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云帝国,聚星城】太和皇帝在位已四十年整,在他的统治期间,云朝十分重视边境的开拓,重用边疆的领主们大肆开疆拓土。而晚年的时候,由于连年的征战导致国库空虚,百姓困苦,王朝的权威也随之减弱,这使得边疆的领主们开始拥兵自重,甚至隐隐有着将要脱离王朝各自为政的迹象。于是,在今年五月初,几道圣旨被送到四大领主的手中,令他们近日内派遣世子进京,不得有误。十四岁的幽玄清穿着一袭黑衫,骑着马站在高耸的城门前,抬头仰望着城楼上的字。那是一整块的黑曜石被砌进了城墙,上面镶嵌着三个金色云文:聚星城。日光斜照在文字上,闪耀的金色让人不自觉眯起了眼。“少主,怎么了?”
幽途抖了抖缰绳,走上前来。幽玄清转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一个月的时间从天幽城赶到了帝京,不免觉得有些恍惚。”
“你要学会接受现实。”
幽途半开玩笑,“不过作为皇子伴读,也就几年的时间,也许一晃就过去了。”
“几年的时间……你也信?”
幽玄清嗤笑一声,神色不言而喻。此次入京,名义上是作为皇子伴读,但其实谁都明白,这是要世子们作为人质留在帝京,用来钳制领主们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至于什么时候回去,只能看皇帝的心情了。幽途看他兴致怏怏,便转而安慰道:“至少你也不是一个人,我们两个会陪着你的。”
幽玄清点了点头,对于父亲亲自挑选的亲兵卫,幽途的忠诚度是不用质疑的。“只是这天子脚下,如同龙潭虎穴,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只怕一着不慎落得死无葬身之地,倒是连累了你们两个。”
他说话间似是无意扫过另一个侍从——幽昀是一个很寡言少语的人,从奴隶斗场见到的第一面一直到现在,他总是安静的跟在身后。幽玄清甚至都觉得他是不是忘记了怎么说话。而幽途在听了幽玄清的话后,谨慎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刻意压低了声音,“少主慎言,现在可不是在天幽城了,只怕我们的话少不得要被传入皇室耳中。”
“既做得出,难道还不让说了么?”
幽玄清并未在意,双腿一夹马肚,晃晃悠悠走进了城门。古老的聚星城作为三朝古都,在历经了一千多年的变迁之后,变得更加的繁华与厚重。各种各样极具北派风格的建筑接连相望,将矮小精致的民居掩映其中,高高低低,密密麻麻,又被无数条或宽或窄的道路贯穿分隔。城市街道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沿街的商铺小贩不住的叫卖,更有瓜果鲜花,美酒佳肴的香气萦绕。打铁的叮叮当当,赌斗的热热闹闹,吟游的诗人酸腐,歌唱的舞姬嘹亮,着实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坐落于神威大道一旁的御风酒楼,早有皇室安排的迎接侍令,看到幽玄清等人穿过长街走近,便飞快的迎了上去:“是远道而来的世子尊客吧?太子有令,让本店接待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酒菜已备好,请随我来。”
幽玄清下了马,却在刚要走进去的时候又停了下来。他下意识抬起头,顺着神威大道看去。只见大道的尽头,有几座隆起的山峦,上面坐落着众多宫阁大殿。在日光照射下,重楼殿宇飞金流碧,错落有致,庞大而威严的皇家图腾矗立在山顶上,让人望而生畏。收回了视线,幽玄清对着身旁的幽途示意了一下,幽途便心领神会,径直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走进大堂,偌大的酒楼里面仅仅坐了三桌人,各自占领一个区域,互不干涉,也不交谈,整个大堂就连空气都仿佛凝结了一样,安静无声。幽玄清走到最后一个角落坐了下来,视线扫过那三方,他们也用同样的目光审视着刚刚走进来的二人。四方占据的四个区域泾渭分明,各成一派,相互间端着陌生与警惕。虽然彼此的名头早已有所耳闻,但关于见面,这是实实在在的第一次。幽玄清一边打量着,同时在心里也在猜测他们各自所属的领地。坐在东南角的,为首一人身着蓝色系的服饰,白色作为配色占据少许,珍珠作为点缀疏落有致,腰间环佩流苏,富贵却不张扬。其面貌清俊,目若朗星,打眼一看就能知道,定是三河流域清流城的人。视线左移,西北角为首的衣着华丽,整体呈现深棕色,袖口束紧,皮毛裹身,显得十分精壮。一头长发被披散在身后,旁边垂着几根细长的辫子,棕金色的抹额上嵌着一颗绿宝石,映衬着他的肤色有些许的黝黑。双眼如鹰隼,薄唇如刀削,应该是碧海城的没跑了。而剩下的一方,坐于东北角,整体的穿着风格偏向白色,用金线绲边,银线点缀,倒是和皇室的风格相差无几。为首那人面容瘦削,双眼狭长挑角,是十分典型的云族人长相。幽玄清依稀记得镇守东北的冷峻山领主,和当朝的云国皇室乃是一脉同源,这么说来,此人想必是来自圣云城的人。现如今四大领主虽然各自为政的迹象已经愈加明显,但却还没有到和皇室撕破脸皮的地步,所以这一次倒是都不约而同的遵循的皇室的旨意,派遣了世子前来。在历经了将近一个月的长途跋涉之后,四方势力终于在今日齐聚帝京,一场明争暗斗的大戏也徐徐拉开了帷幕。【聚星城,皇城大内】脚步匆忙的内侍爬上阶梯,穿过了长长的回廊,走到一座紧闭的楼阁前。他对着阁楼弯了弯腰,声音尖细高亢:“殿下,四大领主的世子们都已进京,被安排在御风酒楼住下了。”
“知道了。”
阁楼中传出男子低沉的声音。光线透过阁楼的窗户投射在地面上,却怎么也无法将房间照亮。穿着华贵衣衫的冷云珩坐在明黄的靠椅上,一顶漆黑如墨的怪异王冠被他戴在头顶,和他全身鲜亮的皇室着装格格不入。右手扶着额头,紧皱的双眉显示着他此刻异常烦躁。黑暗处,一道模糊的人影缓缓走出,随后将自己整个隐藏在一团黑雾之下,只留两只猩红色的眼睛闪动。“每次进来都需要躲过那只讨厌的野兽,有什么事不能去地下宫殿里说吗?”
冷云珩抬起头来,狭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说话的语气仍旧平静:“厌蠡,三年前你跟我保证,会腐化父皇的身体让他尽快殡天,可是三年时间过去了,父皇除了缠绵病榻之外,却连精神都好得很,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吧?”
“风烛残年的回光返照而已,相信我,不出一年的时间,老皇帝必定崩逝,早晚而已。”
“可是现如今朝堂上,白言举联合其他家族共同支持老七,我手中的权力已经被他们分化得七七八八了,这让我如何再等?”
冷云珩猛地站了起来,面色冷冽极具威严。暗处的黑雾剧烈的波动了几下,然后传出声音:“你的母亲乃是当朝皇后,只要有她背后的家族支持,其余的不过跳梁小丑,你又担心什么?”
“我担心什么?若不是你未曾实现自己的承诺,我又怎么会如此被动?”
冷云珩似乎很不满厌蠡跟他对话的语气,快步走到黑雾的面前,言语间满是威胁:“厌蠡,我现在可没工夫跟你玩笑,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一个月内你不能让父皇圣驾殡天,那么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我可无法保证你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