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疑惑就不是孔文斌能够解答的了，事实上，在这份报告里，孔文斌透露的信息看似不少，但很多都只是从他的视角出发，却并没有从黑袍人乃至海族的角度着眼。 比如最关键的问题——海族收集阴魂是要做什么？ 对于这一问题，孔文斌同样一脸茫然，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有，只是听黑袍人说到，那座法阵会将死在这场南海战事的海族——包括部分人类阴魂也尽数传输回去。 但具体用处？黑袍人缄口不言，只告诉孔文斌，待事成回去之后，见过了前辈，一切就都一清二楚。 只不过说到法阵，据李澈得到的消息，当日他们在小牙岛海底斗战时候，南海上不同海域内也都出现了那一座紫色的法阵。 联想到当时将穹顶内法阵划分成区域的一十二道光线，不难想象黑袍人这是将各海域的阴魂都给导引了过来。 只不过有一点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据孔文斌所说，法阵的激活并不是很顺利，很大一部分的阴魂被他吸收，用来和马泰平等人斗战，剩下的因为青铜锁扣的破裂，看似传送过去了，实则泰半都消弭在了半路，不知所踪。 按照孔文斌的估计，也许最终传送过去的阴魂，不足五成。 “勉强算是个好消息吧……” 李澈苦笑着摇了摇头，把这一份报告给随身收好，走出了房外。 空中、地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前线防线布置进入尾声，南海战事如今也算是正式进入收尾阶段，所有人都无比忙碌，除了仍有一部分资材与人手被派往前线，其余人已经开始清点银整理穗岛上的东西。 一旦战事正式宣告结束，银穗岛等前线岛屿，包括中转支持的猴菇岛等岛屿，都不会被荒废，而是会和飞星游斗阁一样由专人驻守。 届时前有防线，留守人员也就不需要眼下那么多人，一些设施自然也就不需要了。 李澈招了招手。 章济华与身边几人叮嘱了几句，走了过来。 “济华，进度如何？”
李澈朝远处忙活的人群努了努嘴。 章济华手上拿着一本案卷，手指在上面比对指了指，笑道：“差不多了，我估计再要三天，我们银穗岛这里就都处理完毕了。”
“三天？”
李澈点点头，“那我们应该是最早一批可以回去的人了，倒是可以好好歇息一阵。”
“呵呵……也不算早，听说马岛主他们动作还要利索，今天已经开始撤离了，而且……”章济华苦笑道：“也没几天好歇息，我听说最近妖族在内陆活动频繁，估计之后马上又要把我们派去增援清剿。”
李澈点点头笑道：“不知道到时候还能不能再在一起共事。”
章济华哈哈一笑，道：“要真可以，章某我是无异议继续在李师兄你手下做事的！”
“哈哈！”
李澈拱手。 …… 三日后，银穗岛上的宸虚派弟子开始陆陆续续撤离。 章济华仍需负责统筹，且也已经决定了暂驻在银穗岛上，因而在最后一批人撤走后，李澈按照规章将阵盘交予他手，先一步告辞离去。 李澈身为银穗岛岛主，不同于其余弟子能够直接调回宸虚派山门，他还需要先前往飞星游斗阁覆命才行。 不过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切都是按照章程走。 回到飞星游斗阁，松良稷近期事务繁忙，也没有因为他是李澈就特地多留多说几句，按规定处理完后，就签署了李澈任事到期的文书，放了他回去。 复又三日，李澈回转至宸虚派，第一时间前往寰霄星宫。 “老师，弟子回来了！”
李澈走进大殿，穿过长廊，跪倒在地。 “呵……元婴了？”
