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牛角大魔左臂臂甲吸收弹力,快速转化成劲力导传至右臂臂甲,右臂再又猛裂锤击,周而复始,一刻不曾停歇。 按说即便是血纹佛甲也不得如此之用,牛角大魔自身受耐不住,然而此刻李澈却顾不得那么多,只求在最短时间内将这太乙派三人擒拿。 自己的身体就是最好的传导媒介,纵使已经被连绵不绝的反震之力震动脏腑,嘴角淌下一丝殷红,他依旧不为所动,只抿着嘴坚定地轰拳。 一击,一击,一击……不计其数,狠狠夯打在蓝烟表面,拳速愈来愈快,带出成片的残影,水沫翻飞。 内部的尔芝咬着牙,拼死催动丹炉对抗。 李澈每一拳轰落,都会将大片的蓝烟震散,他不得不耗费大量的法力将之重新催生,修补构成防御。 他的两名师弟面色惶惶,一半是害怕他们做的事情被宸虚派知道,若是宣扬开去,不仅太乙派,只怕天下所有有良知的人类都会唾弃他们。 再则是被眼前李澈的凶厉无匹气势给吓到,这一拳一拳带来的震感与视觉的双重冲击,已经在两人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早……早知道就不这么干了!”
“我们破了宸虚派的阵法,被抓到了,只……只怕下场不会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想到后果,不禁打了个寒颤。 “蠢货!事已至此,想这些有什么用!”
尔芝喝骂两人,想想也发了狠,阴沉道:“把李澈埋尸在这里不就没事了吗!”
两人互望一眼。 “这李澈听说一身本事不凡,集采了宸虚派、伏罗派、御虚魔洞三家所长,我们……拿得下他么……” “师兄,不若服个软……同时向门内求援?您与汤真人有过善缘,不如……” 啪! 尔芝忽然高高举手,猛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厉声骂道:“蠢货!这件事情有退路吗!就算汤真人知道了,碍于局势,也一定会将我们给宸虚派,给癸山府,拿出一个交代!你俩也是活了几百年的元婴修士,怎么……” 他想骂自己这两个师弟怎么这么没脑子,阅历都活去了哪里,忽然又想到李澈也才骂自己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顿时火冒三丈,险些岔气,吐出来了一口鲜血。 被打了巴掌的修士才步入元婴没有多久,资历甚浅,他摸着脸颊,虽有恼色在眼中流转,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另一人将他拉起,关心道:“赫师弟……” “把李澈留在海底,我们活!留不下……大家准备流浪各方罢!”
尔芝已经红了眼,看着胸前的丹炉不断喷吐蓝烟,但已经有了力竭衰弱的势头,当即把左手心划拉破,咬牙挤出了巨量的鲜血到丹炉内。 浓浓蓝烟稠如浆液,一滩滩连绵不绝涌出,堆积到了李澈轰拳的地方,霎时间,轰拳的震荡声与冲击马上消弱不少。 “赫丘南!于齐!你们还是只看着么!”
两人互望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决绝,异口同声咬牙道:“师兄,我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岂能独善一身!”
“好!”
尔芝大喝一声。 于齐看了眼蓝烟外李澈朦胧的身影,提议道:“师兄,说句难听的,李澈的本事着实出乎我等预料,您坚持不了多久,我们三人任意一个对上他恐怕都讨不得好,不如弃了防守,改为我们合围他?”
“合该如此!”
尔芝早就想这么做了,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尤其是眼下这等僵持的局面。 “去海上!”
赫丘南忽然说道:“我们不要在海底了,被人看见说不清楚,去海上,闹出点动静,引来别的人,用方才那套说辞,把污水泼到李澈身上!”
尔芝与于齐眼前一亮,一齐表示赞同。 眼下舆论是关键,至于怎么把这盆污水泼到李澈身上,几人都不消说,各自脑袋里一转就已经有了不少的办法。 尔芝满意地说道:“不错!赫师弟,你果真聪慧,不枉魏师兄一定要我带上你。方才是师兄我毛躁了,那一巴掌,事后我自当与你好好赔罪,你要是想打回来,为兄二话不说,把脖子伸到你跟前!”
