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视厅里,搜查一课的大门被松田阵平推开,目暮警官正一边戴上帽子,一边随手点了几个警员的名字。 松田阵平一愣:“目暮警官,这是又有案子了?”
“是松田老弟啊,”目暮警官闻声转过身来,点点头,叹了口气,“可不是吗?接到了一起报案,米花町的一家高级西餐厅里有人死了,死因尚且不明。”
他看着松田阵平手上抱着的文件箱,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今天调来搜查一课,本来该请你吃顿饭的——” 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不在意地说:“没事没事,研二明天调过来,您到时候请我们一起吃也行。”
目暮警官:“……” “那个,我现在要去现场,”目暮警官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松田老弟要不然一起去?刚好也算是你来搜查一课的第一个案子嘛。”
松田阵平将文件箱往搜查一课提前为他空出来的办公桌上一放,拍了拍手,挑挑眉:“当然。”
警车嘟嘟嘟地往前开,目暮警官坐在后座上,为自己即将干瘪的钱包默哀了几秒。默哀着默哀着,他没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问正在开车的松田阵平: “松田老弟,你怎么突然想来搜查一课的?”
松田阵平叼着根烟,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有个想救的人。”
他这话说得随意,但是以前目暮警官并没有听他提起过,警局里更没有类似的传闻。目暮警官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那个人怎么了?”
马路上的车辆在看到警车的那一刻起就自动避让,警车畅通无阻,松田阵平边向右打了下方向盘:“现在还没出什么事。”
目暮警官听得云里雾里:“现在?”
“对。”
松田阵平踩下刹车,吸了口烟,轻声说,“现在。”
东京街头车水马龙,大街上摩肩擦踵,川流不息,阳光降落在松田阵平搭在方向盘的手上,烟雾挡住了大部分视野,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但松田阵平的目光越过了烟雾,也越过了时光,上辈子的记忆徐徐而来。 那是个盛夏,记忆里的蝉鸣都很清晰。太阳初升,搜查一课的办公室里却因为刚结束通宵工作,稀稀落落地倒下了一大片。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本来也想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却实在没挨过咕咕叫的肚子。 他站起来点了根烟,从办公桌桌肚里掏出碗杯面,转身去打开水,准备随便应付一下。他刚随手将叉子插在杯面的纸盖上,就听见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松田阵平转回头去:“谁啊——” 话音戛然而止。 初崎千鹤站在搜查一课办公室的门口,阳光吻过他浓黑纤长的眼睫,清冷的眼睛里倒映出松田阵平此刻怔愣的模样。他的目光并没有在松田阵平身上停留多久,顿了顿便望向了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眉头微蹙。 松田阵平下意识地把杯面放到一边,开始整理自己凌乱的袖口:“这里是搜查一课,请问你找谁?”
初崎千鹤的目光这时才落回他身上:“是你们找我。”
松田阵平:“……?”
因为熬夜而有些迟钝的大脑好像突然上了发条,开始飞速运转——搜查一课最近在办个牵连甚广的案子,涉案人员上到东大教授,下至流浪汉,单是嫌疑人的相关资料就密密麻麻地列了三个白板。昨天他们通知了一些嫌疑人来搜查一课做笔录,那么这时候会来搜查一课的是…… 他成功将照片和人对上了号。 “初崎千鹤。”
东大教授的声音平静清晰,“我是嫌疑人。”
松田阵平:“……” 好家伙,这位不单单是嫌疑人,还是昨晚搜查一课列出来嫌疑最大的几个之一。 初崎千鹤并不在意松田阵平略带探究的打量,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别人这样的眼神,似乎也根本不在意自己被怀疑。他只是看了看手表时间,礼貌询问:“需要我晚点再来一趟吗?”
就算是早晨,可眼下是最热的季节,初崎千鹤却仍然穿着黑衬衫,袖口的纽扣都系得一丝不苟。 松田阵平若有所思地掠过他那被布料包裹的小臂:“……不用,现在就可以。”
“这样,那我等等。”
“?”