颜开霁笑着飞身从石台上落下。 颜开霁扶起李澈，上下打量了他数眼，抚须笑道：“不错！法力凝实，真元缓和！”
李澈恭敬道：“多亏老师教导，否则弟子绝无今日。”
颜开霁轻嗯了一声，直捷问道：“南海战事如何？松良稷的汇报我已经看过了，想听听你的看法。”
李澈点点头，将自己了解到的南海战事情况一一如实道来。 颜开霁听完却挑眉问道：“那黑袍人怎么说？”
李澈一愣，却是他料到颜师一定会问起他这事儿，但没想到颜师会切入的如此之快，犹豫道：“此人唤作巴柏，是负责内陆清剿妖族的人。”
“如果只看他的履历……清清白白并没有任何问题，分属我宸虚派治下势力，但飞星游斗阁黄刚师兄已经查探清楚，巴柏族人已经不知何时全都毙亡，所以其身份……很可能大有问题。”
“只不过巴柏的尸身已经自行消解，想要查探其身份已经不可能了。”
颜开霁颔首，道：“你与他是有直接接触的，他一身法力你感觉如何，看不看得出来门路？”
听见自家老师这么问，李澈心头一动，道：“说实话，这巴柏出手次数不多，弟子看不出其跟脚来。”
“据巴柏清剿队伍的同道说，他一身本事就是巴柏家族祖传的法门，并无任何特殊。您这么问……可是已经有线索了？”
没想到颜开霁却摇了摇头，道：“与你一样，除了知道他是用的巴柏部族祖传的法门，其余再没有任何讯息。”
李澈沉默了一阵，想起孔文斌的身世，问道：“老师你觉得他就是我宸虚派弟子，但是是被人蛊惑了呢……还是说是被人鸠占鹊巢了的，真正的巴柏早已死去？”
颜开霁神情冷淡，一摆拂尘，淡淡道：“这两者有区别么？”
李澈微怔，摸了摸鼻头。 确实，重要么？ 巴柏已经死去，不管他是这两种情况里的哪一种，都已经无迹可寻，对判别其身份来历根本没有帮助。 李澈点头，随即想到了另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道：“老师，巴柏且不说，孔文斌习练的那一套法门，您看了有什么眉目么？”
“那套法门……”颜开霁首次面露凝重之色。 李澈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问道：“连您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颜开霁摇头道：“法门没甚独特，运气路线、行功施法皆非什么罕见路子，关键问题在于，这与老夫所知有类似法门的各家都对不上号……” 李澈愣了一愣，喃喃道：“对不上号？”
颜开霁把拂尘挽入臂弯，走动两步，道：“反倒是那座阵法，整体的架构、阵纹的刻绘、施用的方……为老夫生平仅见。”
“这座阵法不简单，经你们南海一役，考虑到对方在暗地里搜集大量的生魂，内陆的清剿如今我们也已开始搜查有无类似的地方。”
房梁顶上忽然飘落下来了一道身影，笑道：“不仅如此！我们也已把这一则情报分享给了其余各派。”
李澈见是个长发及肩，手握羽扇的青年文士，急忙躬身行礼道：“兑泽师叔！”
兑泽生阳镜摇摇羽扇，笑道：“李澈，你进境不错，居然也已元婴了？好极好极！颜开霁，你有一个好弟子啊！”
颜开霁淡笑不语。 李澈连连谦称，对兑泽生阳镜道：“没有老师的帮忙，晚辈绝无可能如此顺利步入元婴境界。”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当时被孔文斌逼入绝境时候颜师的那一句“秉守本心”，登时反应了过来，恍然道：“老师那是您特意在我体内留的提示？”
李澈描述了当时的情况，却是现在想来，那时候。 颜开霁却笑道：“我从未在你体内留下过什么禁制或提示，你能够自救，纯粹是你心神足够清明，守得住自我，否则我与你说再多都没用，破境元婴……不是别人能够说帮就帮的事情。”
