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骁与张澜华双双身死,仅剩的两个伏罗派弟子也不像是明清就里的人,线索跟进至此,遗憾断绝。 李澈心里自然很是失落。 不过他忽然想到了这头所谓的大魔妖也是妖禽一流,乃是从东景洲伏罗派地界内奔逃至此,如是将其抓获,说不得会有意外收获。 “这有何难?”
邹六阳随手一伸,手上多了一支漆黑的羽毛,把指头一弹——后者登时化作一道黑光冲出门外,消失在李澈视野中。 “雀贡山脉占地不小,老夫说话虽然能有几分用,但底下搜查出去要点功夫,绝没有那么快,对方也可能已经横穿出山脉,你要有心理准备。”
李澈点头,敬酒道:“多谢前辈。”
是夜,邹六阳去了顶层客房。 李澈则在二楼内找了一间满意的客房住下,先沐浴洗漱身上血污,又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在榻上坐好,开始调养伤势。 与王骁一战虽然短促,但却凶险无比,他一身的暗伤,先前只是暂时压制,这会儿却还需好好调养。再者由于先前引剑自刎,日西坠灵性有伤,同样得好生祭炼。 …… 一整日李澈都在客房内调养,直到第三天清晨,天方蒙蒙亮,他才从定中出关,扭了扭脖子,从榻上轻身一跃,左右走动几步,活动起身体。 自觉无碍,他推门而出下楼。 “怎么样了?”
邹六阳的声音从一楼客厅传来。 “前辈?”
李澈见他坐在客厅内自斟自饮,有些意外,“晚辈伤势差不多了,前日您那入喉火辣的酒液可是什么药酒?药性热透入晚辈脏腑,大大加快了伤势好转。”
他敏锐觉察到邹六阳桌前的酒壶内并非前日那一种,不仅酒香淡了很多,就连那股火辣的感觉也已不见。 邹六阳淡淡道:“并非什么药酒,只是酿酒时候用了几种天性炽热的药材,还是在增龙山脉时候所酿造,你功诀分属水性,剑诀又是火性,这酒液火盛却不炽,与你正好调和,加速恢复罢了。”
李澈哪还不知这是邹六阳的照拂?遂躬身道:“多谢前辈。”
邹六阳起身,道:“昨日傍晚时分徐飞真来找你过,说是事情都已经调查过,让你前去望虚法观,我以你还在闭关调歇为由暂拒,这会儿走吧。”
李澈精神一振。 两人走出门外,飞阁外的空地上就有一名童子迎了上来,问清楚这就要去望虚法观,二话不说就在前头带路。 等他们赶到,徐飞真已在门口等候,见李澈恢复,点了点头,带着两人进了观内。 邱昆峰见了李澈,拱手道:“李师弟,邹前辈!”
李澈回礼,又朝楼台上的明望真人见礼。 邹六阳颔首,自觉站在距离门口不远处,没有太过靠近中心楼台。 微风吹动,楼台顶层的帷帐飘然拂动,明望真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李澈,昆峰与飞真已派人拿问过张澜华的师叔山元明,以及伏罗派的两名弟子,情况就由昆峰与你说明吧。”
李澈把目光投向邱昆峰。 “邱师兄?”
邱昆峰轻叹一声,惋惜道:“李师弟,那张澜华的师叔山元明已经确认了,绝对没有一点问题,他甚至不能接受自己一力培养至今的人是贼宵,已是在崩溃边缘。”
“好吧……那几个伏罗派的人呢?他们可已知晓此事?是什么反应?”
李澈沉默了一瞬,看着邱昆峰的神情,心里已有不妙的感觉。 “那伏罗派的两人……”邱昆峰苦笑道:“实难与他们说通王骁是为那妖人办事的,不过话里话外还是能够听出来,他们两人是不知情的,至少王骁在他们面前伪装得很好。”
“何止在他们面前?在所有人面前!”
徐飞真冷笑一声。 李澈紧了紧拳头,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邱师兄,那他们追踪那所谓的大魔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真还是假?”
