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神色无比古怪。 “前辈,您是说您现在炼化的紫光是紫谷槐的法力?我的修为其实是一直在增长……直至突破炼神?”
印玺说道:“紫光其实算是一种媒介,将他法力导引过来的媒介,不能简单的理解成……算了,其实你这么理解也无妨,但要说突破炼神肯定不行。”
“如是你被他法术控制住,那确实等法力充盈后突破炼神水到渠成,因为那时的你已经根本不再是你,是他在突破,而不是你!”
印玺冷笑。 “但眼下你意识仍属于自己,那就不一样了……突破炼神还需要你自己来,而且紫谷槐随时都有可能觉察到异样,一旦他收手,你法力自然也就不够,还需要自己修炼。”
“那岂不是……”李澈很想用偷鸡不成蚀把米来形容紫谷槐。 “事实上,时间过去如此之久,老夫怀疑紫谷槐已经觉察到了异常,眼下随时都有可能中断传输法力也不一定,要真是这样,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结果。”
印玺的声音有些掩饰不住的疲惫,显然维持这样高强度的炼化对他而言也不是一件易事。 李澈神情振奋,问道:“如是他中断了法力传输,晚辈是不是就脱困了?”
“嗯,可以这么说。”
心情振奋,以致于李澈都没有问他所说的“时间过去如此之久”究竟是有多久。 “你也不要太过乐观,老夫说了,老夫的记忆十分残破,只是恰好知道紫谷槐动的是什么手脚,但不保证他还有没有后手或是别的安排。”
“晚辈省得。”
“专心导引法力,运转功法游转周天,压下丹田内的不适,你调整得越快,老夫炼化的也就越快,对你有好处。”
“是!”
…… 同一时间,吕幽国,王都兰安城。 归缘茶堂,本城内最为豪奢的茶楼。 一个容貌妖冶不下女子的青年独自倚坐在二楼雅厢。 他穿着一身华贵到极致的紫色长袍,头戴紫玉发簪,脚边卧着一头毛色油亮的紫色大猫,透过围栏看着楼下说书人的吆喝,若有所思。 “……那传说中的阎罗老爷见了邓书生,一拍公案,喝问堂下何人?邓书生那是瑟瑟发抖,拜倒在地,老老实实报上了名姓,再想到自己的作为,口里登时求饶不止,他哪里知道世间真有阎罗殿?”
“阎罗老爷即命左右二使翻看邓生功德,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凶悍的黑八爷指着功德簿叫道:邓茂才!出游归家时于郊外偶遇王氏,与其野合私通!不巧为四个乡野孩童撞见,为求保密,将三男一女尽数坑杀于城南枯井!”
“笑脸盈盈的白七爷一看,咿咿呀呀叫道:妇夫王安乃屠彘,性多疑,嗅得妻身腥***问详尽!王氏受不耐逼迫,吐露邓茂才。王安持刀入邓宅,捅乱刀致死!”
“阎罗老爷听罢,眉发倒竖,叱道:安敢残害无辜!来人!绑了!送进十八层地狱!邓茂才惊叫道:我死可矣!何遭此罪!那王安残杀我凶甚,怎么没有律法管他!”
“黑八爷指着生死簿冷笑道:那王安尚有三十阳寿,待他下来了自有办法安妥!要你何管?倒是那王氏没有些年就会来陪你!邓茂才还欲狡辩,阎罗老爷一拍惊堂木,喝道:押下去!”
啪! 说话人重敲醒木。 …… 茶楼内叫好不断。 妖异的紫袍男子嗤笑道:“哪来的阎罗老爷?真要有这一尊岂非仙神,真要有仙神,又为何至今都未响应过紫某诉求?”
他抿了口茶,淡淡说道:“与其信这些,还不如自己登仙得道。”
…… 有人催促道:“鲁说话,再来两个讲阎罗老爷的!最好是阎罗老爷审那些妖畜!”
有人附和道:“没错!这些妖物些年来残害我等人类,这几年才逐渐消停,谅必有好些畜生在阎罗殿外排队,挑几个来听听!”