那一巴掌赫丘南自然有怨言,但听他这么说,总不能回一句“好,晚些我绝不客气”,考虑到眼下境地,只能堆笑道:“师兄说的哪里话?当务之急是处理掉李澈这个麻烦!”
尔芝长吸一口气,沉声道:“那我们就先上去!”
…… 李澈轰拳不止,忽然发现这和龟壳一样的蓝烟屏障开始上浮。 “想走?”
他冷笑着退后两步,啐了一口血水,收了牛角大魔,紧跟着上浮,破开海面,虚浮于半空。 一道闪电闪过,照亮了漆黑的海面。 哗啦! 雷声轰隆。 海上不知何时起已经下起了暴雨,狂风呼啸,雨水噼噼啪啪砸落在海面,嘈杂无比。各种各样的海族发出着不可描述的厉声惨叫,前仆后继,从空中、海底蜂拥挤入法阵破口。 靠近海岸的海水已经被不知属于哪一方的鲜血染透,黑沉沉的,宛似炼狱。 李澈冲出海面,就见到尔芝三人已经呈犄角之势合围住自己。雷光闪耀下,可以清楚看到三人撤了护身光幕,任由狂风雨水拍打在他们脸上,衣衫湿透,长发耷拉,一副亡命之徒准备拼命的模样。 李澈嗤笑,索性也撤了光幕,一把撩起因为轰拳过猛而导致散乱的头发,丢了发簪,随口从袖子上咬下一条布带,简单扎束,张开双臂,高声怒喝。 “今天不把你们三人带回去,李某便自残谢罪!”
说罢,人已与日西坠相合,化作一道金赤长虹,横扫向尔芝斩去。 尔芝亦怒道:“竖子狂妄,焉还想以一敌三!”
他手一拍丹炉,这次出来的不是阵阵蓝烟,而是迸射出一道道青光,纠结勾连后,变作一个眉眼模糊的青光巨人。 太乙派以炼丹制药闻名天下,故而门内弟子也多是修炼的相关功法,这黑色云鹤丹炉便是尔芝的本命法宝,先前蓝烟是真火烧炼药材时候所生成的烟尘,而此刻的青光却是丹成后残留在炉内的药性。 尔芝并指一点,青光巨人手上便凝聚出一杆圆锤,挥舞着打向李澈,一边还吼道:“二位师弟!你们还在等什么!”
于齐与赫丘南立马回应。 “师兄我来助你!”
“喝啊!”
于齐掐诀,张嘴吐出一粒五彩丹丸,在空中一抖,变作两粒,再一抖,变作四粒,又接连抖动,直至六十四粒,铺天盖地朝李澈射去。 赫丘南的本命法宝同样是一只丹炉,只却通体艳红如火,催动后遽然间变大,足有数十丈见方,从中燃起了一颗橙黄色火苗。 他双手打出数个法决,疏导真元,火苗顿时暴窜,噼噼啪啪剧烈燃烧了起来。 火光冲天,烟气浩渺,每有海族精怪经过,沾染了一点从丹炉内蹦出的火星,顿时就被火焰燎烧至只剩残渣。哪怕是碰到烟气,也顿时会被熏得焦炽,扑通一声落水,再翻腾不起一点水花。 眼见三人来势汹汹,李澈打起一十二分精神。 毕竟这三个可不是一般修士或精怪,怎么说也是十大玄门之一太乙派负责驻守在前线的弟子,一身本事绝不会差,斗法经验更不会少。 他见青光巨人挥舞着巨锤,再次唤出牛角大魔,毫无惧色地挥拳,又见漫空的彩色丹丸射来,掐动剑诀,日西坠化作流光迎去。 至于底下丹炉,升腾的火焰却似乎并非冲他而来,遂只把太阴幽火弹出,附着在自己与牛角大魔体表,抵御灼灼火烫。 嘭……嘭嘭嘭! 李澈没有留力,全力催动牛角大魔,法力不要命一般输出,一拳震开巨锤,随后是接连不断的拳头击打在青光巨人身上。 尔芝方才在海底就已经硬扛了李澈不知多少拳,已经受了不小的内伤,此刻青光巨人亦是本命法宝所幻化,这一拳一拳打来,他着实不好受,直接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惨叫着整个人被打退,青光巨人也应声消散。 至于那漫天扫来的六十四颗丹丸,得益于邹六阳的教授,李澈连头也没转,日西坠化作流光,横劈数斩,噼噼啪啪就将所有的丹丸拦下。 飞剑至刚至坚,于齐的法宝邓若硬碰硬,这一下直接打得他脸色煞白,忙不迭尽数收了回来。 他哪里料到李澈用飞剑就能解决了自己成竹在胸的这一招? 本想让李澈应付不及,哪知道最后自己吃了亏。 李澈喝问:“尔等知罪?”
