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是……”李澈一眼没认出来两人来历,稍稍一愣,但还是点头示意,随着一齐进了大殿。 他没有别的选择。 这女子看似柔弱,但却极有气势,一进里间,顾盼左右,转手便打出了两张不知明的符箓。 李澈只见到法阵中新那两名元婴海族方才起身,正要出手,就被这两道符箓一左一右化成了两座火焰牢笼给困禁住。 九成九的海族都亲善水性,对于火性则是互有克制。 这女子打出的两道符箓所化的火焰牢笼明显很是不凡,纵然两头海族是元婴境界,想要出逃,却被边沿的火焰燎烧得咿呀直叫。 其中一头是鲊部出身,最是怕火焰高温,浑身已经汗如雨下,整个人直接都缩水了数成,瑟缩在中心,一动也不敢动。 边上的不少海族全都一愣,有胆大的直接怪叫着冲了上来,要将三人拿下。 李澈方才在外面就已经杀了一圈海族,有些上头,此刻殿内唯一能拦住他的两头元婴海族被困禁,那真是百无禁忌! 日西坠兜空一转,筑基境界的海族便被尽数枭首,有些能够匹拟金丹的海族稍些抵抗,但没多久也被飞剑炽烈的虹光给卷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笃海儿在一旁只顾着看这口飞剑,心里忖道:“那关智道还说李澈的剑术一般……一般的剑术能有这般威力?他一气灭杀了多少同境界海族呀!”
笃海儿之所以会有这般感慨,其实还是他不懂飞剑之法,剑术高妙与飞剑本身的锋锐乃是不同的两回事,李澈这会儿其实泰半都是借了后者的便利。 但就眼下而言,已然足够。 李澈一剑兜转,将靠近的海族尽数斩杀的同时,也吓退了那些还在犹豫是否要上前出手的海族。 就这么个空挡,边上的女子对他说道:“我们去法阵中心!”
“好!”
笃海儿冲在了前头。 李澈明白了她的打算,神色变得有些犹豫,问道:“你要借这传送法阵脱身?你打算如何启动?”
笃以彤回首一笑,道:“我自有办法!”
李澈嘴上虽然怀疑,但脚步却没停下一点。 笃以彤等他站定,立马掐了诀目,叱喝道:“启动阵法!”
就见到囚禁着鲊部元婴海怪的那座火焰牢笼蓦然开始收拢,炽烈的火焰已经燎烧到了这头海鲊身上,皮肤噼噼啪啪开始暴裂,水泡也随之出现。 这头海鲊很是硬气,愣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死死盯着他们三人。 笃海儿立马喊道:“阿姐你总有些怜悯,这等海族,他不愿配合,随手杀了就是,难道就只能让他开启法阵了么?”
他似乎都忘了自己在说的是一头修为远超他们的元婴海族。 “这话不错!”
李澈知道这两头元婴海怪的职司还是坐镇为主,适才开启关闭法阵的另有其人。 他扫了一眼,目光锁定了法阵边外的三头精怪。 这三头精怪不过筑基修为,化形的不甚干净,一个两眼滚圆,脖颈带腮,一个方头大耳,头皮上全是灰藓,一个甚至还是半个鱼头,说话含糊不清,都是鲸部的人。 他们见了李澈目光,俱都后退了一步。 李澈在伏罗派那人手里学多了手段,杀鸡儆猴算是基础里的基础,他见状飞身过去,二话不说,先一剑劈了脖颈带腮的那个,喝问道:“开启阵法!”
他方才布置六花飞销阵的时候,就已经观察的仔细,知晓这三头精怪负责着阵法的启动与关闭,此刻一眼扫去,立马就将它们认了出来。 灰藓海怪与鱼头海怪眼看这凶神往来,正想着该怎么办,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眼睛一眨,一起值事的同族便已经身首异处。 两头海族一把跪倒,浑身抖若筛糠,一个嘴里说着讨饶的话,另一个虽然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但看样磕头流涕的模样,显然也是差不多的话。 李澈却不耐这些,复又把话问了一遍,却不待回答,一剑又把灰藓海怪也给劈了! 鱼头海怪本还在想该怎么办,顺便看看身边同族的意思,这才扭头——哗啦! 鲜血喷溅,一个不甚浑圆的头颅咕噜噜滚到了他膝前。 “开了阵法!”
