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线把周近空气都焦灼得扭曲的烈焰,自上而下,直冲赵循辉而去。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便连赵循辉本人也面露绝望之际,一面巴掌大的蓝色小盾,忽然出现在他身前。 只是迎风一涨,立时变得有半丈许高、三尺余宽,横亘挡住了汹涌来袭的烈焰,把赵循辉牢牢护在了身后。 所有人都不觉一怔,随即就见那王晖不知何时浮泊在了半空。 他额头青筋暴起,一手掐诀,一手并指点向小盾,高声喝道:“管事还不速速退开!你要没了,大家下来又该如何办法?”
显然,那蓝色小盾正是由他在操控。 赵循辉这才幡然回神,一个闪身侧开到一旁。 然而朱鳞靛羽鸟显然不肯放过这个让自己皮开肉绽、羽焦毛脱的罪魁祸首,粗长壮实的颈部随之移动,烈焰紧跟着在他身后。 所幸这面蓝色小盾颇有几分能耐。 烈焰直击处,在其表面爆开了一阵火浪,随即表面蓝芒一闪,就把蔓延开去的火浪收摄,悉数吸收入内。 朱鳞靛羽鸟见状,厉啸一声,先一缩脖子,再猛一伸! 只见它喉头突突一阵鼓动,似火上浇油一般,原本只是一线的烈焰忽就爆燃开来,在空气中烧灼得噼噼啪啪直响。 小盾登时被冲退了数尺,表面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甚至呲呲冒出了一阵青烟。 王晖在半空中更是一个踉跄,跌落在飞舟上,闷哼出声。 他撑起身来,见赵循辉如何也躲闪不开,心下暗骂了一句苦也!但也只好一咬牙,疯狂催动起法力,继续往小盾中灌去。 小盾得此补足,表面登时有一阵蓝芒闪过,于转瞬间回复如初。 然而好景不长,朱鳞靛羽鸟见这般还奈何不得小盾,当下似乎也卯上来劲,不再跟着赵循辉喷吐,转而一振翅,一面吐焰,一面向小盾俯冲而去。 如此气势汹汹,王晖终于忍耐不住,强行咽下喉头内翻涌而上的咸腥,怒目圆睁,大喝一声,“好你个扁毛畜生!”
他双手翻飞,打出两道决目,只见小盾在一阵急促而细微的震颤后,忽然间就爆裂炸开。 却是他催动了法力,让这盾形法器自爆! 这威力着实可怖,至少对这差不许等同筑基修为的朱鳞靛羽鸟,充满了威胁。 它被突如其来的爆炸给惊吓到,根本没有料到这一出,爆炸产生的气浪裹挟着烈焰回冲,把它身上的靛蓝色羽毛也给全部烧着了去。 朱鳞靛羽鸟哀鸣出声,在空中接连扑腾数圈,把羽毛上燃着的火焰给熄灭,却不敢再多逗留,一上一下荡荡悠悠,头也不回就往天外飞去,迥非来时那般慑人。 自朱鳞靛羽鸟喷吐烈焰,到王晖出手救下赵循辉,再到那盾形法器炸裂,左右不过才十余息时间。 飞舟上的商队众人,绝大部分人都只是在观望,要么是因为没能反应过来,要么是心有畏缩,不愿出手,或者是如李澈一般,自忖无能为力,只能干看。 然而此刻众人见到朱鳞靛羽鸟仓惶退去,却也还是来不及为王晖喝彩。 盖因王晖那小盾炸裂之下,气浪裹挟着烈焰,不仅把朱鳞靛羽鸟给卷了进去,同时还炸开了无数朵焰火,四散到了空中各处。 这些焰火虽然稀稀落落,但每一朵都在高温爆燃,兼又被气浪裹挟,直把商队的飞舟炸得千疮百孔。 尤其是李澈与王晖所在的两艘,因为在赵循辉所在飞舟的两侧,无数焰火是自左右旁面袭来,整艘飞舟都被炸了个对穿。 转倒是赵循辉那一艘,因为爆炸在其正上方,只是甲板被熔穿,受损有限。 就听得此起彼伏的“咔嚓”杂响声,李澈与王晖的两艘飞舟竟然在半空中蓦地解体,随后就在半空中化为稀碎,如流沙自指尖滑落一般跌坠而下。 所有人都惊呼出声,想要抓住身边的甚么,然而却没有一件东西能够给他们抓取,只能无助地摔往地面。 李澈反应总归要快些,腾空下跌那一刻起,就摸出来了自己那艘纺锤飞舟,踩踏而上,顺便还拉住两个人,一并丢入了舟腹。 至于其他人……他力有不逮。 商队半数以上的人跌落深林,无数枝叶被压覆折断,在幽静的万山岭一角,带起阵阵沙沙哗啦声,惊起茫茫飞鸟。 赵循辉嗔目裂眦,大声叫唤,让人赶紧操持飞舟降落,下去援救。 李澈亦操控着自家飞舟,按落在地面。 只这一路飞遁下来,所过所见,看得他触目惊心。 有人直接被坚硬的枝条穿腹而过,划拉开肚子,五脏翻出,挂在树上;有人正好头朝下落地,摔了个开瓢;也有几人掉进了一汪沼潭,下去就没再上来。 甚至当赵循辉落下来,把尚还活着的人聚在一起,点过数目后,发现整个商队统共只剩下了二十二人。 赵循辉所在的飞舟,有两人被焰火伤到,不幸去世,剩下的九人倒没甚大碍。 李澈这边,除了它出手救下的两人,另还有一人福大命大,跌落在枝桠上一席绒毛满布的鸟窝内,其余人全部遇难。 王晖这边,两个筑基修士能够凌空飞遁,自是无碍,还各一手捞了一个人在腋窝下,另还有一人,身上有件勉强够自己飞遁的宝贝,余者亦然遇难。 赵循辉面色阴沉,看着东倒西歪的众人,一时不知该说些甚么好。 他见身侧正坐在地上,衣衫满是自己所咳出的鲜血的王晖,叹了一声,道:“王晖,辛苦你了,要没有你,我们所有人今日怕都难从那畜生嘴下逃脱。”
说着拍了拍他肩头。 幸存下来的所有人,亦都齐声朝他道了声谢。 纵然法舟崩散,众人自云头跌落,是他的缘故。 但这都是后话,要没有王晖及时出手,赵循辉定然不会还站在这里,其余人也大概率难逃一死。 如今幸存下来的人,对此都很清楚,因而并没有一人记恨他出手莽撞。 王晖起身想说些甚么,但由于真元损耗过大,以及自爆以真火祭炼过的法器,一时连站也站不直。 赵循辉看了,扶住他臂膀,把他按坐在地,“不须逞强,你先休歇调气。”
又转过头,对李澈说道:“子翰,你来调度吧,清理下伤亡,再把散落的货物重新搜集好!”
李澈点头,思忖片刻,转身唤了两人,安排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