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杨幸柔头疼地醒来,她努力想要起身坐好,旁边倚着床头桌睡的杨安瑜却是噔一下就醒了。杨幸柔茫然地看着杨安瑜,“你……”杨安瑜看了眼杨幸柔,熟练地把她重新摁回床上,然后把手放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嗯……能量稳定,精神稳定,意志强度正常……我的天啊,老姐你终于恢复正常了!”
杨安瑜激动地看着杨幸柔。杨幸柔下意识往后挪了一点,“杨安瑜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你是在这睡了一晚上吗?”
“不然呢?”
杨安瑜白了杨幸柔一眼,“我可没做什么啊!这你自己应该感觉的出来吧?再说我可是你哥,照顾自家妹妹,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还不是怕你又出什么问题。我跟你说,就这一晚上,你断断续续醒了好几次,每一次都得我好说歹说哄个半天才能重新睡回去,折腾死我了。”
杨幸柔眨眨眼睛,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忽然发现了一点问题。“等等……你对我的记忆做了什么?”
杨幸柔愤怒地看向杨安瑜。杨安瑜嘴角抽了抽,“额……我不是故意的……”好在杨幸柔不是会愤怒到完全失去理智的人,在杨安瑜的竭力解释之下,杨幸柔还是弄明白了真实情况。“……所以,你都看到了?”
杨幸柔表情极为精彩。杨安瑜挠了挠头,“算……是……吧……”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既然看都看了,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杨幸柔无语地看着他,“问吧。”
看都看了。“额,在我们极西,是可以近亲结婚的吗?还是……这么近的亲?”
杨安瑜咽了口唾沫。“民间不可以,皇室可以。”
“??”
杨安瑜一脸懵,“为什么?”
“因为公主想活下去。”
杨幸柔翘着腿,抬眸看着他。“……”对,任何一个极西皇子登基后,都会选择杀掉所有的兄弟姐妹,防止他的兄弟姐妹,以及他们的后辈,分割他的传承。其他的皇子是没什么办法抗争了,但公主,实际上是有一个很恶心但确实是唯一道路的选择的……她们只要直接嫁给即将登基的皇子,就可以真正成为新皇的家人。听过新皇杀兄弟姐妹、杀侄子外甥,没听过新皇还能杀自己的皇后,自己的皇子皇女的!杨安瑜心里简直是直接涌上来一股反胃感,这个风俗,真的……很恶心啊!“……我们极西,每一代,都是这样吗?”
杨安瑜艰难道。“初几代不这样。那个时候,夕暮沉遗风还在。后面的话,也确实有断断续续几次没有出现这种情况,有的是因为当朝皇帝废止此行,有的……是因为后辈只有皇子或者只有皇女,没有结婚的对象。反正我们这几代,这个恶心的风俗还在盛行。哦,我现在已经下令把它禁了,但我们前几代,这个风习还在。”
“……”杨安瑜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瞪大眼睛,“那我们的父母,不会也是……”“嗯,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杨幸柔垂眸,神色复杂,“我们的母亲,是上一代的七公主。”
杨安瑜茫然地看着杨幸柔,“……真的?”
“呵……不然你以为你自幼体弱,真的只是因为你身为灾厄者?”
杨幸柔摇摇头,“天真。”
“……”杨幸柔眸子中掠过一丝异样的情愫,杨安瑜并不知道,其实原本极西的嫡皇子嫡皇女,并非只有他们两个。他们原本也是有两个弟弟的……但全都幼年夭折了。“所以,情况你也明白了。对于极西的公主们来说,争取属于自己的势力的最大目的,一般都不是去做那个几百年都没再有女人做过的传嗣公主,而是去和势力更强的皇子联盟,并为自己未来可能的孩子赢得夺嫡资本。”
杨幸柔扫了杨安瑜一眼,“当然,我不在此列。我才不想遵循那种恶心的风俗……我,宁可从皇宫的高楼上跳下去,也不可能去做你们的皇后!”
