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前方平原那密密麻麻骑兵,鲍云安觉得自己的脚在止不住的发抖。 恐惧是一种本能。 而他的这种本能已经失控了。 而他的部下们,比他还要严重得多。 有人已经开始跑了,悄咪咪的翻出堑壕往镇内逃去。 虽然这样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而已。 总之就是逃不掉一个死字。 若是只跑了几个,他还能忍。 但眼下逃跑的人越来越多,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你去领两百人,撤到防线后面,再有敢逃跑的人,杀无赦。”
他看着身旁的一个亲信,冷冷地说。 此举既是构筑第二道防线,也是让那两百人兼职当督战队。 他派亲信去统领,也正是担心这个督战队里的奴兵也会跑。 若是连督战队都跑了,那他们这儿距离全盘崩溃也不远了。 亲信也懂得其中利害关系,躬身表示自己定不负鲍统领的嘱托。 这些奴兵没什么文化,听闻以前厉害的军中都称呼大将为统领,他们便有样学样的称呼鲍云安为统领了。 鲍云安也不负他们的期望,亲手把他们打造成了战力远超一般奴兵的“强军”。 枪法更准、士气更高、韧劲更足。 今天的战斗若是换了别的奴兵来,估计早就被那侦查营打得四散溃逃了,哪里还能像他们分兵两路和敌人对峙。 当然,说他们的战斗力强,也仅仅是相对于奴兵而言。 对于侦查营来说,他们只不过是一群仗着人多,来一口一口咬掉自己“血肉”的恶心满奴兵而已。 若不是营长下令死战不退,他们早就撤出这镇子外重整旗鼓了。 哪里还会被这些该死的蛮子,牵制在这矿镇废墟之中,看着自己的兄弟们被蛮子的偷袭一点一点的“啃食”掉。 若是撤退到外面的平原上,区区几千蛮子奴兵,根本不够他们侦察营杀的。 自己的这些部下到底有几斤几两,鲍云安比谁都清楚。 说是“强军”,其实还没到人家统一联合正规军百分之一的水平。 顶多就是能坚持不一触即溃罢了。 所以他散尽自己所有的钱财,养了一两百名亲信。 这些奴才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哪怕是自己今日必死无疑,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跟着自己一起死。 因为自己都告诉过他们,统一联合对付造反的奴才……有多么的残忍恶毒。 与其逃跑被抓然后惨死,不如跟着主子一起壮烈战死。 孰轻孰重,这些奴才还是分得清的。 所以他放心大胆的把自己的后路交给了这些奴才们。 其实他还是挺开心的。 至少,他现在还有能信任的人。 至少,还有人死心塌地的忠于他。 但他和这些忠于他的人,似乎也不剩下多少时间了。 “我不管你们现在怎么想的,反正你们已经没有机会逃跑了。 握紧你们的枪!听我口令! 只有杀光敌人!你们才可以活!”
他看着已经开始跑起来的骑兵,冷着脸下达了命令。 可那些奴兵没有通讯设备,所以他的声音只能让靠得近的人听到。 其余的,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一个个奴兵站在堑壕里,握着他们手里简陋的步枪,看着无数骑兵在他们前方扬起的尘土和雪花。 他们大多数都在颤抖。 双手剧烈的抖动,让他们手里沉重的步枪看起来就像是玩具一般轻。 “小子,莫怕,等头领的命令。”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奴兵,看着自己身旁已经抖得仿佛快要晕厥过去的小兵,笑嘻嘻地说。 “老爷爷,您难道不害怕吗?”
小兵无法控制自己的颤抖,但他看到了老兵坦然自若的样子,便好奇的问道。 “怕啊,可害怕有什么用? 那些从大草原上来的骑兵,并不会因为你害怕,就给予你仁慈。 他们只会大笑着追杀你,直到你充斥着恐惧的脑袋被他们砍下为止。”
他的话让这个小兵陷入沉思,沉思得都忘记了害怕,发抖的症状自然也消失了。 小兵不明白,害怕就是害怕,和用处又有什么关系呢? “莫及,慢慢想,我们大概还有一分多钟的时间。”
他乐呵呵拍了拍小兵的肩膀,似乎很是轻松的说。 “一分钟?五十秒吧,现在准确说应该是四十多秒了。”
在另一边的一名士兵说。 老兵也不搭理他,只默默的握紧了手中的步枪,悄悄把身子往正在低头思考的小兵身前靠了过去。 几十秒的时间很快过去,老兵屏气凝神的看着前方已经相当清晰的骑兵大军,冷着脸把机械准星对准了一个看起来有点像官儿的骑手。 扣着扳机的手轻轻发力,最后稳定在距离击发只差一点点的位置上。 他等待着,等待着枪声。 因为他离统领鲍云安那里太远了,只能通过靠得近的士兵的枪声,来判断自己开火的时机。 “预备!放!”
远处,鲍云安高声下令。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靠近他的奴兵立刻扣下了扳机。 一连串枪声响起,随即那些听不到命令只能靠队友枪声提醒的奴兵也开火了。 因为慢半拍,所以整条战线上没有出现齐射的效果。 倒有点像“排队枪毙”那种,分批次轮换射击的战术。 老兵也开枪了,他的子弹准确无误的钻进了目标骑兵的面部。 那个骑兵顿时跌落马下。 而战马也似乎觉察到了主人的死,慌乱间就偏离了奔跑路线,险些就害得另一名骑手撞上它。 不过那名逃过一劫的骑手,并不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好运。 几乎是他绕开失控战马的下一刻,他就被数发子弹命中,直接落得个人仰马翻。 这一轮“齐射”,成功杀伤了冲在最前面的上百名骑兵,可以说很有效的打击了这批草原骑兵嚣张的气焰。 鲍云安也很满意。 但这还远远不够。 毕竟那些骑兵不可能坐以待毙。 他看到那些彪悍的骑兵,越过人仰马翻的同伴后,扯过马屁股上的步枪,以帅气的手法甩到手上。 然后就是看似随意,但精准得吓人的一轮马上齐射。 当那密集的枪声从耳畔“远去”。 他再转头看向防线的时候,已然是一片尸横遍野的景象。 所有尸体都是被爆头而死,现代工艺制作的大口径栓动式步枪,几乎能把人的天灵盖都给掀了去。 那些尸体,都是死状凄惨。 所以他在下令自由射击后,便站起身来很匆忙的离去了。 因为他很清楚,那点杀伤对于眼前仍多得数不轻的骑兵来说,根本不足为虑。 而这边的损失,已经堪称惨重了。 这第一道防线已经尽力了,他要去带领后方的两百人准备持续抵抗。 走之前他还吩咐留守的亲信说: “如果真的顶不住了,就撤退,撤退到我那里去。”
这是他的妥协。 也是为之后的作战争取有生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