邱昆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下巴。 “实是难以启齿,那大魔妖确实存在,那两名伏罗派弟子亲眼所见,甚至我派弟子也有几人在前线见到过,并非虚构。”
“是真的么……”李澈沉吟一瞬,回身望向邹六阳。 邹六阳点头,先看向楼台顶上帷帐内的身影,问道:“真人,稍后或许有一道羽信飞入贵派,请真人切莫拦截。”
明望真人淡淡道:“你前日不久已经放出过去一道?我也没拦你。”
邹六阳嘿嘿一笑,似乎对自己前日的传信被发觉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他掐了个法决,就静静等在那里,看得邱昆峰与徐飞真衣一头雾水。 “李澈,你莫非是想……” 徐飞真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眼李澈,却是想到了那头大魔妖是鹏鸟所化,又进到了雀贡山脉内,还有当日他与李澈远离柔修明与神秘妖人两大炼神斗战时候,那些窥伺的禽鸟一个个都止步不前的模样。 李澈点头道:“不错,先前邹前辈已让部下看看能不能搜查到这妖物的踪迹,这会儿正好看看情况。”
“部下?嘿……那些精怪可非老夫部下!邹某孤家寡人,它们听从的可不是老夫的命令!”
邹六阳嘿然一笑。 邱昆峰心头一凛,暗道:‘莫非是那妖族大圣?’ 他故作不经意扫了眼顶层楼台,见自家老师没有反应,立马抚掌笑道:“险些忘了还给李师弟。”
说着,将王骁那只储物囊袋抛了过来。 李澈单手接过,看也不看收入怀中,道:“看样子也是一无所获?”
邱昆峰无奈点头。 ‘真是……’ 线索就像引燃的火线,一寸一寸断灭,也不知尽头在何处,又会是什么样的“炸药桶”在等着他们,李澈心底亦是无奈。 一阵静寂,良久——“来了!”
邹六阳把手一招,一根翎羽飞进了殿内。 “咦?竟用了留影之法?”
他有些意外了,随手打出几个诀目。 只见到这根翎羽飞进屋内后,便化作一泼焰火,犹如飞瀑一样落下散成了一张清晰的画幕。 “说!你究竟为何来雀贡山脉!”
“啊……啊!老大人,小妖本就出身于此啊!这次回来是位省亲啊!”
“哼!老夫已经查了你的根底,你在雀贡山脉有个屁的亲故!还不与我如实招来!”
画幕中一片昏黄,似乎是在一处类似山洞的空间内,周遭点着点着火把,橙黄色火焰跳耀下有两个身影闪动。 一个是头赤裸着上身的人身鹰脑的精怪,弯喙粗大,身强体壮,背后收着一对强健的黄白相间的羽翅,整个雄纠气昂。 然而此时的他却一脸的惊恐,因其四肢被拉扯开,呈大字型悬浮“平躺”在空中,隐约可见手脚与脖间有一道透明光带将他缠束缚住,一点也动弹不得。 而站在他脑门前的是一个枯瘦的老者,头发黑一片白一片,脸上满是皱纹,嘴角下挂眼神凶厉,双手互兜在袖口内,足见其非是善类。 “这……”邹六阳见到此人,神情一怔,看向楼台帷幕后的明望真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鹏鸟精见他靠得如此之近,害怕得要命,惊叫道:“老大人!老大人!小妖所言不假,小妖真的出身于此啊!”
枯瘦老者面无表情,缓缓伸出了“手”。 倏…… 一只三趾向前一趾向后的惨白色爪子弹了出来。 鹏鸟精见状面色愈加惊恐,挣扎着叫道:“老大人饶命啊!小妖真没有撒谎!”
然而任他如何挣扎,圈束在他四肢与脖间的光带丝毫不动。 老者不予理会,鹏鸟精架置的高度整好在他伸手可及的范围内,把尖锐趾爪轻叩,锋锐的尖甲把鹏鸟精激灵得浑身打颤。 “没有撒谎?我怎么听说你是被伏罗派的人类修士驱赶至此,而非是什么回乡省亲?快些与坦白说来!否则……” 老者把手一滑,指甲直接从他的肩头上剃下了一块肉!还没完,似是犹自不觉爽快,他爪子在皮肉里搅动。 “啊……!”
