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近代,在大陆统一联合的战争机器浩浩荡荡的碾过科姆罗瓦山脉之前,大平原上的罗刹人就先一步在那铁蹄面前折戟沉沙。 几个罗刹人组成的公国、王国在统一联合的进攻下覆灭,它们有的选择了归顺臣服,有的则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落得个亡国灭种的下场。 在那之后,剩下的罗刹人学乖了,他们聪明的选择收敛自己的“彪悍”,至少在统一联合面前是如此。 从那以后,不断的有罗刹人从西方涌入极北流放地,极大的扩充了这片土地上的人口。 他们臣服于统一联合强大的武力,并向他们所信奉的神明起誓,要世世代代忠于华族。 当然,也不是全部罗刹人都被统一联合压倒性的军事实力打断了脊梁骨。 事实上,如今还在暗处抵抗的罗刹人并不比联邦那边的地下抵抗组织要少。 而此时在朱仲材面前说话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罗刹人。 他看着对方那高大威猛的身材,总觉得自己在人家面前就跟个小鸡仔儿似的,那可真是弱小无助又可怜。 更何况还有那些遍布对方脸上、手上和脖子上的诸多醒目疤痕,都清楚地表明这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彪悍战士。 受了那么多伤还活着,并且看起来也没有落下什么残疾,这样的人他可不敢招惹,甚至都不想在其身边多待一秒。 万一雷劈的时候不劈对方来劈他呢? 和这种人站一起真的容易折寿遭雷劈啊! “看你的样貌,是华族人吧?可华族人怎么会沦落到这里呢?”
杵着一把干草叉,头上戴着斗笠,身上则穿着一套整块布料制成的大褂,全然一副农场工人模样的罗刹汉子,盯着朱仲材的脸揣摩着说。 这说的虽然不是官话,但罗刹人的语言如今也算是统一联合内部的合法方言之一,再加上他系统性的学习过,交流还是没问题的。 “是又如何?我浑身上下都是华族人,但我的心和它们华族人可不是一路的。”
他很是不服的反驳道,毕竟现如今的华族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了,他没有必要让别人把自己和华族绑定在一起,因为这对他而言更像是一种侮辱,而不是大多数人所认为的“夸赞”。 更何况,这个家伙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凑上来搭话也就算了,还把本该给自己带路的精灵少女给打发走了。 就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首次搭话就很没有礼貌的盯着别人看,他觉得有被冒犯到。 综上所述,既然对方如此无礼,那么与之相对的,他的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听到他说话这么冲的感觉,那个罗刹族汉子似乎没感到很意外,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就自顾自的转头离去,也不说告个别什么的。 可正当他也准备要离开时,却听到那个罗刹人背对着他说:“这里的所有人都一样,你没有必要那么紧张。快去见见她吧,在那里你会得到一切的答案。”
说完,这个古怪的家伙就真的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很快就消失在茂密的麦田中。 当然,还是没有告别。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多想,在心中暗骂几句,便自己顺着那个精灵少女刚才离开的方向走去。 穿过茂密麦田,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翠绿色的山丘上遍布各种各样的木质小屋,唯有那一座白色的石质教堂显得与众不同。 几支不大不小的羊群和牛群,在三个骑马的牧人“指挥”下慢腾腾地走着,不时有几只停下来低头啃食嫩草,需要牧人上前驱赶才会很敷衍地走上几步。 感觉相比起移动脚步,在脚下的美食更吸引这些可爱的生灵们。 不管怎么看,他都无法眼前的一切和极北流放地的千年冻土联系到一起,毕竟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一些。 如果非要说,这里的一切放到南方的大草原可能还更合理一些,即便那里也不适合如此大规模的种植麦子,但再怎么说也比在能冻死人的冰天雪地里面搞这一套要合理许多。 但刚才精灵少女注入他脑中的记忆,或者说是某种他无法分辨真假的幻觉,又时时刻刻的在提醒着他,这里的一切并不是假象,而他也确确实实身处极北流放地。 可能就在距离他并不远的地方,刺骨的寒风依然在呼啸,那万年不变的冻土也依然在它应该在的地方,只是现在的他根本看不到,也感受不到罢了。 他深呼吸一下,麦香和青草的芳香交织在一起的独特味道,让他感觉有些虚幻。 拍了拍脸蛋保持精神,便继续朝着那座教堂的方向走去。 走进木屋组成的村子里,大多衣着朴素甚至可以说原始的当地人,对他这样一个穿着“奇装异服”招摇过市的家伙视若无睹,都自顾自的干着自己的事,仿佛压根不屑于多看他一眼。 这些当地人的构成也很奇怪,无论是华族人还是罗刹人、原住民、东丽人甚至是一些留有头发的秃头奴……总之只要是在这片土地上存在过的人,在这个村子里都或多或少都能见到。 更令他感到不对劲的是,这些人的生活方式好像也完全没受到近代文明的影响,还保留着类似农耕文明的行为习惯。 稍微观察一下就懂了,女子坐在屋前的小院子里织布纺纱,男子有的正扛着锄头、斧头四处奔走,有的背着一大团扎好的草料、木料健步如飞的忙碌着。还有些光着屁股的孩子们在木屋间的土路上玩闹嬉戏。总之就是没有一点现代社会的感觉,搞得他就像穿越者似的,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不过话虽如此,作为受过专业训练的地下潜伏人员,大惊小怪这种土老帽似的举动并不会在他身上出现。 他该怎么走还是怎么走,路上甚至还有闲心逗逗当地的孩子,好不自在。 “喂!别磨蹭了!就差你了!”
正走着,路边的小巷里忽然探出一个胖得不像话,但却穿着和他同款定制西装的家伙,用一副“我们很熟”的语气冲他嚷嚷。 他定睛一看,好家伙,老熟人啊。 “艹!你怎么在这儿?!你在参谋科那边也出问题了?”
骂骂咧咧的凑上去,然后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拍在对方肩膀上,也不管对方龇牙咧嘴的搁那儿喊疼,拖着人就外巷子里走去,搞得好像他在这儿熟门熟路似的。 “你都嘎掉了,我那边能好到哪儿去?姓李的王八犊子出卖我!几十年的兄弟情谊都抵不住飞黄腾达的诱惑啊!更何况克莱德曼那个老混蛋还亲自下场打掩护!我真的是差点就把小命儿给交代在那儿了! 说真的,我就是想捞点钱,那上头派下来的任务基本轮不到我,凭什么要针对我啊! 要不是上头派人来救,我这会儿估计就得在陆军情报局那些牲口的的天牢里头了。”
这位老熟人正是和他同属一批出动的潜伏人员兼同事战友——威廉姆。 虽说都是潜伏人员,但威廉姆可是混到了陆军总参谋部核心部门的科长位置,和他这个终究还只是生意人兼边缘人物的家伙,权力和地位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但可笑的是,有了这样的权势,威廉姆这家伙非但不履行自己的职责,还很理所当然的腐坏成一个大贪污犯了。 像这样的一个人,连他都想不到究竟陆军情报局有什么理由去抓捕,难道贪污犯不该归监察部门来管吗?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威廉姆见他一脸迷惑的盯着自己,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猪头一般的肥脸。 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两人一前一后的穿过巷子,那座教堂便映入眼帘。而教堂前的院子里,还站着几十个和两人同样都是现代着装的人。不用看都知道全是他俩的同行了。 怪不得之前那些当地人对他视若无睹。 敢情这是见得多了,已经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