尔芝站稳身形,啐出一口鲜血,还带着一点脏腑碎渣。 李澈眉头一挑,飞空掠近,一把抓起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尔芝,一字一句问道:“尔芝,你可知罪!”
尔芝嗤笑道:“就是我们破坏了阵法,就是我们故意让海族攻破你们营地,那又如何?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你看我太乙派会不会找你们算账!”
他们犯了错不假,但自有一套法规来处理他们,元婴修士乃是各派中流砥柱,哪里好说杀就杀? 尤其还是站在玄、灵两方对立的角度上! 尔芝自诩老谋深算,就是看出了李澈在气头上,就是要说这种话叫他难受! 他瘪了瘪嘴,再啐出一口鲜血,喷向李澈脸面。 然而还没靠近李澈,他体表的太阴幽火就已经将血液脏污尽数蒸腾。 李澈冷笑,右手一伸,日西坠入手,倒转剑柄,反手拎着,狠狠捅进了尔芝腹肚! “你……李澈……你!”
尔芝感应到丹田崩散,不敢相信李澈居然如此果决出手。 “找我算账,我宸虚派都还没寻你们算账!”
李澈面无表情,把剑再一提——嗤啦……尔芝直接被劈成了两半!连元神也丝毫不留! 于齐在下面惊呆了,甚至方才因为与飞剑交拼的法宝灵性受损也来不及护养,愣怔在原地,一言不发。 赫丘南出手本就是为了按照计划闹出动静,好吸引人来,因而半是掠阵的意味,亲眼目睹见了李澈杀了尔芝,惊叫道:“李澈,你安敢残杀我太乙派弟子!”
李澈提着剑,冷声道:“李某乃是本派白羽观副观主,除了对门内弟子有一应审罚权力,涉关危害本门的事情也可从权处理,杀了尔芝又如何?”
赫丘南与于齐难以置信,颤抖着手指着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李道友,你这么做过分了吧!”
忽然,一个几人都非常陌生的女声响起。 却见到一个身影坐在金毛大熊的肩头,从海族群潮中冲了出来。 “范姜道友?”
李澈面无表情,记得这是云曜宫为首的那名女修,“李某没空与你解释,他们做了什么,晚些你便都能够清楚。”
说着,缓缓飞向于齐与赫丘南。 范姜却道:“什么事情?我来的晚了,透过精怪群潮只隐约看见你残杀了太乙派的修士,难道是因为方才在地牢内的事情么?”
“尔芝的作为确实不像话,但大敌当前,李道友何故要擅自对同类出手呢?自有法规约束他们!赫道友,于道友,两位有伤在身,请来妾身这边。”
赫丘南与于齐一听这云曜宫的女修士居然要替自己出头,当即叫唤了起来。 “范仙子,这李澈着实可恨,我们与尔芝师兄在这里为宸虚派清剿海族,没想到他硬要因为方才地牢内的冲突讨个说法!”
“尔芝师兄顾念大局,不想与他在这件事情上过多争论,便不予理会。没想到李澈不顾三七二十一出手,要将我们残杀!”
“我带你去海底看看,那里似乎是宸虚派的法阵核心,我们守在那里已经有……” 两人都是元婴修士,唤作平时浑不至如此不堪,只不过他们一来是做贼心虚,再则看见主心骨已经身死,根本没有了战意,只晓得把脏水往李澈身上泼。 然而才靠近范姜,还没有说完,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了两根翎羽,直直插在了二人的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