初崎千鹤指了指松田阵平刚随便放在一边的杯面,提醒道:“警官,面要糊了。”
松田阵平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还有这面:“……” 他顿了顿,即刻故意潇洒地转身,丢下了句“马上”,余光却从桌边冰冷的镜面上捕捉到初崎千鹤眼底划过的一点笑意,眸光潋滟,不过快得几乎要让人以为是错觉。 松田阵平捧着杯面的手僵住了。 ——他是嫌疑人。松田阵平在心里对自己重复了一遍。 “松田老弟?到了。”
目暮警官的声音将松田阵平从记忆中拽了出来,他默了默,将车熄火,拔了车钥匙下车,将燃尽的烟头碾了碾,扔进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大步流星地迈进西餐厅。 “你说你有个要救的人,可是他现在没事,”目暮警官坐在车上想了一路都没想通,小声问,“那他是被谁盯上了吗?需要帮忙吗?”
松田阵平:“现在应该不——” 目暮警官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突然僵住了。 尽管有墨镜挡着,还是能从松田阵平紧紧绷着的下颚看出来,这时他的表情十分复杂。目暮警官沿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发现前几天在东大有过一面之缘的初崎千鹤正站在那里,身边还有两位一身黑的男人。 被命案临时打断谈话的琴酒心情美妙不到哪里去,叼着根雪茄,皱着眉头在手机上查询现在自己能调动的资金。 就算是Top Killer,就算组织富可敌国,但钱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更别提初崎千鹤提出的数字……对组织来说也如同割肉。Top Killer不得不讨价还价,然而每当这样,初崎千鹤就面不改色地报出了一大堆数据,砸得伏特加到现在还眼冒金星。 ——不是所有人都有初崎千鹤那种变态的演算和记忆能力的。 “现在能给你的金额差不多在二分之一,至于你要的仪器,”琴酒吸了一口雪茄,面沉如水,“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初崎千鹤听见数字,连眉都没动一下,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琴酒:“既然如此,那你什么时候开始——” “等这个命案结束再说吧。”
初崎千鹤打断了琴酒,看了一眼围在西餐厅中央的警察。 “黑泽先生,”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警察在。”
琴酒:“……” 琴酒咬了咬牙,但果然不说话了。 他压低了帽檐,不想搭理这群开始调查案子的警察,反正这次的死者的确与他无关,怎么扯也扯不到他头上来。突然这时候有人走到了他面前——松田阵平手上拿着做笔录用的本子,唇抿成一条直线,正看着他。 松田阵平语气冷酷:“姓名?”
琴酒:“……” 伏特加:“……” 为什么警察这都能找上门? 初崎千鹤:“……” 为什么又是松田阵平?这人出场频率是不是有点过高了? 初崎千鹤虽然不怎么理会,但其实对别人的视线十分敏感。松田阵平那仓促又急切的视线,他从来都不是一无所知,更别提,松田阵平从出场起就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收了疑虑,抬起眼睛,颔首道:“松田警官。”
“……初崎教授。”
松田阵平的下巴放松了一瞬,随即又紧紧地抿起了唇,“又见面了。”
一看到琴酒,有许多不好的猜测沉重地压在松田阵平心头,然而初崎千鹤只是很平淡地看了一眼琴酒和伏特加,语气没有任何波动:“很巧,我过来和人谈个生意。”
谈生意? 难道初崎千鹤这时候还不知道琴酒的真实身份? 松田阵平在心里猜测着,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同时,他意识到初崎千鹤又被牵扯进命案里了,正了正色,道:“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破案的。”
当然是越快破案越好,否则耽误他回去研究论坛。 初崎千鹤面上没什么表情,瞟了一眼挂在西餐厅上的时钟,蹙了蹙眉——距离和中川约好的时间还剩五分钟,看来这次是肯定得多耽误一会儿了,希望接下来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总不至于又跳出来个奇怪的人,对吧? 这时,西餐厅外忽然传来几声“教授!”
“教授!”
的呼喊。 初崎千鹤闻声望去,只见中川拽着一个死死压着帽子的男人在围着餐厅的人群外蹦跶,声音里的焦急满得都要溢了出来。尽管被中川抓着的男人一直低着头,但初崎千鹤还是认出了他是谁。 无他,这个男人的外貌特征太容易辨认了。 金发黑皮,那不就是领他到琴酒包厢的服务生吗? 松田阵平注意到他的目光,咦了一声,转过头去:“你在看……” 安室透本来已经溜了,却因为想向中川打探初崎千鹤和琴酒现在的关系,顺便挑拨离间,就多留了一会儿,没想到有一个这么大的惊喜在等着他。他深吸一口气,恨不得现在遁进地里,但是—— 初崎千鹤、松田阵平和琴酒,都看到他了。 安室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