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与张潘两人靠近后,发现这座石台虽然占地广博有近千丈,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但在石台正上空,却没见到有一个人影胡乱飞遁,只在石台周围,有不少弟子腾云驾雾,来去穿梭。 这些人好似全都约定成俗了一般,哪怕欲往之地是在石台中心,却也只先在边沿落脚,再亲身走路赶去。 一个个分毫都不敢逾矩,堂而皇之的就直截御空穿遁而过,自上落下。 张潘亦然,领着李澈,按低云头,在西面边沿崖岸处落下脚来。 李澈这才发现,原来这座石台东、南、西、北四面,皆有执事弟子在此驻守。 然而他们也不过问来人是谁,只是微仰着头,注目着半空,看是否有人胡乱飞遁,闯到了石台上空。 倒也真有弟子是头回来此处,一时不察,冒冒失就闯了进来。 这时,便会有一个执事弟子上前阻拦,将人喝退。 李澈有张潘引路,自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两人落脚后,这位张师兄就拿手朝身后一摆,问道:“师弟可有想先去的地方?”
李澈沉吟了下,“除了赤火散外,若有合用的,师弟还想再入手些灵器。”
方才来时,张潘已与他介绍清楚。 这座石台上,按照各个修道资源类目所属,大体分成了数个区域,例如灵器、丹药、符箓、灵草……等等。 此举既是为了维持秩序规纪,同时也是方便那些有明确需求的弟子,找寻所需,不致如无头苍蝇一般,走哪看到哪,费时费力。 张潘自不疑有他,李澈如今将要化元,想准备些趁手的灵器再正常不过。 他也没去想“李氏难道没有给过你么”诸如此类的问题。 似灵器这等宝贝,谁人也不会嫌多。 护身的、攻伐的、辅助的,各式各样,若非张潘早已筑基,能够操持法器,他在化元时候,倘使条件允许,也是恨不得全都备上一件。 张潘看了两眼不远处的摊位,又思索了片刻,指着一个方向,对李澈说道:“李师弟,你看那处。”
李澈顺他指向望去。 “那里便是易换灵草、宝药的区域,休看这会儿人也不少,但我料定今日没有赤火散,否则早已就被人围得个水泄不通,闹得人尽皆知。 不若这样,咱们先去其余几处区域逛逛,我有些好友,这几日一直在此铺摊。 他们消息比我还要灵通一些,可以先去问上一问,看有没有头绪。”
张潘侧首一笑,提议道。 李澈想了想,也觉得这法子不错,便点了点头,朝他一拱手,“师兄安排甚好,便就如此办,有劳了。”
“嘿,”张潘笑着摆摆手,带着李澈便往易换符箓的区域走去。 汇入人潮中,李澈本以为自己在熙来攘往、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会有诸多不适,却没曾想到整个人反而轻松了下来。 盖因这里虽然拥挤,但每个人的一双眼全都顾着两边的摊位,根本不会注意他,最多只是与过路之人要碰上时,瞄上一眼,互相致意侧开。 这让近来一直走到哪,就被人注目到哪的李澈,颇感自在。 他这边闲舒渐适,前头因为人潮来去,而不得不与他前后分走的张潘,却在一处铺面前顿住了脚步。 李澈提快两步,走了上去,近前后,就听见一个瘦高如竹竿的中年汉子,在那摇头说道:“赤火散?你张潘是要散功重修么?”
张潘哑然一笑,“程兄说笑了,如何?这东西近来你可曾听过哪里有?”
又见李澈近来,朝他努了努嘴,“我替这位李师弟求问来的。”
李澈朝他一拱手。 程姓修士见了一怔,也不多看李澈,回过礼后,对张潘摆摆手道:“这等宝药,我一个没甚跟脚的,哪里晓得去。”
“谦虚作甚,不都说你老程消息灵通么,我再问你……”张潘尤不放弃,笑着又问了起来。 李澈见他出师不利,倒也不气馁。 赤火散、寒玉精乳膏与淬元丹虽然只能为炼气修士所用,但被称作三大宝药自是不无道理。 寒玉精乳膏在天下一十三洲上,最大出产地即是在江殷洪氏。 除此外别处,要么品质不佳,要么产量太少,且又被宸虚派严格管制,最好的那一批几乎从未在外流通过。 淬元丹情况稍微好些,这种丹药虽然极难炼制,但各大宗族或者散修总归能够得以一试,只是论起品质来,自无法与玄灵十八派相比。 至于赤火散,那更是难得。 这一味药,非是天然而生,乃是道门大能炼器之时,地火肺脉吞吐烈焰,烧灼炼化各色宝材,去芜存菁后,余留下来的汁液晶化而成。 但毋论炼器手段如何,这晶化物每次开炉炼器,都只能偶得一丝,是宝材与熔炉本身反应,不可避免的情况下所生成。 若只是难得倒也罢了。 最关键的是,寒玉精乳膏、赤火散,以及炼制淬元丹时的一种宝材,都是能为金丹修士炼制自身本命法宝时所用,且需求量极大,这也导致了此三味宝药愈发难得,少有在外流通。 也正因此,李澈就没有想过能轻易入手,见张潘与程姓摊主还在问话,他蹲下身来,看起了这处摊位上所在易换的东西。 数叠捆扎在一起的空白符纸,十余支外观、材质尽皆不一的毫笔,几方颜色深浅不一的朱砂砚台。 挑了几件摆弄了下,李澈见张潘二人谈话势头渐弱,拿着这里头最为质朴的一支毫笔,问道:“程师兄,未知这些物件都怎么来换?”
程师兄一怔,待反应过来,立马蹲下了身子,眉开眼笑道:“你说这个啊,你有丹药?灵石?还是别的什么宝贝,只要合适,都能与我易换。”
李澈“唔”了一声,思忖片刻,又问道:“不知这些东西可有说道?小弟早前就想学些制符之术,要是可以,想挑一副纸笔回去。”
程师兄眉眼愈开,把李澈手里那支质朴的毫笔给拿走,拾了一支这里最为华美的重新递给他。 “李师弟,那支毫笔就是用桦木做的,造工普通,没甚特别。 来,这支,这支好啊!用料是黑沉铁木,画符时把稳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