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乔骇然,法钵的破碎远比他想的要快,李澈的这道术法威力也远比他想的要大。 虽然做足了防备手段,但看着泼面而来的霜雪冰刃,如今剩下的两重准备——麻布甲衣与双色小盾,侯乔心底并没有十足的信心抵挡。 尤其此二者还都是贴身的防护手段,碰撞后势必会有些震荡余波须要他自身硬抗。 双色小盾分化而出的红色条纹部分穿搭成线,大放光亮,一道道热浪自内滚涌而出,在他身外化作了一堵无形之墙。 霜雪冰刃与热浪碰撞,两者甫一接触,冰刃便被消融,冲势为之一阻。 李澈暴退,避开热浪,单手持决,加大法力输渡。 八轮弦月疯狂旋转,冰刃如夏日午后暴雨一般肆虐泼洒,以肉眼可见之势,一寸寸、一尺尺往热浪内里推进。 蒸汽升腾,雨露四下,侯乔整个人如同置身仙境一般,气雾氤氲,身影可见不可见。 然而他本人却是满嘴苦涩,如何也没想到李澈施展的术法有如此威力,自己几然接近极限,难以撑持。 这般只僵持了十余息,冰刃泼洒肆虐丝毫不止,侯乔再次难以置信地叫道:“你修炼的何等功决!法力这般深厚!”
他心神被分,精神恍惚,虽只是一瞬,但法器操持便透漏出破绽,原本还能阻挡的热浪不觉一弱,退了一成。 李澈哪会回话? 却是全神贯注,一下就抓到了这个机会,清喝一声,将也快要见底的法力再猛一提。 兵败如山倒。 得此一瞬良机,霜雪刃潮势如破竹,一下就突破了热浪。 侯乔想要催调线环“亡羊补牢”,但已来之不及,最后只能放弃了最外层的这层防护,专心致志,收拢心神,准备硬抗。 唰! 突然一道光亮闪过。 侯乔一怔,蓦然发现空中那八轮弦月不知为何已然消失。 他警惕地望向李澈,目露不解,旋即就见到李澈一手遥遥指向着自己。 侯乔面色一骇,急忙起手掐诀,然而他方才要抬起右手,却忽觉有些不适,指掌都有些木然,似乎没了知觉。 他下意识低首,却见到自己右手袍袖已然饱浸鲜血,深红刺目,朝肩部一看,那里有一道平整的斩痕。 侯乔一愣,复又发力,却听见“啪嗒”一声,右臂斜斜滑落,切口平整光滑。 “可惜……你把要害防护得固若金汤,我只能选择从关节下手,”李澈摇头叹息。 侯乔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慌慌张张就伸手,想要将其捞起,然而李澈哪会认他如意? 自是乘胜追击! 李澈一个纵身,就近到他跟前,伸手就朝他抓去。 侯乔不知道李澈为何又近来,但看其举止,似乎是不想伤自己性命,转要活捉。 侯乔心中生寒,一个激灵,暴退而去。 却是比起死亡,他更害怕被活捉后带到宸虚派内严刑拷打,用什么残忍的办法撬开自己嘴巴,搜集有关玄门的种种讯息。 这可是生不如死。 更糟糕的是,骤然遭遇此等断肢之害,从未有过这般伤势的侯乔慌乱了神,本以为抓擒李澈是手到擒来,却没想到要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他无心再战。 来不及捞住右臂,看着还套在食指上的储物指环,侯乔一边退开,一边心焦不已。 更让他想破口大骂的事情发生了。 李澈一脚勾在他断臂,踢起来后,法剑“唰唰唰”飞舞,整条断臂顿时支离破碎。 李澈运使出牵引术,虚握住侯乔的指环,招来一道流水冲洗干净后,收入了袖口内。 “李澈!你……”侯乔看着自己手臂变成稀碎,目露怨恨之色。 原本若手臂完好,他将之收存好后,还是有机会用些外药接合的,然而眼下那堆漫天落下的碎肉…… 侯乔咬牙切齿,恨恨道:“李澈,你若把我的指环还来,我愿意以高价作赔!”
李澈笑而不语,伸手出袖口,闭目故作掐算,“我算了一卦,你储物指环内收藏有好些宝贝,却是不能还给你了。”
见他用此前自己的口气调笑戏弄自己,侯乔捂住伤口,痛喝道:“你混账……” 他还待说些甚么,忽然天边划来一道焰火流光,同时伴有一声清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空中拖曳出一溜焰尾近来。 侯乔大喜,神色愤恨,得意叫道:“你等着受死吧,我郎师姐来了!现在还我指环,我可以让你少受些苦!”
他老师康真人与郎今音老师同出一门,幼岁时同年拜师。 由于两人的老师醉心修真,除了会指点他们两人学道,生活上并不来管摄他们。 郎今音老师年岁要稍大些,又极为懂事,故而便承担起了师姐的责任,把自己这个小师弟照料的妥妥当当。 也正因此,两人的关系极为要好,说是师姐师姐,但倒与姐弟更像。 这关系延续至今,但两人各自弟子,亦即郎今音与侯乔,却没能走的那么近。 一来与郎今音性子有关系,少与男性走近,无论是与谁说话,都有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再则侯乔本人也全心沉醉炼器,平素也极少与同门交流成群,因而便疏离了些。 但总归两人见面要比寻常弟子多,自然更熟悉些,这也是为何当初药王阁内,两人一起会坐在末列的缘故。 李澈看向这道焰火流光,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美艳的脸庞,眯眼问道:“郎今音?”
“正是!”
侯乔捂着右臂,压抑着令牙齿也发颤的痛楚,“快把指……” 话还未完,李澈纵起遁光,一个瞬身,冲到了他跟前,一掌切在他脖颈。 侯乔声音戛然而止,晕了过去。 李澈提着他衣袍后背,仰首而望,静待火光内来人。 百丈距离,倏忽而至。 郎今音红裙飘飘,在火浪翻飞间缓缓落下,看着李澈提着的侯乔,开口道:“把他交给我。”
李澈笑而不语。 郎今音眼神一瞥,看见李澈伸手在腰间一枚符玉上看似随意地一模,心中已是了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