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姜玄降绝对算得上是超九境者里的奇葩了，由于其兼爱世人不杀生的圣人属性，经常被荀言誓杨安瑜等人忽略。嗯，道德过高乃至于圣父圣母的人，总是会被下意识认为武力较低，然后被忽略。“他啊。放心，他没你想象的那么无脑圣父。他也知道，有些罪人他能教化，让他以后做个好人。而有些，他就只能送他去投胎，让他下辈子做个好人。”
姜玄霜百无聊赖道。荀言誓：“……”荀言誓怀疑地看着姜玄霜，显然，之前姜玄降的圣父行为给他留下的印象，并非姜玄霜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姜玄霜无奈地叹了口气，“真的，你信我。说起来，你应该还不知道在安洲，因为那群凶兽，具体发生了什么吧？”
“……发生了什么？”
姜玄霜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神情慢慢凝重了些。“凶兽一开始是入侵了好几个副本，我在安洲本部和对面的规则抗衡，最后封住了通道。他……去了副本，救人。”
姜玄霜微微前倾，眸子变得越来越深沉，他咬着牙：“那几个副本，当时里面总共三万多人。”
姜玄霜伸出手，比了一个一。“三万多人，我弟，一个都没有救下来。”
“……”“所以我弟就去找通道。你知道吧？初次开通道，需要征西军的人军队屠蛮族部落，开血祭法阵，然后收集定位。我弟就找到了通道，看见了他们和他们旁边堆积如山的蛮族人尸体。他犹豫都没犹豫的，就直接一道圣光过去……让来攻部落的那几千人，全数与安洲三万人陪葬。”
“……几千？”
荀言誓愕然地看着他。“对啊。”
姜玄霜压低声音，“我弟还一点事没有。我说真的，就算我去，几千人也得让我虚脱好久──但是他，一点事都没有。能量储存上限爆表是咱俩的共同特征，我在没突破超九境之前，就能在永恒我自己的副本那里连开几小时大招，在我能量供应崩掉前，把对面的心态打崩。这事杨安瑜知道，你可以问他。我本来以为我这种能量储量已经算人类天花板了，结果还是那天，我才看见我弟的能力储量。不怕你嘲笑啊，我认真告诉你，现在连我都不知道他的实力上限在哪。我只知道，我让他去做，或者他主动去做的任何有关他实力的事，他都能非常轻松面不改色地完成，毫无压力，简直像跨级打怪一样。我估计，他很可能，比我强。”
荀言誓嘴角抽搐。“……你不问问他吗？”
“问了啊，问他就是敷衍，装成九境的样子。他不喜欢打架，不喜欢用能力，你都知道的。”
姜玄霜快吐了。其实这些话里还暗藏了一个问题，姜玄霜没说出来，但他相信荀言誓自己能意识到。那就是如果姜玄降真的这么强的话，理论上讲，姜玄霜作为他的皇兄，是可以让他去解决一切问题的。哪里有问题，就把他往哪里派，而且是百分百的成功率。但事实不是这样。就像荀九梁也没法强迫着荀言誓去解决某些问题一样，姜玄霜也根本没办法真正命令他封下来的这个安修侯。荀言誓没法被荀九梁命令，是因为他们已经隐约站在同一平面上了，而且荀言誓甚至和荀九梁有仇。此刻的姜玄降也是差不多这个状态，其实他的位置已经几乎和姜玄霜平行了，甚至要更高一层。不过因为他很少有世俗的欲望，再加上兄弟情分和他高的离谱的道德水平，他依然保持着对他皇兄的恭敬和顺从。但无形之中，虽然表面上什么都是原样，但双方的气势已经开始发生变化。姜玄霜现在和姜玄降谈事情，哪怕姜玄降一副但凭君令的样子，姜玄霜也尽量都顺着姜玄降能接受的来，绝不触及那些姜玄降喜好范围外的东西。所以现在，安修侯可以说是完全按自己想要的在办事。目前他们和他的目标一致，所以姜玄霜和荀言誓还令得动他；哪天要是双方目标产生分歧，不用姜玄降说，姜玄霜也会自觉不去找他。如果考虑最坏的情况，情况甚至可能更糟，那就是姜玄降不选择袖手旁观或者进行干预了，他选择……直接为敌。姜玄霜这是在提醒荀言誓，从他们请来姜玄降的这一刻起，这里就不是他们两个人两个势力的联盟，而是三个势力的联盟，姜玄降自己就是一个势力。所以作为盟友，荀言誓做什么都必须考虑那位安修侯的感受。就比如，哪怕他明知道自己身边有个超九境，也要忍住把他遣送上战的冲动。安修侯本人的感受，就代表了他这个势力的意思。连姜玄霜都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因为他要代言整个安洲的意志，他自己的意志固然占了不小的比分，但绝不是他想不结盟就不结盟了的情况。姜玄降不一样，他的势力只有他自己，他想走就走，荀言誓和他理念不和他就走，反正他只对自己和自己的理念负责。不过还好的一点是，目前看来，他们的目标和姜玄降是重合的，都是为了中土以及安洲大多数人的利益。就算最后他们的目标再偏，也不会离了这个根本，姜玄降，目前还是他们的朋友。姜玄降这个人很纯粹，宛如一串程序，就只有一个目标，且其信念坚定得令人难以相信。只要你和他同道，那么他比起那些墙头草一样的人，可信度稳定得多，这就是好人的好用之处。但是当你和他不同道时，比起那些墙头草，他在某些地方又真的是……太顽固了。但有一点可以宽心，那就是哪怕他最后真的和他们背道而驰，也顶多是姜玄降自己和他们为敌，不会有类似虞乐枫造反前呼后拥的情况。没办法，姜玄降虽然实力强大，但统领的能力实在太菜，因为这是个道德式的人物。他的道德可以让他统领少数人能统领得十分优秀，但一旦范围扩大，他就遭不住了，因为他没那个时间去感化那么多人。荀言誓看着姜玄霜，最后沉默地点了点头。姜玄霜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他本不会担心姜玄降会反的，但突破超九境之后的几年，他们慢慢都恢复了一些……很久远的记忆。那是，也许应该被称为前世的东西。他们都在变，既在向自己的代价深处跌落，又在被自己的所谓前世影响人格。慢慢，他们就很少往来了。因为他们都明白，对方已经不是自己从前认识的那个对方了，自己，也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他们依旧很了解对方。甚至可以说，是更了解对方了。因为除了今生的印象，他们又了解到了前世关于对方的回忆。但……那真的不是一段多好的回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