李澈再又问了一遍,手持日西坠,举剑刺下! 这鱼头海怪一怔,与这个头颅双眼一对,又茫然抬头,看了眼被求困住不甚好受的两头元婴海,突然疯癫了也似,咿呀咿呀叫唤,取出来了一方阵盘,打出了一道道法决。 李澈持剑抵着他的喉咙,眼看阵法周边的一道道阵纹遽然开始亮起,心中微喜。 “李澈!你快些!法阵要启动了!”
笃海儿叫唤道。 李澈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立马回应,而是等到鱼头海怪把法决尽数打完,举着阵盘示意好了,这才一脚将其踢开,一步飞跃回了中心。 从他被发现踪迹,到冲入龟甲殿内,前后其实不过十余息,发生的一切都只在电光石火间。 李澈才站定,恰巧就看到了一身狼狈的鲸吞陆冲了进殿,大喊道:“不!”
他伸出手,就要上前跟入传送法阵内,但法阵适才就已经完全启动,一道道阵纹闪动,把外界与阵法完全隔绝了开来。 鲸吞陆一手抓去,指头刮擦到阵纹,饶是以他的强横肉身,指尖血肉也立时被绞磨了干净。 他痛叫一声,怒目盯着李澈。 法阵内三人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鲸吞陆冲向了法阵边的鱼头海怪,狂怒的一把将其撕碎! 嗡……嗡……嗡…… 法阵阵纹闪动愈来愈快,最后在一阵耀目的白光后,中心处的三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 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 “唔……”李澈眉头紧皱。 一阵凉爽的海风倒灌入脖间,他惊醒回神,紧忙缓缓睁开了眼,日西坠从眉心跃出,盘桓在身侧。 入目是蓝天碧海,一望无垠。 李澈环顾四下,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座孤岛上,一旁的女子正扶着额头,似乎也才缓过来,而那名少年则躺倒在地面,咿呀咿呀的叫唤。 确认这里没有危险,李澈手持日西坠,走到阵法边沿,将这做阵法几个边角直接毁去,随后看向了笃以彤,拱手问道:“多谢两位相救,在下宸虚派李澈,敢问二位是……” “这两人……此女方才随手打出的几张符箓都非同小可,是哪个符箓世家出来的人?还是说也是我宸虚派低,自行想办法混了进宫,看样子好似还是对姐弟……”李澈心里忖道。 他实在看不出这两人的跟脚,从方才起,这两人就没用出过什么术法手段,只是最后那少年喊了他一声名字,显然是认得他人的。 但……却也仅此而已,毕竟他如今也算是个“名人”,有人见过他的画像,知道他的身份,这并说明不了什么。 “原来是宸虚派李澈李师兄……”笃海儿见周遭环境安定,顿时轻松了下来,眼珠子一转,抢先开口。 只是他还没说完,笃以彤的声音就复又在他耳边响起:“不许暴露了咱俩的身份,否则我拿你好看!”
笃以彤笑道:“李师兄有礼,在下幽寰宫文琴,这位是家弟文骏!”
幽寰宫……李澈脑袋里一下子想到了分属幽寰宫治下的几个精擅制符的世家,只是全都搜索了一圈,却发现好像并没有哪个是文姓的。 笃以彤见他神色略有犹豫,一下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笑道:“让李师兄见笑了,我姐弟二人并非名门出身,只因前些年有点奇遇,这才拿得出那些效用不凡的符箓。”
“你道我会信么……”李澈心底冷笑,但面上还是配合着道:“却不知……幽寰宫的弟子来我宸虚派属地南海来做什么?”
他笑道:“总不能是幽寰宫派了两位特地来支援我宸虚派吧?”
