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我放下杯子,指尖射出一道劲气,将镜子震碎。老头虽是低眉垂目,不过我还是留意到他微微翘起的嘴角。“张先生的话,在下一定带到,请稍后。”
老头退了出去,我坐在皮沙发上,环顾四周,敏锐的直觉告诉我,这里不止一处监控。明着装的就有两个,暗处应该还有不少。身处在无形的监控下,感觉很遭。本就对这个什么宗局就很不爽,此刻更是没了兴致。打碎镜子,不过是冲动之举,告诉镜面背后的人,不要搞这些有的没的,但这背后的人还挺沉得住气。愣是让我等了一个小时,才姗姗而来。进来的是个中年人,四十岁左右,个子不高也不矮,五官立体,胡子拉渣,给人一种不修边幅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背脊挺拔,走路带风,让我想起了胡明。“张少白,人称小张爷。”
“江湖戏称,不足挂齿。”
来人呵呵一笑,摘掉帽子,盯着大油头坐在了我边上,“真是不好意思,刚干完一票回来,还来不及收拾就赶过来见你。”
此人嘴里说的一票,十有八九是那些玩意,他一进门身上的死气布满了整个屋子,气味越浓,对手煞气就越重。我扯了扯嘴角没接话,看着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后才问道:“你哪位?说话作数吗?”
中年人一愣,噗嗤笑了出来,刚喝下的水,还没咽干净,全都洒在了他裤子上。“听小张爷这语气,对我这很有意见啊。”
“知道就好,你要说话不作数,那就换个能做主的。”
中年人,放下茶杯,拍了拍裤腿上的水珠子,摸了下嘴道:“我与小张爷可是有一面之缘,当然,你记不得我,我对你可是相当的了解。”
我吁了口气,这样的开场白之后,他应该会提到某个我认识的人,拉近关系后,接着就会以人情味来要求我做什么。答应固然好,要是我不答应,那么这人情关系就破裂,之后就是以钟灵要挟,逼我就范了。如此官方套路,还真是久用不衰。“既然了解,就该知道我这人没啥本事,找我说事,还不如找老六来的靠谱。”
中年人哈哈一笑摆摆手,递了根烟给我。“老六可是我们的老搭档了,那小子靠不靠谱,我心里最清楚。”
说到这,中年人顿了下,他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一步老式诺基亚手机,“这个你看了就知道。”
翻出电话簿,推到我跟前。“这是?”
十三个未接电话,与一个已接听电话,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小张爷现在能想起来了吗?”
我连忙掏出手机,翻出胡明留给我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中年人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我盯着他,诧异的张着嘴,“是你?”
“好了!现在我们正式认识下,黄勇。”
中年人向我伸出手。他叫黄勇,可胡明留给我的名片上并不是这个名字,但电话号码是对的。“我凭什么信你?”
黄勇无所谓的耸耸肩,收回手。“我带你见个人。”
黄勇双击两账,我背后的书架从两侧打开,露出一条暗道。他率先走了进去,示意我跟上他。暗道很长,黄勇边走边跟介绍这里的情况,他是个话多且风趣的人。亏得有这么个话痨在,这条暗道走的也没那么无聊。黄勇嘴里的宗局并不复杂,我听了半天,觉着跟我现在干的没啥两样,都接任务,做任务。硬是要说区别的话,我的上司是阎王爷,宗局的上司是天子。阴商直接受命于地府,纯粹的猎捕者,且不计后果。宗局只管人间事,无权过问地府。说到底,貌似阴商权利凌驾于宗局之上的意思。这个认知,让我心里畅快了不少。跟着黄勇在暗道里穿行,时而上,时而下,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来到地下至少有七八米处。“宗局的定位有些特殊,为了确保内部人员的安全,基地设在地下,小张爷应该不会介意这里的空气质量与湿度问题吧!”
“还好!”
黄勇点点头,右掌贴在门上,只听得咔哒一声,门锁打开,他推门而进。门内的世界宛如白昼,偌大的空间里,塞满了办公桌椅,咋看之下,我以为自己来到了期货市场。在里面办公的人,一个个撸起袖子,衣衫不整,满嘴脏话,说话跟开机关枪似的,跌跌不住。“职场入战场,这边就是宗局前厅,文职区,主要负责商务这块。”
黄勇这么一介绍,我可真是大跌眼镜。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干这行的还有商务,那是不是还有专职讨债的。心里嘲讽了句,我们已经穿过前厅,走进一扇自动门内。通透的走道两边是用玻璃隔断出来的办公室,黄勇与里面的人打了声招呼,带着我进入他的办公室。“我呢就不跟小张爷见外了,这次请你过来,主要是为了宋轶世的事。”
黄勇一边说一边放下帘子,挡住了外面的视线,他当着我的面摁下电话键,让手下把人请过来。几分钟后,胡明走进办公室。“胡队?”
胡明瘦了很多,一脸饱经沧桑的颓废样。“两位都是老熟人,我就不介绍了。”
黄勇给胡明倒了杯水,他靠着桌沿道:“胡明现在是我宗局的人,当初他把你介绍给我时,我就知道我们会有今天,小张爷不会怪我先前的失礼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队说你被调派到其他省做宣传工作了。”
我没有搭理黄勇,而是关切的询问胡明,他的样子看起来跟难民没啥两样。胡明看了眼黄勇,两人视线交换后,才将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说出来。王猛入狱后,胡明就接到了上级调任通知,再次之前,他的上司就找他谈过话,明里暗里示意他不要在追查塔山命案。胡明表面上答应,私底下却还在继续追查。追查期间,胡明的线人死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