宁死,不为妃后!杨幸柔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模糊的记忆,那是他们的母亲,曾经的七公主殿下,未曾给她的独子杨幸知说过的遗言。夕阳的光辉下,她的眼眸宛如盛放了海洋一样的悲伤。“所以,我如黎明般耀眼的女儿啊……你千万不要嫁给他们,不要嫁给他们任何一个人。幸运的能力让你不用像我一样,在童年便担惊受怕地争夺太子妃位。但我的女儿啊,你看见我的样子了,坐在后位上,却只能看着自己病弱的孩子们一个个死去。这份幸运的能力并非上天赐予你的蜜糖,而是最黏腻最难摆脱的一种祸根。它会让你永远陷入被谋害的无能恐慌之中,永不可自拔……而这,就是你能力的代价。所以我的女儿,永远不要安于现状,永远不要安心去做他们的洋娃娃……唯有刀在你手,权在你手,你才能真的掌握自己的命运,才能不做他们砧板上的鱼肉。你不要相信你的哥哥会对你好,你不要相信你的父亲会为你伸张,你不要相信你那个病弱的亲哥……真的不会做出那种禽兽之举。你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只有掌握了自己命运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生活。被赐予的幸福随时可能被夺走,你一定要相信这一点……安逸和怯懦是幸运者的原罪,永远要警醒自己,不要懒惰,不要安于现状……你值得最自由的生活,那是更好的日子,永远不要,安于现状……”杨幸柔沉默了,她眼中有异样的光泽流转。绝不为妃。杨安瑜愣愣地看着杨幸柔,他觉得这个状态的杨幸柔有点奇怪,但他说不上是哪里奇怪。他试探地戳了戳杨幸柔,“那个,我还可以继续问吗?”
杨幸柔回过神来,“问。”
“少领主他……本来是你的人?”
杨安瑜迟疑了一下,“后来才投靠的我?”
“不,他一直是你的人。”
杨幸柔沉思道,“只不过,他和你其他的支持者有点不一样。他支持你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你绝对不可以娶我。如你所见,他不是想帮我夺嫡,他只是单纯地想保护我不嫁给你们而已。”
“但他那个时候说要杀完皇子……”“当时他和你闹脾气呢,有点决裂。”
杨幸柔翻了个白眼,“我估计他当时真的是想杀你的心都有了,说这话是没顾得上你也是皇子……那也是正常的。只是闹脾气而已。”
“……”杨安瑜懵了,“不是说不是开玩笑吗?”
“确实不是开玩笑,他当时应该是真的被你惹火了。我记得那件事情后来发展的越来越严重,要不是当时的大皇子趁你们内乱想整你,让你们找到共同敌人,估计你们没个几个月没法和好。”
“……哈?”
杨安瑜一脸震惊,这是什么逻辑?“嗨,荀言誓这个人,你以后就会明白的。他这个人就比较神奇,他自己和同盟内讧没关系,但要是谁想趁这个机会来离间,他就立刻怒气值爆满,直接一致对外了。”
杨幸柔颇有深意道,“而且好像不止是他,他爹,或者说整个九幽似乎也和他有一样的属性呢。”
杨幸柔能猜到谢醉明大约是想离间荀九梁和荀言誓,但她真心不觉得谢醉明能成。九幽貌似就是有这样的属性,平常的时候可能自己窝里闹得不可开交,但一旦有了外敌,就立刻团结得不可思议。杨安瑜摇摇头,站起身看了眼时间,“咱已经睡了快十个小时了,现在是九幽时间五月二日,早上九点多。”
“嗯?没人喊我们吗?”
“没,少领主还给我发信息了,说我让我等到你完全正常了再回去。”
杨安瑜耸耸肩。“……”“好了,既然你正常了,那咱们吃个饭就走吧。”
杨安瑜把魏元洲魏归雪喊了上来,随便弄了点东西给三人吃。之后,他就找副城使交接了。副城使这边还需要个几天才能彻底扫荡危险区,所以,就先由杨安瑜前去把一些东西交付给虞渊军方面。只不过,把需要带去虞渊军的工作文件交出去后,副城使却是踌躇着,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杨安瑜眨眨眼睛,“副城使……还有什么说的吗?”
副城使深吸一口气,“是这样……我们的护城使大人留下了两份遗书以及遗物,一份给她的儿子,一份给她的女儿。她的儿女都在黄泉,这是她最后的亲人了。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殿下能否帮我们把这两份遗物直接送去黄泉?毕竟,这种东西,还是应该尽早送到她儿女手上才好。晚了几天,我都觉得是我的不礼貌。”
杨安瑜疑惑地看着副城使,“直接送?不给军方?”
“我想尽快。”
“但我可能找不到她的儿女啊。”
副城使摇摇头,“不会的殿下,她的儿女……很好找的。”
副城使转身,捧了两个叠在一起木盒,递给杨安瑜,“就是这个了。护城使的戒指也在这里面,已经被护城使大人做了开放处理,她的儿女可以打开它。”
杨安瑜接过木盒,茫然地看了盒子一眼。只见木盒上,正对着他的,就是两行清秀的墨字:【给清文。】【——黑阳城护城使,荀念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