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棣撞破了瑞王的“好事”、让他丢尽脸面,瑞王自然也纠集了三法司、不甘示弱地开始给轩辕棣找不痛快。一时间,邺京城里、朝堂上下、两派相争、龙虎相斗,可是热闹了一阵。而搅乱一池春水促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苏某人,在谣言遍布烽烟四起的战火还没开始燎原之时,便很是低调地远离了这是非之地。当然,临走的时候,她没忘记先把夏嫣然和苏月处理了,一个送静心庵,一个关自省院,免得他老爹一时心软,又让夏嫣然母女躲了过去。毕竟在这次坑澹台妖孽的过程中,她发现,夏嫣然对付男人的那一套,貌似还挺有用的。女人的柔弱,有时候,真是一把神兵利器。“前提你得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美人儿,再不济也得是那人心上人之类的,毕竟不排除情人眼里出西施嘛。否则你瞧着一五大三粗母夜叉的大婶儿挤着两滴泪装可怜,你看谁搭理她?”
宋元恒这破嘴,总有一种让人想拿鞋抽几下的冲动。苏懿沉默了半晌,最后双手捧着脸,绽放出一个灿烂之极的笑容:“那想来我一定是沉鱼落雁貌美如花了。”
这是宁愿相信自己长得好看也不愿意往澹台明庭可能喜欢她的可能性上想了?“可能人家澹台大人就喜欢你这种、咳,这种清汤寡水的呢?”
宋元恒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完,却在出口之后连自己都听不下去了,摆了摆手道,“我还是宁愿相信那妖孽另有目的,要不就是你对他用什么迷幻药了。”
听得苏懿磨牙嚯嚯,真恨不得咬死他。京中发生的事情,两人都默契地决定不许跟轩辕冽提,还威胁了洛英也不许提。可即便如此,三人一回到药庄,一瞧见轩辕冽脸上神情,便知道说不说都无所谓了,这家伙肯定什么都知道了。不过轩辕冽并没有追问也没有责难,姿态闲雅地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一边慢悠悠地品着茗茶,一边对二人道。“一路奔波劳累,先去洗洗尘换身衣裳吧。”
苏懿盯着轩辕冽细细地瞧了瞧,该帅的地方还是一样的帅,而且眼睛好像更勾人了、薄唇好像更性感了、什么地方都好像更好看了,就是那面色平淡无波,实在难让人看出他是在高兴还是在生气。她心头惴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让他不高兴的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转身准备回房。然冷不防一只长臂伸出,拽住她的手腕往回一拽。她身体一个惯性旋转,就被带进那温暖的怀抱里。轻轻的,是一声低磁迷人的叹息。“爷让某个没眼力价的人回去洗澡换衣,你跟着走做什么?”
某个没眼力价的人脚下一崴,颤动的下颌抖动的脸部肌肉泫然欲泣的模样,俨然一被渣男抛弃的可怜人儿。原来我才是最多余的那个人……好,我走,成全你们!可惜宋小公爷这么丰富的内心活动没一人瞧见,苏懿抬起眼来有些惊愕地望着轩辕冽,好半晌才回过味儿来,唇线漾开。“我还以为你会怪我自作主张的。”
“咱们家的小丫头这般为爷着想,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你?”
轩辕冽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轻柔,让人安心,“只是你去做那么危险的事,爷很担心。”
爷很担心。明明简简单单地四个字,苏懿却觉得自己整颗心好像被热气给熨烫过一般,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了。轩辕冽手臂环过她的腰身,将她抱在腿上坐着,下巴抵着她的肩膀,悠悠如酒意香醇的声线慢慢飘入耳中。“抱歉。”
苏懿心头一跳。她很不想听到这个词,因为听到的时候,总会是对方做了不好的事。尤其的,她不希望是从轩辕冽的嘴里说出来。可她还是镇定了心神,没心没肺地笑道:“姐姐宰相肚里能撑船,你且说说,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先说好了,勾三搭四什么的,姐姐一律不原谅!”
唇角的弧度微微地勾了勾,轩辕冽眼中有笑意闪烁。“爷身心干净,小丫头需不需要亲自验证一下?”
苏懿听到这话,瞬间两眼放光:“真的可以吗?”
谁听到这调戏不该娇羞捂脸?她这反应……好像已经迫不及待似的。轩辕冽忍不住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背:“好了,严肃点。”
“我倒是想严肃点,可是咱们可亲可爱可敬的煜王殿下,你确定……咱们要用这样的姿势交流吗?”
苏懿咽了咽口水,仿佛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砰砰砰的声音。轩辕冽抱着她,并没有放:“就这样吧。”
他不想说那些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睛。苏懿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脑海里却在想着要不要找点话题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好不容易有两人这般亲密的机会,总害怕接下来谈论的话题,会坏了她现在的美好心情。“你在围场被掳的事,爷一早便知情。”
心头“咯噔”一声,苏懿很想捂住耳朵叫停,可她还是强迫自己继续下去:“那抓我的人是谁、他们把我抓走之后关在哪儿,你是不是也知情?”
