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仪和炳原就焦杰之事谈论一番,但并未讨论到一起去。“仪倒并不如此认为。”
是仪长长的叹了口气,眉目之间的忧愁又浓了两分,国相如今已经败得心服口服了,可难道焦氏真的如炳原一般,无法撑得起这青州大局吗?不,应该不会的吧。焦和之前他们都有所了解,知道焦和的能力也不足,但焦子贤在青州的一系列表现,可以称得上明主了。只有,焦氏肃清青州地方的安顿,有些太过于生硬了。若是此时,有人出手能够帮助焦杰,稳定地方,那焦氏,岂不是还是大有可为?不过,还需要一个问题。就是世家豪族的抵触情绪。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如今青州诸多世家豪族中很多已经因为黄巾之乱而锐减,但是若是剩余的人因为土地问题集中起来,恐怕会形成不小的阻力。焦杰说世家不服气,那就杀遍青州士人。可杀遍之后,谁能管理?……是仪府邸。焦杰没有带着孔融,也并未协同孙邵或者王修,而是率陈到到了是仪府邸。是仪府邸的下人匆匆而入告知是仪。“焦杰来了?”
炳原闻言霍然站起身来,方才他刚说过焦杰连来都不来,因此奉劝是仪,此时一说焦杰到了,他也是直接转头看向是仪,疑问道,“这么说焦杰是来劝说你归顺于他了?”
是仪和炳原一直来关系不错,也因此说话百无禁忌。是仪道:“一同等他进来便知。”
炳原皱眉道:“也罢。焦杰若真是劝你归顺,那我就在此时帮你询问一些问题,你不想离开青州,那有些话你不能问的,我来帮你问。到时候你再做打算,不然若是你投了焦杰,而焦杰却没法改变局势,从今往后你可能要处处受制于人了。”
“也罢。根矩不妨有话直问。焦杰的行为一直以来都颇具针对性,你我都对长绪更为了解,长绪他行事周全,也颇为圆滑,从做事,任职来说都不错。长绪作为国相心腹,能在短时间之内降服焦杰,必然是因为有什么令他改变主意。”
是仪说道此处,略微一顿,继续说道,“论识人,长绪强于我等。一会根矩也不妨想想,若是焦杰回应思虑都颇为周全……是不是也能考虑留在青州。”
“嗯。”
炳原点头道,“子羽所言,也正是如此。那就不妨听一听,不过,某也倒是想要听听,这焦杰到底能够说出什么言论来,以我之见,焦杰在青州的发展一定不会太过顺利!”
“仪自然也是知道。焦杰拿下青州的时间很短,虽然看似军略极强,能力也颇有手段。但是却有一处致命的隐患。”
是仪道,“而这个隐患,你看到了,我也看到了。青州发展,必然需要统一,青州乱了够久了,黄巾半年的时间,将整个青州搞得一团糟。若是想更好的发展,焦杰必定只能选择韬光养晦,但是,焦氏在这青州,必然会被世家豪族所掣肘。”
炳原点了点头,也不在多言。就在此时,焦杰和陈到也在是仪的同意之下,到了府邸之中。不过是仪并未迎接,而且是仪也是将焦杰安排在了偏厅,他此时还和炳原在书房等候消息。等到客人到了偏厅坐下,是仪和炳原又坐了片刻,这才朝着偏厅之内慢慢转过来。偏厅。焦杰和陈到都找了个位置坐着,两人之间没有议事。焦杰也是显得颇为安静。倒是陈到的一双剑眉左右打量,因为让焦杰在这等候,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却有些不合适。陈到几次想和焦杰说,最后看到焦杰寂静的动作,也都吞咽了回去。“不知焦公子大驾光临,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是仪和炳原是一同出来的,是仪朝着焦杰抱拳说道。焦杰也不在意,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等候是仪的时候是为了什么。“焦公子不知此来何事之有?”
炳原在是仪的旁边,完全没有给焦杰回答的时间,而是直入主题。焦杰看了一眼炳原,他如今自然已经知道了炳原,也知道了炳原所担任的官职。虽然炳原直入话题,焦杰也不紧张,没再寒暄,回应说道:“杰此来,只为拜访是子羽,素来听闻子羽乃北海政才,北海一律政务,几乎全都被子羽审核批阅。杰羡子羽之才,特来拜访结交。”
这话直接将炳原给踢了出去。炳原不给他焦杰好脸色,焦杰自然不会有何回应。“明白了。”
炳原点了点头,“可是方才子羽也跟我说了,如今青州虽有兵马数万,但其中黄巾兵占据多数,整个青州兵之中如臂指使的精锐部队不足万人,麾下也并未有更多骁勇善战的大将,此时也就在北海逞威,青州逞凶,若出了青州,不知还能活下几个。既然可能活不下去,那拜访结交,又有何意义?”
