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折腾了。宋国公一走,他就立马去问苏懿怎么回事。苏懿一听,眯了眼睛,摆摆手道:“爷爷你不用管他。那家伙就是天生欠打、五行缺揍,看我多收拾他两次就好了。”
那边,宋国公也找宋元恒旁敲侧击了一番,宋元恒一听,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和苏懿?除非他有九条命,否则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动轩辕冽的女人?那不是自己活腻味了,往刀口上撞么。不过他也没打算澄清什么,误会就误会吧,正好拿她来挡一挡自家那老头子。今年家里已经为他张罗两次成亲事宜了,他家老头子的意思,反正东西准都准备了,干脆找个新娘子,把亲事顺便给办了吧。那般随便态度,可让宋元恒大大地汗颜一把,腹诽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现在可好,多了个苏懿这个挡箭牌,他的日子一下子轻松起来。“老头儿,我出门去了!”
“去魏国公府吧?记得带礼物。空手去,像什么样子。”
“知道了。”
宋元恒出门在街上溜达一圈,正碰见听琴轩的丫鬟翠儿在给她家小姐买胭脂,见着他福了个礼,幽怨地道:“小公爷可是好久没来找我家姑娘了,姑娘念你念得都快相思成疾了。”
“这不忙嘛。”
宋元恒笑嘻嘻地摸了银子丢柜台上,“这几盒胭脂,就算给听琴姑娘赔不是了。”
“几盒胭脂有什么用。”
小丫鬟一边将胭脂收起来,一边道,“姑娘是盼着你的人,又不是盼着你的东西。”
宋元恒瞧着天色还早,想了想,道:“也是许久没去听琴轩听琴了,正好,同你一道回去了。”
翠儿立马笑逐颜开:“哎,小公爷请。”
太子丧期,禁止饮酒作乐,也因此酒肆勾栏都关着门停着业。宋元恒绕过紧闭的正门,从侧门迈入听琴轩。“姑娘,小公爷来了!”
一回去,翠儿就扯着嗓子,喜气洋洋地吆喝着。宋元恒脚才刚迈进房门,就见一婀娜娇躯带着一阵香风扑了过来:“冤家,你还知道来看人家?是不是百花楼、丽春院的那些妖媚狐子,迷得你神魂颠倒,把人家都忘个干净了?”
娇滴滴的声音仿佛能掐出水来,柔情款款之中含娇带嗔,小粉拳捶在胸口,一点力气没有,反倒是能捶得人骨头都酥了。“好了好了,这不是来给你赔不是了吗?”
宋元恒笑眯眯地在她脸上掐了一把,翠儿及时地把胭脂送了过来:“姑娘,这是小公爷给你带点礼物。”
“尽会拿这些东西哄我。”
听琴嗔怪地瞪了宋元恒一眼,不仅没半点威力,反倒像在撒娇似的。宋元恒痞笑:“你不就喜欢小爷这样吗?”
听琴抿唇一笑,对翠儿道:“去准备几个小菜,再把我那坛醉千红拿来……”“不必了。”
宋元恒摆了摆手,“我来听一会儿琴,很快就走。”
听琴错愕一瞬,回过头来,看向宋元恒,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可是奴家哪里惹小公爷生气了?”
“没啊?”
宋元恒心情还挺不错的,听到这话有些纳闷,“怎么这么问?”
“小公爷已经两个月没有来过听琴轩了。”
听琴说着,挺委屈。有那么久吗?宋元恒完全没印象。听琴继续道:“且小公爷从来不让奴家伺候您过夜……”即便他留下来,也会让她住到别的屋子去。那会儿他几乎天天来,也几乎天天留下,人人都说她是唯一能把宋小公爷留下来这么久的人,却从不知她强撑笑脸背后的苦楚。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怕的是她们这些风尘女子动了心,可人家不过是玩玩而已。那便也罢了,总归两人好过。可哪像他宋小公爷一样,一边对着你好,让你忍不住想要靠近,一边又竖起隔墙,将所有人隔绝,真真比戏子还无情。宋元恒突地没了心情,转身便走:“这琴还是改日再听吧。”
“小公爷!”