鲁说话笑呵呵道:“阎罗老爷的没了,我倒有几个讲隍老爷的,诸位听也是不听?”
“你鲁说话不是自称认得好几家仙门的得道仙人么,怎么?他们没告诉你?咱们就要听阎罗老爷的!”
一众附和吆喝。 鲁说话也不恼,神秘兮兮说道:“阎罗老爷怎么说都在另一界,那里发生的事情流传过来的自然少,不能怪我!但那城隍老爷可是就在咱们身边,我这要说的是城隍老爷拿问前些年在都城外闹腾的大虫,你们都不感兴趣?”
王都兰安城前些年郊外有大虫作怪,吃起过路人来骨头也不吐,不知失踪了多少人,持续了好些年,后来忽然销声匿迹,众人只以为是哪家仙门路过随手料理了,哪成想竟然是城隍老爷出手! 众人顿时来了兴趣。 紫袍人听了愈加不屑。 蹬蹬蹬…… 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紫袍人扭头望去。 只见到是两个锦衣华服的精神少年上了楼来,一个十二、三岁许,一个大些,约莫十四、五六,俱是一脸英气,身材远较同龄人笔挺高大。 紫袍人眼前一亮。 “嘿!曹哥儿,怪了,这二楼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遮莫都觉得楼下听话舒畅?”
“咦,还是有人的!”
两人扭头望见紫袍男子,都不觉一愣,却是印象里从没有见过这般妖冶的男子,几乎比女子还要像女子,若非对方宽阔的肩膀与喉咙处的凸起,几乎难辨雌雄。 二人乃城中镖局总镖头的长子、次子,自幼习武,听多了江湖故事,见识更远比一般孩子要多,只看对方的形貌穿着便知道其绝对大有来历,遂微躬行礼。 紫袍男子笑道:“在下紫谷槐,不知两位是哪家俊杰当面?紫某远来此处访亲,没想到亲人早已故去,遂在此稍歇准备返程,可惜一人在这听书也是孤独,要是不嫌弃,二位少侠不若一道?”
他伸手朝自己对面做请。 两人本就觉得这紫谷槐非同一般,眼见他称自家二人为少侠,颇有结交之意,一时骨子里的江湖意气也冲了上来。 “昌盛镖局曹山君!”
“昌盛镖局曹白额!”
二人学着家里大人的模样拱手自报家门,大大方方在紫谷槐身边坐了。 “呵呵,山君,白额,令尊对二位少侠期待颇高啊!”
紫谷槐听了二人名姓面露喜色,他脚边的大猫也昂起了头。 曹山君年长,却更憨朴,略有些难为情道:“家父常言自己不求望子成龙,唯希望我兄弟二人能够学那山尊,承接过镖局,不堕了名声,是故与我二人取了这名字。”
山君、白额、山尊,指得都是同一物,即人们常说的大虫,山林之王老虎。 曹白额是弟弟,却更机灵聪敏,听哥哥这么说话,忙解释道:“家父说的‘望子成龙’只是对我二人寄予厚望,并非冒犯圣上。”
他见紫谷槐穿着与谈吐尽皆非凡,不似常人,生怕这是都城里哪位皇亲国戚,在其面前犯了忌讳。 曹山君一愣,旋即也反应了过来,朝着北面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紫谷槐不以为意摆手道:“什么圣上,说的好听九五至尊,实则不过一介凡人,有什么不能冒犯的?在我眼里,二位远比一个所谓的‘圣上’更难得。”
曹氏兄弟心中一凛,互望了一眼。 曹白额不动神色踩了曹山君一脚,后者会意,当即不再说话。 曹白额斟酌了下言语,试探道:“白额冒犯,敢问……您莫非是道家仙人不成?”
紫谷槐对两人的小动作视若未见,笑呵呵道:“道家?不是!仙人?自也不是!”
