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涛在苏娥的豆花店里坐了很久了,但还是下不定主意开口,因为他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他的怀里揣着一条金月钩坠,这是他昨日趁着给孟诗诗清洗吊坠的机会掉包来的,他想送给苏娥,当然,不是白送,他虽然不像朱柒那么坏,但也绝算不上什么好人。罗文涛并不了解苏娥,他以为苏娥跟孟诗诗真的是闺蜜,也真的认为苏娥是一个善良正直的好女子,所以他很怕。他怕万一跟苏娥挑明了,苏娥不答应,还去向孟诗诗告密,那他就得吃牢饭,这辈子都完了。罗文涛犹豫了许久,想了又想,终于灵光一闪,计上心头。“苏娥,我问你一件事哈。”
“什么?”
“就是……如果有人把孟大小姐的吊坠偷来给你,你会要吗?”
苏娥刹那间脸都吓白了,她以为自己跟朱柒偷孟诗诗吊坠的事情被罗文涛给知道了。苏娥的反应也让罗文涛大惑不解。“你这是怎么了?”
“呵呵,没……没什么,那个……”事到如今,怕也没用了,于是苏娥干脆道:“明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罗文涛撇撇嘴:“如果你想要吊坠的话,我可以让你得到,但是……你也得表示一些诚意才行,我……我喜欢你,你……你懂了吧。”
罗文涛的脸都憋红了,苏娥俏笑着道:“我懂,我懂。”
罗文涛惊喜过望:“那你是答应了?”
苏娥点点头:“嗯,不过……毕竟我是一个寡妇,有些事在我家里做不方便,要不这样吧,今晚子时,你到李老汉的猪场等我,你放心,我会让你如愿以偿,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苏娥以为罗文涛跟朱柒一样,想来占她的便宜,但是她错了,罗文涛并不是这么想的。罗文涛听得一头雾水,因为他想的是把吊坠送给苏娥做聘礼,等过段时间了,就来正式提亲,他不明白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送个吊坠有必要大半夜的到李老汉的猪场么?于是罗文涛连忙道:“不用这么麻烦,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我肯定相信你,猪场就别去了,反正吊坠迟早都是你的,不如我现在就在这里……”罗文涛话还没说完,苏娥就怒不可遏的斥道:“你敢!罗文涛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抓到了我的把柄,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别欺人太甚!”
罗文涛傻眼了,他完全搞不懂现在是什么状况,两人明明刚才还说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翻脸了。眼见苏娥双眼怒红,罗文涛赶紧道:“好好好,听你的,我晚上到猪场等你就是了,你别动怒,别动怒好不。”
苏娥这才稍稍安心,一送走罗文涛,苏娥立马就找到了朱柒,朱柒一听,也是又惊又怒,两人一合计,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罗文涛肯定是不能留了,那就只能送他上路了。夜里,罗文涛满怀期待的来到了猪场,结果左等右等也等不到苏娥的人,就在他心里犯嘀咕时,已经处理掉李老汉的朱柒悄悄的从背后靠近了他,而死到临头的罗文涛毫无察觉。朱柒一刀偷袭得手,立马又连补三刀,罗文涛瞬间失去了抵抗,随后,朱柒把刀往腰间一别,对着罗文涛就是一阵猛锤。“掏……掏爷……别打,别打,饶命呐……”“饶命?哼,老子今天就是来要你的命的!你个不长眼的小崽子!”
“呜呜……掏爷,我没得罪您啊……”“哼,得没得罪,你待会自己去问阎王爷吧!”
“掏爷,孟大小姐的吊坠在我这,我送给你,你饶……饶命啊……”朱柒接过吊坠,冷笑道:“好哇,老子说拿假货去骗女人,想不到你居然听进去了,还做了两条假货,哼,老子都是下了血本用的真货,你大爷的居然用假货……”“掏爷,这是真的,真的,你拿去嘛……”“你说真的是吧,好,老子就大方点,这条真的就送给你好了!”
