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懿在回东宫的路上都还有些懵。老皇帝听完她那故弄玄虚的话竟然一句话也没多说,也没拿她怎样,这结果是让她有些始料未及的。万幸吗?不见得。虽然她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那老皇帝,但是从老皇帝一直以来的表现可以看出来,他绝对是有哪里看她不顺眼的。会不会是因为她身上有一条人命,所以他觉得给皇室抹黑了的缘故?扯叻,不说他这个开国皇帝踩着多少人的枯骨上的位,就是轩辕冽,那神武大将军王的称号,得用大周和敌军多少人的性命才换得到?不管之前她是怎么得罪老皇帝的,但今日老皇帝看她的目光就十分地让人犯怵,万事万宜,皆以小心为上。可当她终于回到东宫准备松一口气的同时,却突地感觉到一股让人汗毛倒立的寒风,呼啦啦地朝她袭来。这是……杀气!难不成老皇帝在菊馨殿没对她动手,却在太子的东宫给她下了埋伏?她张口想唤若凤,却突地想到,以她的武功,不可能没警觉到这里有危险。而到现在她都还没出现,只能是……已经遇险!二话不说,她转身拔腿就跑,可刚跑到门口,就一头撞进了一人胸口。熟悉的冷香溢入鼻间的那一瞬,苏懿感觉自己简直幸福得想哭。“轩辕冽!”
抬起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那一刻,安心在心底蔓延,“有人要杀我!”
轩辕冽眸中隐含笑意,却淡淡收住,只揉了揉她的脑袋,牵着她往屋里走:“进去吧,再怎么逃避,也总是要面对的。”
唉?这什么情况?轩辕冽要直接跟老皇帝的人对上?“不好吧,这里毕竟是皇宫。就算要动手,也得等到夜黑风高再说啊。等我先去下药迷晕他们,再丢几颗毒药喂他们,到时候再……”“再、怎、样?”
有人接了她的话,一字一字,像是气急了,碾碎了,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一样。哎?这声音好熟悉啊。苏懿鼻子一动,闻着那夸张的大丽花香气儿,突地就反应过来来者是谁了。怪不得轩辕冽不慌不忙地带她进来,原来屋里的人竟然是……“苏懿!你拿命来!”
她还没来得及认真呼唤他姓名,就听一声厉呵骤然炸开,那人一跃而起,面色狰狞就要来拿她性命。苏懿果断将脑袋一缩,躲在轩辕冽的怀里就再不肯出去了。那人径直来抓她衣领,被轩辕冽轻轻一拂袖,淡定地化开,气得他哇哇直叫唤。“子渊,来之前你答应过我不护短的!”
苏懿瞪大一双亮汪汪地眼睛看着轩辕冽:“你真这么说过?”
轩辕冽面色不改深刻地体现出了什么叫死不承认还那么帅:“有么?”
对面的人快抓狂了:“你可是大周朝堂堂的煜王殿下,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是哦。”
苏懿捏着下巴,很是认真地点头,“煜王殿下要是都说话不算话,那的确有点崩人设哎。”
“你看你看,你媳妇儿都那么说……”“不过!”
苏懿一脸严肃地纠正道,“煜王殿下是由宋妃娘娘抚养长大,宋妃娘娘又是你宋元恒的姑奶奶,你十三岁就跟了煜王殿下,既是青梅竹马又是生死同行,按理说你们俩的关系还要更近几分。所以,煜王殿下说他不护短,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轩辕冽十分赞同地点头:“王妃所说有理。”
“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欺负人!”
宋元恒正要泣血指着他们,突地反应过来什么,“不对啊,你们可是那种关系,自然是你们关系要近一点!”
“哪种关系?”
苏懿歪头问他。宋元恒坏笑着动了动眉毛:“你们什么关系还用我说?”
苏懿笑了:“那要这么说,宋小公爷的那些红颜知己,都比跟你出生入死的煜王殿下重要咯?毕竟,你们也是……那种关系啊。”
“苏!懿!”
宋元恒只觉得心肝儿自抽搐,疼得他整个人都快不行了。可气着气着他突然反应过来――谁特么来找她说谁和轩辕冽更亲近一点的事儿了?他明明是来找她算账的!“你她娘的到底跟新月郡主说了什么了?她为什么要非小爷不嫁!”
咳,这事儿……苏懿有些心虚:“这事儿它不能怪我啊,本来我已经说动新月郡主悔婚了,可谁知道闹到珍妃那里之后,珍妃叫澹台明庭去说了几句话,然后新月……就……非你……不嫁了。所以这事儿,我建议你去找澹台明庭问比较好。”
宋元恒真是恨不得掐死她的心都有了。谁要去找那家伙啊!“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苏懿眯起眼来,郑重其事地道。宋元恒眼神期望地望着她:“什么办法?”
