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由宏扫了眼李澈上下,一把收了折扇,拍在掌心,猜道:“我观李道长皮肤莹白如美玉,双目明亮若晨星,一看就是惯会保养的人,莫非……” 他稍顿了顿,面露喜色,好奇道:“难道说道长也是精于药理,熟通炼丹之人?”
李澈含笑,问道:“何故说‘也’?”
韩浦哼了一声,道:“那自然是有高人!殿下麾中有一人精熟炼丹,绝非你这等三脚猫可比!”
齐由宏觉得韩浦有些过分了,正想喝斥,没想到李澈大大方方点头,坦然道:“不错,贫道不擅炼丹,这没甚可隐瞒的。”
“你倒是……”韩浦不由得一怔。 齐由宏眼珠一转,又问道:“那么……李道长是擅长符箓?”
如果说要问一个散修最有可能掌握阵、符、器、丹四种道门技艺中的哪一门,那么无疑是门槛最低的符箓一道。 李澈摇头,“我亦不擅制画符箓,也不是不擅,贫道是根本不会。”
他是真不会,以前还有过心思想学,但入灵门之后,就一直忙于奔波,有空也拿来炼器了,还只是期以蕴养印玺,从没有深入学究过。 “那么……道长莫非精擅炼器?”
齐由宏有些不能够相信。 “叫殿下失望了。”
李澈拱手。 “……”齐由宏仍不死心,“遮莫道长通擅阵法?”
阵法堪称道门四艺中最为高深的,不仅入门难,精通更难。 这一问让在场几人全都投来了目光,满心好奇。 然而李澈的回答还是一般,“李某亦不擅阵法。”
齐由宏面色一窒。 韩浦舔了舔嘴唇。 冯贤却似乎想到了什么,“李道友是一门心思扑在提升修为上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你年纪轻轻,独身修炼,却已然有筑基中期的修为。”
众人盯着李澈。 李澈再是淡然,也被这一连番问话弄得有些许尴尬,此刻听见冯贤的解释,骑驴顺坡下就点点头。 “李某自然也想学习丹、符、器、阵四艺,但无奈没有门路,不知怎么开始,故而只能把大量的精力与时间用在修炼上。”
他面露苦笑,“然而修炼非是枯坐就可,还需用到大量的丹药灵石资源,单靠我一人难以撑持,这些年来,我也想过加入些宗门。”
“但说实话,太过小的,我这筑基修为,去了就是人家宗主掌门长老的等级,大些的门派,我这修为又成了眼中刺。”
“说是除非我散功,否则就不会收我,那我那里肯愿?是以先前得知殿下身份后,我便起了投靠的心思,以求些赏赐。”
红尘皇室招揽道门弟子,大多是予以各色好处,要么地位,要么权力,洒脱些的,自知大道无望,便只求能够过的潇洒快活,终日好酒好肉,纵情声色。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与李澈一般,是为获取修道资源而来。 皇室虽然自家不修炼,要保传江山,但却会去开采辖境内的灵石矿脉。 这其中绝大部分都要上交给庇护他们的玄门或是灵门,小部分则可以留下自用,大多都用来招揽些游走于江湖上的散修,收归己用。 这是得到各家门派所认可的,只需要在类似于观星楼等机构的监察之下即可。 冯贤其实就是这一类人。 李澈自上船以来少有露面,露面了又一副寡言少语的模样,此刻这一段话算是他一口气说过最长的话语,兼又讲得诚挚坦白,几人都立马相信了。 甚至韩浦都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在心里给“李澈投靠齐由宏”这件事情定了性。 齐由宏恍然,笑道:“原是如此,由宏欢迎李道长,不过也需与你讲清楚,供奉不比宗门弟子,一切都是论功行赏,按劳所得,却没有说枯坐家中都有奉额送来。”
他其实并不在乎李澈究竟是否身有所长,只要他修为是此间最高之人,又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呢?其余事情自有人来做。 李澈颔首,“宗门中也有弟子要为门派做出贡献,这是应该的。”
“好!”
齐由宏笑笑,再次举杯,以茶代酒敬了众人一杯。 气氛一下子缓和,回复了先前李澈未到甲板上时的悠然,你一句我一句随意闲聊。 …… 天色将晚,明耀的阳光逐渐变得金赤,洒落在水面上,青戈江像是被铺了一层金霞,细碎的浪花拍打着船壁哗哗声响,安宁静谧。 江道开始宽阔,两岸逐渐有人来人往,在经历过一道闸口后,眼前视线猛然开阔,对岸出现了一座人声鼎沸的码头。 齐由宏起身,与身边仆从说了几句,转首笑道:“诸位,我已在都城内最大的酒楼安排席面,今日便只能请你们将就了,我要先进宫面见父皇,一时半会儿带不得你们。”
所有外出回返的修士,都要经受观星楼监察,确认无害后,才能自由活动。 当然,不能贸然动用法力,惊扰世俗,否则观星楼立马就有人来将你拿下。 众人表示理解,眼见马上就要结束清苦的取经生活,除了冯贤与李澈,一个个全都喜出望外,难掩兴奋之色。 “我便不去了。”
“我亦不去凑热闹了。”
一前一后两个声音响起,众人这才看到,正是冯贤与李澈两人。 韩浦嗤笑一声,并无所谓。 袁老道等人投来了目光,劝了两句。 齐由宏也跟着劝了几句,见两人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勉强,没问何故,对方才的仆从道:“单独安排一桌酒席,送到两位的客房内,其余要求……也一并满足。”
仆从领命退下。 画舸缓缓靠岸,由于齐由宏此行取经乃是隐秘,并没有广告朝廷上下,因而今日等候欢迎的只有一支卫队,声势并不浩大。 来往众人见了,只当这是哪家富贵公子哥,或是王工贵臣子弟,好奇地看了两眼,便顾自散开。 “诸位,明日见!”
齐由宏一拱手,便在一众装备精良,气势非凡的甲士簇拥下远去,没一会儿便不见了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