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泉死的很突兀,但船舱内还有活着的人。 粗看下来,手上的幸存者还有七八个。 吱嘎一声。 船舱的大门开了。 来的不是白玉京的支援,而是令他始料未及的一个人。 刺鼻的血腥味蔓延整个船舱,断臂的白裙女子恍若未觉,一个人走了进来。 她显然很累了,不知道怎么来到了这艘小邮轮,勉强拖着身子朝一名幸存伤着走去。 相比于眼前这地狱一般的景象,眼前的白裙女子女子就好似被逐渐侵染的高山雪莲。 张有志抱着高小泉的尸体颤颤巍巍的转过身,抬到了她。 “你怎么来了?!”
张有志的声调难掩悲痛。 “我——也是,白玉京员工,收到你的支援信息了,对不起,来晚了。”
女人沉默的将话说完,随后不顾地上的血腻,跪在深受重伤的幸存者面前,开始了止血包扎。 “你既然是白玉京员工,先前为什么跑了?”
“我,没跑……有个面具跑去轮船通信了,我去拦截……杀死,了他。”
白裙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唯一肩膀仍然在不断颤抖。 张有志此时才注意到,她的左臂上方还流着汩汩鲜血,显然受了重伤。 他木然的看着宛如地狱的船舱,将高小泉尸体抱起,放在了一张空椅子上,随后学着女人的样子给,给幸存者止血包扎。 他没学过包扎,他所能做的只是用衣服袋子将人的出血口系紧,不让血流出来。 但相比于独臂的白裙女子而言,他做的还算顺畅。 随着天上的轰隆声的不断接近,从琴城中心感慨的白玉京支援,一同抵达的,还有琴城的治安队。 从飞机上跳下的几名白玉京员工迅速封锁了整条船。 “你们来晚了。”
张有志忽然开口。 刚刚赶到进门的白玉京员工脸色十分难看,他看着眼前惨烈的场面深吸一口气,随后对着手机快速传呼道:“青岛是D级情绪灾难任务已爆发,任务确认失败,场面已得到控制,请迅速支援医务人员!重复,请迅速支援医务人员!”
来的这些白玉京员工里面,有普通员工也有战斗部成员,其实他们的集结已经很快了,这里是琴城郊区的海口,距离市中心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而从张有志传呼开始,到现在也不过半个小时而已。 但晚了就是晚了。 张有志看着嘴唇发白,朝着跪在地上整个身子不断颤抖的女人走了过去,“先给你胳膊止血,他们会救下剩下的人的。”
女人摇摇头,只是转过身悲悯的看着他,手里头的包扎仍然没有停下来。 但其实,她包扎的这个人已经进气出气少了,已经没意义了。 而她自己的出血量,根本不比眼前这些人少多少。 张有志只能强行把她控制住,将血色白裙的袖口撕开,看着那从肩膀连到左臂的刀伤略微怔住,随后给她消毒后,用绷带绑了起来。 “你们,带镇痛药了吗?”
张有志转头问向最近的白玉京员工。 “那东西5个积分一颗呢……” “我问你们带了吗!!” “给给给!”
那白玉京员工吓了一大跳,不情不愿的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两粒。 “都给我。”
“呃……” “我买还不行吗!他妈的!!”
张有志一把抢过来,倒出了全部的5颗。 “你先吃一颗。”
张有志给她递了过去,女人看着手心中沾着血的棕色丹药沉默片刻,将怀里濒死的游客抱起来,给他轻轻喂了下去。 那个白玉京员工看见这一幕又忍不住说道:“他心脏已经碎了,活不下去的,除非现在就能运到总部医治,这是不可能的。”
“滚蛋!”
张有志起身怒视着他。 “还有4颗,你吃一颗。”
张有志将余下的四颗全倒给了她,然而她却将一颗一颗药喂给了所以重伤的人。 无论是还能活的,还是已经必死无疑了,女人都只是走过去,把最后的4颗药给了其他的幸存者。 这种镇痛药的药力加持下,即使是死亡,也不会带来痛苦的。 其他的白玉京的员工看见这一幕大多有些沉默,也有一些人学着他的样子,掏出自己的镇痛药喂给了濒死的幸存者。 半个小时后,张有志扶着女人出了大厅,站在轮船外平台之上,女人的长裙拖沓在地上,拉出一条绚丽的血色地毯。 现在才5点,但天已经蒙蒙亮了,岸边又驶来一艘快艇,在里面的正是白颂等人。 快艇还未停稳,李兜鱼就跳了过来,翻上游轮,就朝着张有志的位置就跑了过去,扶住他之后,眼角噙泪的四处摸索着。 “受伤没,受伤没,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
说罢,李兜鱼直接死死的抱住了张有志,然后嚎啕大哭。 张有志有些僵硬的抱住了她,身上的血迹染了也她一身。 良久,李兜鱼松开张有志,忽然发现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女人。 李兜鱼轻轻松手,看着女人空荡荡的袖管,捂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抱住了她。 此时此刻,白颂四人才堪堪通过锁梯爬了上来,看着轮船内不断抬出盖着浸血白布担架,沉默不已。 谷雨更是失声哭了出来。 “张有志是吧。”
白玉京琴城负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次事件已经上报上去了,公司这边的意思是,不希望你再参与任何的任务了,你本身远比这些任务更加重要,要是因为任务把你们折损了,那才是最大的灾难。”
“高小泉……”张有志吐出这三个字。 “小高他……恐怕是不行了。”
琴岛城负责人缓缓摇了摇头。 “你们不是有着复活的技术吗?”
“那是个例,张先生,我们只在您的身上成功实现过复活,还是经过了数个月的提前准备的,这种情况下…公司也无能为力。你也不要太自责,根据总部的复盘演算,如果你不提前出手的话,连这些仅存的幸存者都很有可能……” 张有志仍然杵在远地,看着白玉京员工抬着担架进进出出。 这些盖着白布的人,宛如血海中夹杂的白色纸船,在汹涌的死亡浪潮中,保持着自己特有的平静,徐徐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