焦杰从炳原的语气中听到了很强的攻击性,焦杰道:“此事确实。但拜访子羽,乃是本分。先前与子羽一谈,言语之间也颇为伤人,焦杰此来,是来叨扰一番,万望子羽不要生气。”
炳原愕然,他从话中也并未听到焦杰的回馈,焦杰就如同一个棉花糖,将整体的问题都直接抛了出去,软绵绵的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之上,搞的炳原有心无力。是仪在一旁也是适度的接茬:“焦公子不必多想。当时毕竟也是两军交战,我并未过多放在心上。”
炳原也不顾是仪的回应,而是直接说道:“原此前未在北海,今日才首次见到焦公子。某有几个问题,还想问问焦公子。”
焦杰道:“但说无妨。”
“焦公子此来北海,是否为报复?我听闻国相此前与焦公子之间有些许摩擦,只因为想要拿回高密,北海相乃是当朝陛下亲封……我知道焦公子一会儿要如何回应我,莫不是国相请辞?但在国相请辞之前,国相乃是想要拿回北海之县,此事本就正当。而为何焦公子前来北海?哪怕你是青州刺史之子,那也并无官职在身,大兵压境,这是谋逆。”
炳原先将焦杰的话给堵住了。“炳先生这话,杰可当不起。杰只不过是代父巡视北海而已,若不信,你可自己去问孔使君。”
焦杰睁着眼睛说瞎话,直接将皮球踢给了炳原。想问我,自己去问孔融。这话提起来问孔融,你就问孔融难受不难受?是仪在一旁眼前一亮。炳原也被焦杰的无耻雷的无语,霍然站起来,疾声说道,“焦公子敢做,难道不敢当吗?既然要打北海,何必藏着掖着。而且,即便你打下北海,又待如何?某早之你之行,黄巾兵制未编,土地分发又令青州世族人心惶惶,你能拿得下,你能守得住?”
“你虽看似掌控青州。但只要有世家豪族当个出头鸟,一众世族响应,便可率精锐之师由内向外,由点及面,四处生乱,突破青州。到时候若是有世族联系兖州刘岱,又或徐州陶谦,生成孔融请辞乃是你所逼迫,你又能如何,普天之下,你能打赢青州的黄巾,你能阻挡觊觎青州的诸侯吗?”
“谁敢?”
焦杰凝声道,“谁若敢当这个出头鸟。我就保证,屠戮此族。”
炳原脸色一变,继续辩道,“杀掉世族,谁能帮你管理青州?”
目前,无论青州还是其他州郡,最主要的管理方式还是有当地世家豪族的参与,因为这样才能帮助他们获取足够的利润和稳定性。焦杰愤然道,“文人,是杀不完的。”
“你为何有如此想法?”
炳原道,“文人凭什么是杀不完的?世族垄断当朝书籍,寒门哪里买得起?你能杀掉一个世家,你能灭掉一个豪族,但总有其他的世家豪族抱起团来抵制你,你杀与不杀,你都无人可用。”
“土地,你可以分给寒门,但你要知道,青州土地,若分给所有寒门,必定是不够分的。你要触碰世族的利益,那就是不死不休的死仇。”
“焦公子,你输定了。”
炳原不是没想过怎么破局,焦杰想要破局,必然只能有两种做法。与青州世族缓和关系,这样焦杰之前所做的行为可能会引起一些青州居民、或者黄巾老兵居住在青州领取不到土地的抵触。再者,就是继续这种土地分发方式。可这样以来,对于青州世家豪族来说,后果必然不堪设想。从一开始焦杰分发土地开始,就注定会是这种结局。焦杰即便从一开始将土地充公,租给这些百姓来使用,那也比如今的情况更好。因为如果土地不够分,那总不能将之前分好的在拿回来重新分配。而若是不同青州区域分发的土地数目不同,那就不患寡而患不均。炳原左思右想,也想不透能怎么破这个局。也正是因此,炳原才对焦杰毫无希望。焦杰此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当时为了留住人心的一个措施,如今已经变了味道,更像是一种掣肘。这个时代,土地作为最被人们看重的东西,而这种后世的方法,在此时,可能不太行得通。片刻后,焦杰蹙紧的眉头渐渐舒缓。“那倒未必。”
既然改不了,谁不服,那就杀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