鲜血淋漓。 然而鹏鸟精好歹是元婴境界的大妖,如若只是寻常皮肉伤又怎会如此痛呼惨叫?真正可怖的却是老者的指甲尖上萦绕着的薄薄一层白光。 也不知是何物,戳进血肉里直把鹏鸟痛得浑身一颤一颤,连连叫喊不停。 “别……别!老大人……老大人!”
“你叫喊没用!还不与我如实招来!”
老者沉声厉喝。 “老大人!小妖所说句句属实啊!怎敢欺瞒老大人您!”
鹏鸟哭喊得涕液横流,若被外人瞧见了,任谁都想不到这是一头元婴境界的大妖怪。 老者被气笑了,居然不再喝斥他,只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已经一整夜了,反正也问不出来,那就没办法了,是你逼老夫用强的。”
“什……什么?”
鹏鸟见他这一副表情反而更为惧怕,结巴着问道。 老者悠悠然道:“你说你早年出身这雀贡山脉,想来多少知道些老夫的来历,反正你也不肯与我说,留之无用,那索性就让老夫满足下口腹之欲吧!”
听见“口腹之欲”,鹏鸟立马变得更为紧张起来,急忙问道:“小妖出走时候尚不记事,老大人说的来历却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看着老者居然蹲下了身子,把他整个翻了个面,变成脸朝地,背朝天,尔用趾爪尖在自己后脑袋上笃点个不停,隐约能感受到自己已经破皮,滚烫的鲜血从脖间漏下,浸湿了衣领。 “你不知道?也罢,就让你明白清楚老夫本体是头鹞鹰,平素从不忌口,最喜吃食小雀儿,你有鹏鸟血脉?倒是不差,不过在老夫眼里也和小雀儿没有区别,整好换个口味!”
说着,他拿趾爪在鹏鸟精的后脑上划了一个“十”字,顿时鲜血淋漓,滴滴答答落到地面上。 杀灭敌害与残杀同类不是同一回事,而残害同类与吃食同类又是另一回事,纵是鹏鸟精怪一声作恶多端,但却也没有哪怕一回吃食同类的尸体,这会儿被老者一句话就骇得浑身一个激灵。 “您……您说什么?”
鹏鸟精怪扭不过头来,只能感受着后脑上的爪子在越抠越深,他是真怕对方一口啄下来,对着创口猛吸,把他脑子都给吮干。 “老夫是最喜欢吃脑子的,腥而不骚,腻而不恶,湿滑软嫩……啧啧,我也试过人脑,但却无法与同类的相比,在老夫看来,这足可堪称人间至味!”
老者脸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室内几人一听纷纷色变,徐飞真甚至眉头都倒竖起来,喊道:“好贼子!”
邹六阳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尴尬之色。 却还没完,这老者把趾爪顺着鹏鸟精怪脖颈滑到了后者的背部,在其翅膀与肩胛骨接连的根本停驻。 “吃完脑子后,要论你等小雀儿身上最美味的部位,当要属这一对羽翅了!平日里连续的扇动让这一对羽翅筋肉饱满,瘦而不柴,下酒最是滋味!”
“你体内有一丝大鹏血脉,真真难得,这一对羽翅更是远超一般的巨大……啧啧,大骨厚肉,老夫真忍不住了,还是先生啃一扇罢!”
老者说着,伸出一根趾爪,轻而易举在鹏鸟精怪翅膀与肩胛接连的部位划了一大道口子,又拎起羽翅,翻开背面,把被遮挡住的那一面的根部也划了一道口子。 “老夫要吃就得吃完整的,根部的肉筋活动最多,最有嚼头,不可浪费!你且稍忍上一忍!老夫气力大,一下就能撕下来,保证没有痛感!”
只见到他一脚踩在鹏鸟精怪的背部,两手各自提着羽翅的上下端,开始发力网上拉扯。 “我说,我说!老大人快停手!小妖的大鹏血脉全在一对翅膀里,没了翅膀小妖就是个废物!啊……啊!老大人快停手!”
感受到自己背部传来的拉扯感,血肉有崩脱离身之兆,鹏鸟精怪再也吃耐不住,连连叫喊不停,乞求对方手下留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