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张美云有身孕,刘燕就没闲着过。初二开始就走亲戚了,她开始挨家挨户去要布头,要回来给小孙孙做百家被。陶晚直接去供销社买了最紧俏的进口纯棉布,让刘燕拿去做被里子。过完年,离陶晚和尹青柏开学的日子也就剩两个星期了,刘燕更是忙的连轴转。尹红枫上了半年学,这点寒假让他玩了个痛快,特别是过年之后尹青柏把铁皮青蛙给了他,他俨然成了村里孩子的头。那铁皮青蛙没玩几天,就被村里孩子摸得漆都掉了,尹红枫这才心疼,说什么都不给了。“等小陶姐姐下次暑假回来,给你带更好玩的。”
尹红枫眼睛亮了亮:“有什么更好玩的?”
“有那种放上电池就能自己跑的小火车,还有小坦克,小手枪。”
“哇。”
陶晚光说,尹红枫就兴奋起来了。“我和你三哥走了之后,家里你就是最大的孩子,一定要懂事,好好孝顺爹娘,知道吗?”
“知道了。”
“你学习也要上进一点,不能为了玩具学。”
尹红枫真的很聪明,也可能是上学晚的缘故,一年级的数学尹青柏教了三天他就会了,从尹青柏放假回来到现在,尹红枫已经学会解方程了。就这脑子,不上学那不事浪费吗。尹红枫也找到了学习的乐趣,他以后也打算认真读书:“小陶姐姐,你放心吧,我以后肯定向你学习,也考第一。”
“真乖。”
陶晚摸摸尹红枫的脸蛋。尹青柏的大脑袋突然凑了过来,陶晚笑着伸手在尹青柏下巴底挠了两下。“你不是帮婶子腌咸菜呢吗?”
“腌好了,我就是去帮着抬缸抬石头的,我娘嫌我干的不好,我爹在呢。”
尹青柏在家里日常被嫌弃,他也乐得自在,回屋里跟小知青说话。“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红枫说以后要好好学习。”
“可得好好学,你要是学得不好,你看我回来不削你。”
尹红枫可以说是被尹青柏一手带大的,三哥的话还是很管用的。“知道了三哥。”
尹红枫往陶晚身边靠了靠。“这小子。”
两人临行前,尹青柏跟尹红枫说了同样的话:“我们走了之后,你得好好孝顺爹娘,不能再惹祸了,知道吗?”
全家人都来送站了,刘燕拉着陶晚,说什么也舍不得。尹青柏蹲在尹红枫面前,难得严肃地平视着他,就像在交接什么重要的任务。尹红枫也郑重地点头:“三哥,你放心,我是男子汉了!”
“小陶,虽说你是回家,但婶子心里就是不放心,”刘燕抓着陶晚的手,“你一个小姑娘在学校里面,那么多人谁也不认识谁,别对谁都那么善良,鱼龙混杂的不比村里,得防备着点。”
“嗯,我知道了婶子,我会小心的。”
“回去要是你后妈再让你受委屈,你就打电话给婶子,跟我说一说。”
刘燕絮絮叨叨,尹青柏在一边道:“娘,到底谁是你亲生的?我都吃味了。”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是已经去了一趟吗?小陶是第一回上大学,还不兴我嘱咐两句吗?这两年小陶在咱家,我是当成亲闺女疼的。”
“我知道的婶子,你能跟我说这些我特别高兴。我来尹家庄的时候,自己收拾了衣服,装了一大行李箱就来了,也没有人嘱咐,这回离开之前能有您的叮嘱,我心里特别暖和。”
陶晚是真的很感激刘燕,刘燕让她重新体会到了母爱的琐碎和无微不至。“你懂就好,你懂就好。”
刘燕眼眶红了,陶晚越懂事,她的心就像撕了一样。“车要走了!还没上车的赶紧上!要发车了啊!”
列车员开始招呼,大着嗓门声音急促地催着大家。“行了,车快走了。你们赶紧上车。尹青柏,你多照顾着陶晚,你们俩都好好的,好好学习,将来报效祖国。”
尹国富嘱咐两句,尹青柏应了一声就提着行李往火车上走。他们买到了两个卧铺,一个上一个下,陶晚睡在上铺安全,不睡的时候就到下铺坐着。透过车窗,陶晚冲站台上的人挥手告别,然后看着景色一点点后退,她又坐上了回城都火车,离开尹家庄,去往她的出生地燕城。“别难过了。”
尹青柏给陶晚倒了热水,把刘燕准备的零嘴都放在陶晚手边,照顾得明明白白。陶晚擦了擦眼角:“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是回家,我竟然有种远行的感觉。”
“怎么,这么着急嫁到我们家来,做我媳妇儿?”
爹娘没在眼前看着,尹青柏胆子大了起来。正好他们这个小隔间也没有别人,尹青柏贴着陶晚坐,乐呵呵的一路都像个傻子,直到下一站有人上来了才收敛点。中午尹青柏打热水把盒饭烫了烫,他们在家里自己带的盒饭,陶晚坐了一次火车有经验,在车上胃口不好,就做了些让人食指大动的。盒饭里有两个菜,切成小块的卤猪蹄,还有土豆熬海带。这边大米最金贵,但是刘燕还是煮了大米给他们带上,说穷家富路,大冬天的一定得吃好。尹青柏给陶晚剥着鸡蛋,陶晚打开饭盒,整个隔间都香了。他们对面铺是个梳着分头的中年男人,看起来穿的很周正体面,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两人的盒饭。尹青柏察觉到,把两人的盒饭往身前挪了挪。陶晚看的好笑。人家又不会过来抢你的盒饭吃。“小姑娘,你这是自己家带的盒饭啊。”
中年男人开口了。“是,在车上没胃口,吃点有滋味的。”
陶晚回答道。尹青柏心道他娘说的真是没错,小知青就是对谁都这么善良。“那你能匀一份给我们不?我们带了点心,分给你们吃。”
中年男人带的点心不是供销社里论斤称的那种,而是方方正正的纸壳子包装,上面都是外国字。“不用了,我们各吃各的吧。”
尹青柏冷着脸的时候挺唬人的,那中年男人也不好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