轩辕冽在一旁好心提醒:“不要抱太大希望。”
宋元恒已经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了:“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
苏懿伸出食指指着天,十分豪气地道:“那就是……说服澹台明庭娶新月郡主,那新月郡主一定不愿意再嫁给你了。毕竟你跟人御刑司的掌司大人一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哎哎哎,你别吐血啊!是不是最近没找小桃红玩耍了气血过盛啊,没事儿,待会儿我给你开几贴药,你拿回去吃了,保证药到病除!”
“好了。你就别气他了。”
轩辕冽在见色忘友之后,还不忘关心战友兄弟有没有被气死,其情真是可感天地。可宋元恒怎么觉得,自己更想哭了呢?哦,因为眼前这对狗男女,秀恩爱真是亮瞎他的眼啊!他好不容易平复自己的情绪,就听苏懿跟轩辕冽讲她替太子锁毒让太子去参加新月婚礼的事儿,他两眼一翻,真真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挖了她苏懿祖宗十八代的祖坟,所以她才来找他报仇来了。说完太子这边又说菊馨殿那边,苏懿讲了自己去给赵妃看病的情形,当说到赵妃扯她头发抓她肩头的时候,轩辕冽轻轻地搂着她的肩膀,附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她咯咯地笑。宋元恒闻着空气中一股恋爱的酸臭味儿,蹲在墙角画圈圈。他的小师妹呵,听到他要成亲了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呢。听说寿康伯最近频繁地约京中世家子弟去他那儿喝茶赏画,其中深意,但凡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了。而他呵……人和人的差距,咋那么大呢?“当年德毓皇后的死,真的跟赵妃有关系吗?”
苏懿歪着头,看着轩辕冽,“你说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可现在闲事已经找到我了,如果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话,会很被动吧。”
*瑞王府内。“德毓皇后死的时候……本王母妃的确在坤宁宫。”
瑞王背对着众人,遥遥地回忆着。“当时母妃特意熬了一盅药膳送去坤宁宫给皇后安胎,却不料皇后腹中孩儿还未足月便突然难产。是本王母妃稳住坤宁宫众人,让他们去叫御医、叫父王、叫稳婆,有条不紊地才不至于乱成一锅粥。可是折腾了一天一夜,皇后和那孩子还是没能活下去。”
“其后,伤心至极的父皇也为皇后的死迁怒了很多人,母妃也因此差点被打入冷宫。可是后来经过调查,母妃确确实实是被冤枉的,那药膳是在御医的指点下煎熬而成的,也没有在里面下任何对胎儿不利的药物。甚至为了胎儿着想,母妃去坤宁宫的时候,连身上的香囊都取了下来。所以到最后,父皇才没有追究母妃,让她继享贵妃尊位。”
底下众人议论纷纷。“看来赵妃真的是深明大义啊。”
“按我说,那祸国妖姬死了才让人拍手称快,皇上也不至于为色所迷,差点冤枉了赵妃娘娘。”
“澹台家就没一个好人,那澹台明庭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多少忠良义士都死在了他手上?早就应该群起而诛之了!”
瑞王伸手一压,底下立马消声,看向他的方向。“今晨从宫中传来本王母妃被逼疯的消息,本王真是痛心不已。母妃一生恪守本分,吃斋念佛,本不该受这等折磨。可孩儿无用,只能让母妃受辱,每每想到此,本王就更是痛恨自己。”
“殿下不必如此。”
孟玄德站出来,一拱手道,“殿下一直恪守为臣子、为孝子之职责本分,兢兢业业,尽忠职守,掌管三法司期间,人人拍手称颂。就连坊间,也有小儿传颂歌谣,歌颂殿下之丰功伟绩。”
“皇上开疆拓土、建立大周,乃一代明君。只是人到知天命古来稀的年纪,难免总会犯些糊涂,受到奸佞蛊惑。当年他不顾众臣反对封澹台氏为后,后来又不顾百官联名上书,执意要建立御刑司,且还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娘娘腔打理。”
“再如今,太子沉疴已久,所有御医看过之后都表示药石无效。可那澹台明庭却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医官送进宫内,说是能在三个月内将太子治愈!你们想一想,这可能吗?我派人潜入东宫打探了一番,才发觉实情跟传言大相径庭。太子根本没有被治愈,那传闻是澹台明庭特意让人传出来迷惑众人的!”
“至于原因,想必大家已经想得到了吧。澹台明庭的亲妹妹是贤王的王妃,他自然希望荣登大宝的人是他的妹夫了,那他在朝中就能更加地肆无忌惮、无法无天!所以他便拖着太子的病情,蛊惑皇上将储君之位直接传给贤王殿下。你们想一下,等贤王登位,澹台明庭掌权,那时候,还有诸位的容身之地吗?”
底下众人多数是领教过、或是看到过澹台明庭的手段的,要么就是站着队伍,准备成为开国功臣、飞黄腾达的。一听这话,自然是积极响应――“誓死支持瑞王!清君侧,杀佞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