李澈恭恭敬敬躬身行礼。 兑泽生阳镜嘿嘿一笑，道：“现在怎么说，这套法门且先不去管了，修真界功诀神通如过江之鲫，你永远也辨识不尽。”
“但阵法却不然，架构手法、绘制方式各家都有各家的特点，绝无可能仿造，但偏偏这座法阵不是我们所熟知的洲陆上任何一家出手，颜开霁，我们要怎么办？”
李澈再一次震惊。 他可是知道兑泽生阳镜是一件自开派起就在本门老祖手下的玄真之宝，长存世间万年，历经世事，见多识广。 如果连他也无法看出来这套阵法的跟脚来历……李澈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无妨！”
颜开霁却大袖一挥，“对方既然有本事用这一种我等从未见过的绘阵手段，就说明做足了准备，打定了主意不会让我们摸索到他的身份。”
“他在这方面花了大力气做足准备，我们却不需要与他硬来，自然是要攻其软弱！”
“弱点？”
李澈疑惑，“但我们连对方势力的目的都不清楚，怎么……等等！‘他’？老师您说的‘他’是指何意？”
“哈哈哈！李澈！你修为是算登堂了，”兑泽生阳镜大笑一声，“但若论腹黑算计，你还须多与你老师多学学。”
李澈一头雾水。 颜开霁却淡淡道：“兑泽师叔……” 兑泽生阳镜嘿声道：“怎么，我说的又没错，李澈就该多向你学学，我就是觉得他太老实了，否则将来怎么与你接手？我宸虚派家门不都要被他霍霍殆尽？”
他朝李澈一昂首，问道：“我看松良稷传回来的报告，听说你连自己身为银穗岛岛主的功劳也不要了？怎么回事？你得有功劳颜开霁才能让你走到台前啊！我记得之前你在观星楼时候也是这样。”
李澈挠了挠头，看向颜开霁，解释道：“老师，我那会儿快要半年没回南海，谁都知道岛上诸事是我副手章济华在处理，弟子……实在不想强抢别人功劳。”
事实上，章济华明里暗里不止一次对他表示过，可以把其管理银穗岛的功劳都算在他李澈的头上。 章济华会有这一考虑，李澈很清楚其动机……或者说“动机”二字显得太过了，章济华只是目光更为长远罢了，为了能够更好与他牵搭上线。 颜开霁摆摆手，无所谓道：“你自己的选择，只要合乎情理，没有触犯本门利益，我不会来干涉。”
李澈再鞠一躬。 “也是！无所谓……”兑泽生阳镜笑道：“我看你就是个不爱管事的性子，真不想管也无妨，你只要能镇住手底下那些人就行。”
“嘿嘿……就像荼元玉！”
颜开霁居然也难得淡笑了一声，解释道：“对方能够与海族、妖族周旋，并收集生魂，定然不会是零散的个体，一定是团体在行动，还有一各话事之人，比如说……” “比如说巴柏口中的那一位前辈？”
李澈接上了话。 “没错！”
颜开霁笑道：“他既然能够构架出这种法阵，肯定是不想让我们发现其来历与目的，那没关系，反正我们也没有眉目。”
兑泽生阳镜呵呵笑道：“不过李澈你要明白，越是精巧的法阵，如果能够保持无损，那自是最好，滴水不漏，但要被破除，崩塌起来那是特别容易！而这座法阵……绝对称不上无懈可击！”
李澈终于明白了过来，疑惑道：“之前那座阵法权师兄也有试过吧，结果好像未能够破除干净，老师您现在莫非……有新的进展。”
颜开霁点了点头。 “你钟师叔与我以及另外几家这段时间以来已经详细研究过这座法阵了，接下来我们将会开始在与妖部的作战中寻找这些法阵的痕迹。”
“认不出来法阵的究竟与来历没关系，我们将之毁去就好，对方出招，我们就拆招，晚几日我会另行布置任务给你，这几天你且先去歇息就好。”
李澈点头道好，忽又想到了一件事，“老师，邹六阳前辈他可来找你了？弟子按照您的指示过去找他，邹前辈将一身剑术尽授弟子，也是他将我带回的南瑶洲。”
“弟子看他颇有怨气来找您，却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