没想到笃以彤也开起了玩笑,扑哧笑道:“确实,我姐弟二人这不算是支援成功了?”
却是指她俩救下了李澈这件事。 李澈摇了摇头,道:“咱们一码归一码,李某已经谢过二位出手相救了,那几张符箓可都是消耗品?却不知作价几何?我可以赔偿给两位。”
方才自己是没得选择,无奈之举,更没时间细细去问,但这两人的身份着实可疑,眼下既然得空,那他不得不问个清楚。 没想到这唤作文琴的女子笑道:“符箓作价……这都还好说,却想问问李师兄的性命作价几何?”
一旁的笃海儿眼珠子一转,抚掌道:“没错,我们救了你的性命,你该要如何报答我们?”
他心里忖道:“还是阿姐想得周到,用了三张宝符救这李澈,又隐瞒身份,看样子是想让这李澈心有亏欠,以后得知真相,心里必然矮了一头,好做拿捏!”
笃海儿只以为自家阿姐是做了这般打算,心中佩服之余,全力配合。 李澈皱眉,道:“能这般算?”
并非是他不知好歹,救命之恩实实在在,他从没想过忘恩负义,只是真要这般算法……那他该拿什么回报? 笃以彤却轻轻一笑,道:“那这样可好,李师兄就当没有看见过我姐弟二人?”
“没有见过你二人?”
李澈心头微动,摇了摇头,“如何可能,我任务失败,回去后必然要做过汇报,届时你二人的存在我怎么隐瞒?我是怎么逃脱的?”
对方会这么说,那就只能证明对方的身份有猫腻,他心底立马警觉了起来。 没想到笃以彤很是无所谓,只稍作思忖,便提议道:“那这样,我也不要李师兄你回报我二人了,只做眼下不知我二人来历,就当我们是凑巧与你出现在此处的可好?”
她可不管李澈回去后会怎么汇报情况,查出她们的跟脚来也好,还是说知道她的具体身份也罢,只是现在不想再在自己身份这件事上过多纠缠。 笃海儿不懂她这些心思,只以为自己方才所想没有偏错,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嘴里念叨着:“正是……正是!”
李澈听完不禁愈加狐疑。 笃以彤却扯开话题,扫了眼周边环境,问道:“我们现在在哪里?李师兄你与其纠结我二人,倒不如想想下来该要怎么办?会否有追兵来此?”
李澈扫了她一眼,指了指阵法四边,道:“看这里的地貌,应该是在远海了,法阵我已经毁去,应该是没有海族会追索过来。”
他读过一些地貌风物,了解过远海海洋的特征,眼下虽然甚少有参照物,但只看头顶阳光与气候,猜测可能是在远海。 或者说,只是已经非常远离了南海海岸线。 “不过……这处法阵极其简陋,连个看守也没有,估计本来他们也无法循迹至此。”
李澈想的没错,海族这座传送阵联通南海与远海,将远海海族源源不断地传送至南海,与宸虚派对仗。 只是远海辽阔,纵是海族,也不是每一地都有族群聚集。 因而为响应及时,海族把部分阵法设立在了一些荒岛上,以供战事紧张时候,让附近的一些海族直接就近传送,免得贻误战机。 原本传送法阵开启,需要先锚定一个方位去处,但适才那鱼头海怪早已被李澈的杀伐狠厉吓破了胆,他瞧自己说什么话李澈都听不懂,因而慌乱之下,只是随手就选择了一个标的。 “远海么……”笃以彤眉头轻蹙。 “阿姐,我们该怎么回去?”
笃海儿面露忧色。 李澈心下也觉得棘手。 远海不比近海,近海虽也辽阔,但总有些海岛,总有些生人居住。 然则远海不同,远海鲜少有人类,海岛也不常见,也许他们飞空了数日都不能得见一座海岛。 要没有落脚之地,万一法力不济,他们连个打坐调息的地方也没有。 更不好处理的是,海面一望无际,辽阔异常,看哪都是一个模样,怎么去辨别方向?别忘了他们连这是哪里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