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初崎千鹤放慢了脚步,瞳孔微微一缩。 他的记忆力虽然不说像超忆症那样过目不忘,但也不会差道哪里去,因为研究需要的计算量基本把他的大脑当成计算机在使。尽管他对外界社交一直表露出不热衷的态度,可今天来参加发布会人的脸,他大多都是有印象的。 如果没印象,只能说明是他很少会有交集的人。 初崎千鹤本来想着先回到宿舍换下身上这套正装,穿上平常的衣服再约宫野志保到实验室进行一系列的猜想验证和研究。但这个……脑袋上有着缝合线的男人拦住了他,彬彬有礼地向他伸出手:“您好,初崎教授。”
“……”初崎千鹤没想起来这个人的脸,盯着他额头上的缝合线看了半晌,眉不自觉地蹙了一下,“您是……?”
他心里有点纳闷。 额头上这么一大圈缝合线,这个人应该做过开颅手术,只是哪家医院做的手术,手段这么粗糙,缝合线会这么明显?要知道,一些手术的确会留下疤痕,但按照现在的科技程度,也很难做到这样…… 丑陋。 如果是因为手术中出了什么意外,这人不会去医美吗? “警视厅厅长。”
脑花这样介绍自己,手依然伸向初崎千鹤,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听说您这次涉及了一起案件,上面让我过来看看,如果您现在没事的话,还麻烦和我过去一趟,这是我们的工作,请您配合。”
“……” 初崎千鹤沉默了两秒,没什么情绪地开口:“既然您身为厅长,您应该清楚,在没有实质证据的情况下,我大可以拒绝。”
他自问和这个厅长并不熟。如果上面真的认定他做了人体研究,过来抓他的也不会是警视厅厅长。比起抓他进监狱,初崎千鹤认为,上面更可能会借机要求他去一个秘密基地进行研究,也就是所谓的将功赎罪。 这个警视厅厅长,似乎有着…… 等等。 那副红褐色镜片的眼镜依旧没有从初崎千鹤脸上摘下,尽管是个一次性的,还是试验品,现在也快到了崩溃的边缘。但无论如何,现在还是能起到一点作用。初崎千鹤眼睛微眯,却听见自己身后猝不及防地传来了工藤新一的喊声: “初崎先生,小心!”
什么? 初崎千鹤就要回头,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即往声源的方向看去——轰隆! 天花板被一条胳膊轻而易举地击穿,灯泡摔倒地上化为数不清的碎片,脑花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让那条凭空冒出来的胳膊准确无比地抓住了初崎千鹤的脖颈,将他整个人都给提了起来! 来人力道之大,在初崎千鹤的脖子上掐出了几道触目惊心的手印。窒息的痛苦几乎瞬间就要把初崎千鹤给淹没,素日冷清的面容渐渐变得通红,即使是在这样的劣势下,他依旧没有迷失,而是一下发力反手掐住了来人的脖子,那双眼睛依旧一片漆黑,依旧冷静。 仿佛这份窒息的痛苦只作用于他的身体,无法抵达他的灵魂。 “……”来人被掐住脖子,却慢慢地笑了,也慢慢地念出了他的名字,“初崎千鹤。”
初崎千鹤虽然只是个研究人员,但平时会注重身材管理,手臂的力量要超出常人。假设换个人被这么反掐住脖子,怎么也得愣一下,再不济也会转移注意力,放松手上的力道,可惜此时此刻的来人叫宿傩。 他不是人,是咒灵,也是诅咒之王。 太微弱了。 初崎千鹤的反击对于他来说,太不值一提了。 宿傩面上完全没有被还手的恼怒,眼底居然还有一丝欣赏——那是懒洋洋打盹的猛虎,在发现垂死挣扎的猎物居然还会反扑的饶有兴致。他瞥了功成身退的脑花一眼,脑花对他微笑致意,对脑花而言,只要初崎千鹤不和咒术高专或者五条悟合作,什么都好说。宿傩虽然阴晴不定,但这位大爷肯定不会站在五条悟那边。 推宿傩上台,对脑花百利而无一害。 如果非要说其中唯一的变数……那就是这时候宿傩手里的唐僧肉了。 唐僧肉本人这时候状态不怎么样。 窒息和眩晕几乎铺天盖地地向他源源不断地涌过来,他把下嘴唇咬出了血才能保持一定的神智。等他稍微从眩晕感中恢复过来,就发现自己被宿傩带到了礼堂的屋顶,整个人像只残破的风筝,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初崎千鹤鲜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宿傩倒是很欣赏他如今这副模样——毕竟上辈子咒灵松田是初崎千鹤的弱点,同样也是初崎千鹤的盔甲,对宿傩,咒灵松田并不会手软。单咒灵松田一个也就算了,但初崎千鹤的异能力bug,研究出的转换也是bug,能将周围所有分子先转换成他自己异能力的一部分,再转换成咒力支持咒灵松田。 现在……还不足以让宿傩忌惮。 宿傩甚至哼笑了一声,放松了点手指,让初崎千鹤有呼吸的空间,然后愉快地问:“……我很好奇,你反击,是真的认为现在的你能够杀死我吗?”