听琴连忙拉住宋元恒的袖子,有些慌了,“奴家就是说句玩笑话而已……”这段时间她也被折磨得发狂,听到他迎娶新月郡主,听到他被退婚,喜怒哀乐全部都被他主导。这一见面,她心头欣喜过望,一没控制住情绪,便失了分寸。宋元恒挥了挥袖,将她的手甩开:“你逗小爷开心,小爷也让你开心,这不就行了吗?何必那么贪心不足呢?”
说罢,不待听琴再说什么,快步出了房门,很快不见身影。“小公爷……”听琴瘫坐在地,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不会再来了。是啊,知画姐姐不是早就提醒过她了吗?“小琴啊,宋小公爷这个人,就是图个乐而已。别看他天天浪在花丛中,却是个片叶不沾身儿的主。这种人,多情,也最无情。可以把你捧在掌心,也能绝情把你摔下地狱,说翻脸就翻脸,绝情得很。你啊,别陷下去,好好地弹你的琴,说几句好听的话哄他掏银子,各取所需,也便罢了。若是有其他奢望,到时候可有你好受的。”
还真让她给说对了,现在她不就在自作自受了吗?“宋小公爷也忒不是人了,”翠儿连忙去扶自家姑娘起来,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姑娘你这么念着他,他却这么对姑娘你,简直可恶至极。”
听琴摇了摇头:“不,他没有做错。原本,他也不欠我什么。”
她是勾栏伶人,弹琴,喝酒,本就是她要做的事情。而他是客人,花钱作乐,每次还另有打赏,说来还是她赚他不是吗?“这个男人,没有心的。”
人没有心会怎么样呢?苏懿不经过大脑就可以直接回答两个字――会死。所以一个人是不可能没心的,如果他对你没有心,那么只能说明,他的心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而如果对象是宋元恒的话……“那家伙是个例外,他的确是个没心的。”
苏懿说得慎重又郑重,煞有其事,“不信你自己看他的五官长相,言谈举止,典型就是个缺心眼嘛!”
“你啊你……”林婉怡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她嘴损的程度表示无语。“小姐,料子取来了。”
碧玉抱着两匹绸缎进了屋来。“走,去看看。”
苏懿招呼林婉怡,起身走了过去。料子是苏懿舅舅从关西给她捎过来的,是一种很特别的织法,缠枝绕花的图案十分精致艳丽,看起来好像表面有一层流光。老太君说她一大把年纪了不适合了,这种布料就应该她们这种年纪穿着才好看。苏懿想了想,干脆让人捎口信给林婉怡,两匹布,正好让裁缝给她们一人做套衣裳。“关西仡瑶族的秘传织法,果然漂亮。”
林婉怡摸着那料子,也忍不住叹了一声。苏懿笑了笑:“那你选个色。正好碧玉把裁缝也带过来了,让她进里屋去给你量量尺寸。”
林婉怡随裁缝刚进里屋去,碧玉朝门口望了一眼,就开始满屋子找扫帚了。苏懿一瞧她的举动,就知道――宋元恒来了。“小碧玉不用了,今个儿放宋小公爷进来。”
苏懿笑眯眯地翘起嘴角。她还说已经过晌午了宋小公爷怎么还没来呢,没想到刚念叨着,人就到了。“小懿懿,是不是等小爷等得心急了?”
宋元恒吊儿郎当地进了屋,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苏懿挑了眉,正准备损回去,没曾想鼻子动了动,一双眼立马微眯起来。她凑到宋元恒身上到处嗅了嗅,姿势近得让宋元恒有些害羞:“话说你这么热情,小爷会喊非礼的。”
苏懿却摇了摇头:“很危险啊。”
宋元恒没懂苏懿今日神叨叨的是个什么意思:“小爷做什么了就很危险?”
苏懿坐直身子,十分严肃地问他:“今个儿你是不是去哪个美人窝里寻花问柳了?一股子浓厚的脂粉味儿。”
就是宋元恒身上那夸张的大丽花香气,都遮挡不住。宋元恒“噗嗤”笑了:“喂,小爷就算寻花问柳也是很正常的好吧。小懿懿这么在意,莫非是看上小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正准备仰天大笑,可一抬头间,他瞥到里屋,那喉咙间就像是卡住了什么东西,一下子连笑都变得僵硬起来。苏懿起身,回头看向林婉怡,笑吟吟地道:“这么快就出来了?正好,宋小公爷也在呢,我让人备了酒菜,一会儿在我这里小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