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这些人如果能够揪出来,或许对于对抗青州,有所奇效。室内,炭火在烧着,整个屋子发出噼里啪啦的烧炭声。世家们的嘈杂声音消失,显得一片寂静。荀彧身披长袍,伫立在众人的身前,眸子冷漠的扫视着面前的十几个人,里面有厉芒一闪而逝。在他身后,几名传令兵站在荀彧身后,按剑肃立,表情冷厉。窗外,寒风加剧,狂风怒号。甚至寒风的声音都击打在了窗户之上。空气之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和凝重。这个世道,想要让人活,很难,但是想让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看着自己的亲人去死,财产缩水,也是相当难的。片刻之后,郑占终于恭敬的跪下单膝,道:“末将郑占,愿服军师之令。”
没有别的选择,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果濮阳真的败了,他们要不然就要向着青州摇尾乞怜,要不然,恐怕此次青安军所做的血仇,也不会让他们为青州所容,怕不是要被全部从台子上被掀下去,然后换一批人上来。这些人都不傻,他们被荀彧的一席话所惊醒。东郡危矣!而他们,才是与东郡真正绑在一条船上的人!荀彧将郑占扶起来,道:“濮阳还需要郑将军驻守,不用行此大礼。郑家一门三杰,却被青安军屠戮二子,今日彧与郑将军同样感怀,郑将军却务必要记得一事,今日我濮阳不能败,不能出城,不能打。无论敌军做出什么,或者又会来多少援军,我等都不要出城野战。”
没有赢面的。只有主公与焦杰的正面战场出现变数,才是濮阳出兵的最有利时机。郑占目光阴冷,他心中虽然恨意滔天,但却点了点头:“末将自然识得大局。”
荀彧宽慰的点了点头,然后目光从面前的世家身上掠过,道:“诸位可还有任何问题想问?今日便在此问个清楚,今日一面之后,我守濮阳,还需要诸位与我勠力同心。”
世家中有不少人低下了头颅,恭声道:“愿听军师吩咐。”
“军师,我谭家城外被屠戮尽灭,今日我可以不求军师出兵,也愿意为城中贡献钱粮,一应俱全。”
谭家家主的长子谭哲朝着荀彧道,“但我想知,对于那些没有被青州兵马所屠戮的世家,而如今还在濮阳城中的,该如何对待?”
谭哲的话也让其他的世家竖起了耳朵。凭何我等亲近曹将军,但却遭受了巨大损失,如今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荀彧守城,而无法助力。那些其余的世家不受侵害,却未来与他们还是处在同样的角度上,这对他们的利益而言,是损伤。“是这样——”荀彧不怕他们不提条件,怕的是他们万一逼着出兵,此刻才终于绽开一抹笑意,道:“本军师会在此次镇守濮阳城时将一应消息告知他等,然后恳请他们给我等守城多出一些物资。但……”荀彧的目光转身冰冷起来,朝着众人道:“诸位需知,这本就是青州兵的离间之计。我对他们的诉求,只是恳请,而并非强加于身的逼迫。若是他们不允,我也不会朝着他们兵戎相向,但是你等,主公得胜归来之后,东郡、兖州,全都会记得你们的牺牲。我言尽于此,你等可回去了……”诸世家并非愚钝之人,荀彧话说到这里,他们也知道自己该散去了。荀彧最后还对他们道:“你等回去之后,切记在寻找细作之时,不可打草惊蛇。之前我坚壁清野之时,对于城门的管控很严,诸位需知,如今曹仁、曹洪二位将军皆已不在城中,濮阳城有守城之能,但却无出击之力。从今日起,无论城中任何人,包括你等,都会严格服从濮阳兵马管制,无令不可出城。我也会对可能出城的细作,多加巡视。你等回府之后,可将城中二位将军都不在的消息散出去,装作慌乱,这样我便能更迅速的找出那些细作。找到之后,速速报给我。”
世家之人都将荀彧的话牢牢的记在心中。荀彧既然要做此策,自然不会只给面前这些世家嘱咐,整个城中的世家、豪族,全都要抓细作。荀彧并非迂腐之人。虽然现在濮阳城的兵马没办法出击,但若是有机会将青安军伏于城中,他也不介意打开城门。而这些细作所能提供的计谋,能让荀彧转圜的,就太多了。无论是用这些细作来传递假消息,还是靠这些细作来为青安军设下陷阱,只要找到了这些人,荀彧就有办法利用他们。只是如今的濮阳城,还乱不得。驻扎与坚守,会是未来濮阳城的第一战略。他们所杀的最多也就会是世家,他们还能杀什么?如今荀彧与濮阳城内的世家做好交易,那便稳住了曹操胜利之后回军东郡,并且迅速再度掌控东郡的资本。当日,世家之人回到府邸之中。有人发了脾气,摔了茶壶。有人收拾细软,似要逃离。有人面容苍白,神色冰冷。要是焦杰看到了,绝对认为这些人都是妥妥的演技派。初十,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荀彧就受到了各个府邸之中送上来的新人名单,以及疑似有些问题的可能细作。看到这份名单之后,荀彧露出了微笑。但初十清晨再度送来的一份军情,却让荀彧整个人的心情骤然落到了低谷,使得他竟然莫名的产生了焦急的心态。因为陈到所做,让他再度感到了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