初崎千鹤咳了咳,嘴角溢出的血滴在了雪白的衣领上,声音因为喉咙受伤而变得有点沙哑:“为什么不呢?”
“对一个莫名其妙跳出来把我抓了的人,对一个现在还掐着我脖子的人,”他轻声反问,“我难道是应该因为这个人没掐死我而感激涕零吗?”
宿傩盯了他两秒,敏锐地从初崎千鹤的语气底下察觉到了些什么,眯起了眼睛。 要不然怎么会说,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呢?上辈子初崎千鹤的敌人多得是,这位哪怕都已经和咒术界为敌了,却从始至终没答应和宿傩的合作,他们依然是敌人。 不过,就算是敌人的关系,但其实在接到脑花的联络时——脑花总有点特殊联系的手段,宿傩第一反应不是有机可乘,而是能据为己有了。 ……其实一开始,他就是想要将这个人据为己有的,宿傩想。 比起辛辛苦苦地寻找手指,唐僧肉的诱惑太大,宿傩当然也不能免俗,这太正常了。而当这个人同时拥有令人心悸的智慧和无可比拟的美貌时,那种单纯的食欲会渐渐地变质。 食欲与爱欲,有时只不过差那么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触即破。 但上辈子,初崎千鹤从来不在乎究竟是食欲还是爱欲。 被万人争夺又被万人通缉的教授站在雨中,雨水浸透了长发,面容永远冷淡,可眼底下的那颗泪痣却艳丽得触目惊心。他漫不经心地褪下手套,露出一只纤长白皙的手,低头点了根烟。 打火机点燃,烟雾在雨中升起,初崎千鹤隔着烟雾,不冷不热地瞥了宿傩一眼。 那一眼其实和他看其他人,没有什么分别。 他看谁都是这么冷淡,或许会有例外,但那绝对不是对大多数人。很不幸,上辈子宿傩就算是诅咒之王,也是属于绝大多数人。而且安室透说的没错,这时初崎千鹤的身体状况已经每况愈下,他就这么站在雨中,身形分明削瘦单薄,但依旧笼罩着一层冰冷的盔甲。 没人能抗拒扒下美人这身冷冰冰的盔甲、让高不可攀的美人对自己另类相待的诱惑,更没人能拒绝想要这样绝无仅有的人独自为自己盛开的爱欲。 可初崎千鹤只是带着咒灵松田,从宿傩身边经过了。 并没有停留。 不,他或许会为一个人停留——可那从来不会是两面宿傩。 但无所谓。 因为他只会更兴奋。 宿傩没忍住磨了磨牙,饶有兴致地瞥了下面一眼,问:“你心情不好?”
“……” “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这次重生的人有点多,一个个都跑来烦你了?”
宿傩看着初崎千鹤微微蹙起了眉,掐着自己脖子的手都用力了起来,不怒反笑,“让我猜猜,是谁让你心情不好?”
初崎千鹤冷冷答道:“你。”
“……”宿傩懒懒地挑了挑眉,偏头嗤笑了一声,“我?那看来今天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了。”
话音刚落,不知从何而来的风扬起初崎千鹤的头发,无尽无边的黑暗迅速将他和两面宿傩包裹了起来,外边的一切人声和喧嚣都远去了,仿佛他们两个置身另外的世界。 宿傩松开了手,初崎千鹤跌坐在地上不断地咳着血。 “这是我的领域展开。”
宿傩俯下身,欣赏着落在地上的血渍:“不会再有别人进来,你刚才不是想杀我吗?今天在这里,你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杀死我,要么被我——” 可这瞬间,本来在地上不住咳血的初崎千鹤忽然抬起了头,空手凝刃,一刀刺穿了宿傩身体的心口! 不得不说他的大脑运转实在太快了,五条悟的血液被他利用到了极致——不单单是反转术式的秘密,也不止是能够看见咒灵的镜片,甚至帮他在异能力的运用上也往前走了一大步。如果说之前他是能将异能力转化成类似咒力的特殊能量,现在他就能将宿傩领域中的咒力拆成分子—— 变成他自己的异能力。 初崎千鹤面无表情:“要么什么?”
宿傩退后了几步,惊讶地看着自己胸前的那个血洞,摇了摇头,笑了出来,反转术式瞬间愈合了伤口。 “你该不会以为这真的是我的身体吧?”
宿傩看着初崎千鹤的眼睛一点点沉下来,没忍住舔了舔嘴角,“这是个叫做虎杖悠仁的小子的身体,如果你伤害到了他,我不及时使用反转术式的话,死的会是他。”
“……” “对了,你还没有杀过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