说着,朱柒一把掐住了罗文涛的喉咙,将吊坠强行往罗文涛嘴里塞,后面的发展就正如徐有功所推断的那样,罗文涛被逼到了绝路,结果胡乱的就摸到了朱柒腰间的刀刃,罗文涛一刀划在了朱柒的左肋上,趁机逃走。罗文涛的腹内一阵钻心的绞痛,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但他还不知道朱柒跟苏娥是一伙的,那时候的他还傻乎乎的想着,反正自己活不成了,那死也要把宝贝交到自己女神手上,也算不枉他一颗真诚的痴心,于是,他朝着苏娥的豆花店摸去。而朱柒也急坏了,他很清楚,这要是让罗文涛逃了,那他跟苏娥都得偿命,于是,他也赶紧朝苏娥的豆花店赶去,想要带着苏娥逃命。结果就这样,两个人又在深河巷遇到了……朱柒心里自是喜出望外,而罗文涛心里则是如陷冰窟,已经撑到了极限的他,手中的刀都已经握不稳了,哐啷一声就掉在了地上……案情至此彻底大白,从上午在小巷发现尸体,到现在破案,徐有功只花了不到四个时辰,路人百姓赞不绝口,高呼青天,而衙门捕快则就内心复杂得多了,既为破案高兴,也为徐有功的这种拼劲叫苦,他们浑水摸鱼的梦想,现在算是彻底告吹了。徐有功走过沈洛的旁边,意味深长的笑了声:“你的身手真的很不错,以前是江湖人士?”
沈洛沉静道:“跑过几年江湖,但算不上江湖人士。”
徐有功“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耽误了一整天,徐有功准备回衙门了。就在这时,孟诗诗几步上前,拦住了徐有功,其他人立马自觉回避。徐有功无奈的笑道:“看来我这个知县是假的,你才是这蒲州城的真老爷。”
孟诗诗没有跟徐有功争吵,她的表情很伤感,也很失落。“我真的没想过事情会是这样,我……哎,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你打算怎么处置苏娥?”
“国法处置。”
“国法处置是怎么处置?收监?流放?你……你总不会要把她杀头吧?”
徐有功一脸无语:“合谋杀人,就算是偿命不也是理所应当的吗?”
孟诗诗急了:“人又不是她杀的,她也是被朱柒玷污了,所以才一时糊涂的,我不追究她偷我吊坠的事了,这总可以保她一命了吧!喂!你说话啊,别人一个寡妇已经够可怜了,你就非要赶尽杀绝吗?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了!”
徐有功义正言辞道:“同情心?我有,但不是你这么用的,因私情而忘国法,于苦主不公,于国家不义,罪莫大焉,断不可取,该怎么判,本官自是心中有数,你就不必多言了。”
孟诗诗气的一跺脚:“你!哼!你这小书生哪都好,就这身迂腐的臭毛病真是,真是讨人厌!”
徐有功悠然一笑:“呵,你也一样,你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
孟诗诗一噘嘴:“哼!本姑娘哪点不好,你说!今天你不说,我还不依了!”
徐有功微笑道:“你唯一的不好,就是对人太好了。”
孟诗诗嘴角一抖:“啊?”
徐有功正色道:“有些人你是不能对他太好的,正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人在危难之时得小恩,会铭感五内,可一旦得的恩惠多了,就很容易让他形成依赖,觉得理所当然,以至于你不再给的时候,他就会对你反目成仇。人心很复杂,千万别跟所有人都深交,如果当初你只是给苏娥一份活口的工作,以主人而非闺蜜的身份跟她相处,她也断不敢在心里对你有这么多的非分之想,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你给了她得寸进尺的勇气,懂了吗?”
孟诗诗似懂非懂的‘呃’了一声,然后皱着眉头道:“我发现你说话怎么跟我爹一样?”
徐有功哈哈一笑,潇洒离去。看着徐有功的背影,孟诗诗的表情略带懵懂,当徐有功消失在街角的那一刹,她又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