她缓缓睁开了眼眸,迷茫、好奇的看起了眼前的事物……倏忽间,一切都定格住了! 余闲的脸色也定格住了! 他突然想起了乌小蛮化茧前的提醒:当她破茧时,面前绝对不能出现人!否则她再次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人,将会在她的心田里种下情蛊! 说白了,破茧时,第一眼被她看见的人,是要处对象的! 坏了! 使不得啊! 今日忌嫁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