“嗯。”
良久的沉默,一个简洁的单音节。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他没有去救她。苏懿心都沉了半截,一双手,仍紧紧地抓住轩辕冽的衣襟:“那我被关起来的时候,看见你跟贤王妃的丫鬟在一起,又是怎么回事?”
轩辕冽道:“她派人传信给爷,说是知道你的下落。”
“嗯?”
苏懿愣了一愣,有些没想通,“你不是知道我被谁抓了、也知道我关哪儿了吗?那她传信给你,你也信?”
你是不是傻?最后一句苏懿默默咽回肚子里,因为她突然想到,比起智商来,轩辕冽不知道甩开她多少条街。轩辕冽摇了摇头,似乎对苏懿的理解能力嗤之以鼻。“不这样,又如何能让人真的相信,你被绑走之后爷的担忧心情?又如何能证明,你对爷的重要性?又如何能够让人觉得,你能成为威胁爷的利器?”
三个反问句,问得苏懿一愣一愣。她仔细消化了一下,总算有些明白过来:“也就是说,你是故意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抓走的?也是故意被人牵着鼻子进入围场深处掉进陷阱的?”
轩辕冽肩膀抖动了一下,似在闷笑:“要不然,你以为呢?”
苏懿别过头,哼了一声。她那些杂七杂八关于什么青梅竹马、旧情复燃之类的胡思乱想,她会跟他说?“那你说抱歉,是什么意思。”
苏懿想到那两个字,还是不免介意。轩辕冽又是一声叹息,那大手轻轻地抚弄着她的脊背,似在让她安心:“让你受了一夜的苦,爷很是过意不去。”
所以他觉得他对不住自己的原因,是因为这个?苏懿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搞那么半天,都是自己想那么复杂来为难自己?她忍着笑端着架子,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貌似不在意地问着:“那她叫你过去,都说些什么了?有没有威胁……你和她再续前缘什么的?”
轩辕冽听到这话只是好笑,却还是认真回道:“爷去之前就让人以她的名义通知了贤王过去,她没跟爷说几句话,贤王就到了,爷自然不能在那儿多待不是。”
呵,这家伙!不去让人怀疑,去了又不免落人口舌,索性弄了这么一出,可真有他的。苏懿一瞬间轻松了不少。只要轩辕冽去见澹台明慧那里解释清楚,似乎一切都容易想通了。她被抓走,他心急如焚四处找人。他为了救她,被引诱进入敌人圈套,继而中招昏迷生死未卜,成功地将自己这根众人的眼中钉拔出,然后躲在这里逍遥度日,给老皇帝省事儿、给轩辕棣让路。他说凡事有取舍,先要舍出,才能获得,即如是。不过他的计划倒是顺利进行了,自己却在小黑箱子里受了一夜的罪,苏懿眯着眼“哼哼”一声,决定找回点场子。“我且问你三个问题,你若肯老实交代,那就功过相抵,一笔勾销。若是敷衍了我……”轩辕冽轻抬下巴,眉峰斜挑:“如何?”
“不如何。”
苏懿刚刚鼓起的气势一瞬间消弭干净,“反正你若存心敷衍我,我也瞧不出来。”
“哈哈。”
轩辕冽难得大笑出声,笑声爽朗面色愉快,笑得那花厅里盛放的繁花,在这一瞬都失了颜色。他高兴,她自然也是高兴的。轻轻翘了翘嘴角,却仍没忘记自己心中疑问:“老实说,你跟澹台妖孽是不是一伙的?”
轩辕冽收了些笑意,高贵沉稳地溢出一字:“否。”
不是一起的?苏懿紧接着问:“那绑走我该不是你自导自演的吧?”
轩辕冽仍是一个字回答:“否。”
苏懿脑海中千回百转,似在将种种片段联系起来,半晌,她才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绑走我的人,是澹台明庭吧?”
若不是他,那他为何要深夜去福海宫诱她来围场?若不是他,那澹台明慧又怎会知道她被绑的消息,并以此来要轩辕冽去见他?可这样一想又回到之前的问题上去了,若朝中与西夏勾结的那股势力真的是澹台明庭,那他那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总不能,他自己想当皇帝吧?这回轩辕冽的回答总算与前两个不同了,他沉默了一瞬,那薄唇一起间,是笃然的肯定。“是。”
果然!心中疑问被肯定,苏懿却没有什么高兴的感觉。如果通敌卖国的人真的是澹台明庭,那么杀害长信侯满门的凶手,就应该是他了。想到慕清的大仇,苏懿心口一片冰凉。你来我往,刀光剑影,看来她和澹台明庭这梁子,真的是结定了!这边她还在想着,那边刚刚离开的宋元恒又急匆匆地返了回来,手中握着一只白鸽:“刚刚飞过来的,给王妃的紧急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