曹氏兄弟面露失望之色,两人早已知晓世间有可飞天遁地的仙人,却始终不得一见,听紫谷槐口气好大,直言“圣上不过是一介凡人”,还以为今天撞正了,没想到还是自己“一厢情愿”。 紫谷槐替两人斟茶,笑呵呵道:“我非是道家,也非是仙人,但确确实实小有法力在身。”
曹白额眼前一亮,他有次偶然听见过父亲与人谈话,提到吕幽国背靠的乃是本地附近一宗叫做幽寰宫的仙家,谓为灵门弟子。 ‘眼前这人既然自称不是道家,那就是灵门弟子咯?莫非是那幽寰宫里的前辈高人!’ 曹白额虽然聪慧,但毕竟不知道修行中人的事情,只自以为是的想当然,便脱口而出问道:“您是灵门幽寰宫的高人?”
紫谷槐笑而不语,只是把手指头在桌子上轻轻一叩——茶盏兀自飞起,将曹氏兄弟面前的空杯斟满。 曹氏兄弟一脸震惊,心里对紫谷槐的高人身份再没有一丝怀疑。 曹白额起身,退后一步,拜倒到地,高喊道:“请高人收我兄弟二人为徒!”
说完,见自己大哥愣着,猛一掌拍在了他的小腿上。 “哦……哦!”
曹山君连忙也跪倒,“请高人收我兄弟二人为徒!”
紫谷槐笑道:“真要我收你二人为徒?”
曹白额拜倒在地,用行动做出了自己的回答,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他只是想着碰碰运气,看对方愿不愿意收自己兄弟二人为徒,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戏! 紫谷槐悠然道:“做我的徒弟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你二人确定自己想好了?”
“请老师教我!”
曹白额反应极快,已经叫上了“老师”。 曹山君犹豫了下,道:“请老师教我。”
紫谷槐扫了后者一眼,淡淡道:“考你们一个问题,通过了,就收你二人为徒,否则就是你我没有缘分。”
二人肃色应声。 紫谷槐诡异笑道:“我修行的法门比较特殊,需要你们做弟子的全心全意侍奉老师,我说什么,你们就要做什么,不能有任何违逆之心,你们怎么看?”
曹白额毫不犹豫就道:“愿为老师分忧,老师说什么,弟子就做什么,绝不会有任何违逆!”
“好好好!”
紫谷槐连叫三声好,看向了曹山君。 曹山君看了眼曹白额,有些犹豫道:“弟子也愿意。”
紫谷槐眼神色有一丝不可察觉的冷意闪过,复又看向曹白额,笑道:“徒儿请起!”
曹白额一听心花怒放,起身问道:“白额已经是老师的弟子了吗!”
紫谷槐笑呵呵道:“自然!”
曹白额又见自己哥哥动也不动,要将他扶起来,没想到曹山君摇头道:“我还没被这位道长收为弟子。”
曹白额一愣,看向紫谷槐。 紫谷槐抬手虚压,道:“他等下再说,你既然已经成为我的弟子,老师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去做。”
“老师请说。”
曹白额没想到任务来得这么快。 紫谷槐含笑,拿脚踢了踢脚边的大猫道:“养我这灵宠。”
曹白额早就注意到了这头毛色润亮的大猫,心喜道:‘这大猫一看就非凡灵性,都说机缘到了拦也拦不住,今天不仅拜了个仙人老师,还能够得赠这等小宠!’ ‘我这老师定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却还要说成是任务……’他小步上前,一把抱起了大猫。 “弟子一定会好生喂养这头,咦……啊!”
他话还没说完,手上忽然一沉,随后胸口与脸面传来剧烈的刺痛,让他下意识把大猫一推。 后者在地上一滚,转瞬就成了一只巨大凶恶的紫毛吊睛大虫。 “这……!”
曹白额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的脸面与胸口已经被大虫的刚毛戳得鲜血淋漓,满是创口,尤其下巴地方,已然模糊一片,几可看见牙床与森森白骨,触目惊心。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曹山君扶起他,急急忙问道:“小弟,你怎么样,没事吧!”
曹白额却已经惊呆了,看着眼前一条腿就已经比自己腰身还要粗,站着比自己身高还要高的紫毛大虫,全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见这紫毛大虫走近,把木板地面压得吱嘎吱嘎作响,鼻息间呼出潮湿的热气与腥臭,来到曹白额身边,张开血盆大口,哈出一气,将其一口活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