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秋手里的银针在齐真的人中穴捻了好一会儿,齐真才幽幽地醒了过来。“天怎么黑了?”
齐真伸手在眼前摸了一把。林易秋眉毛一皱,手里的银针在齐真的眼前晃了一下,没有任何反应。她瞎了。林易秋抓住她的手腕,把了脉,又将自己的左手腕对着她的头部,小白打出一串密码。她轻轻地放下手腕,如实地告诉她,“你情绪激动过度,颅内出血,出血量不大,刚好压住了视神经,所以你……看不见。”
“我瞎了。”
齐真幽幽地道,“这都是我的报应。”
突然,她像想起了什么,着急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要往外走,可是她眼睛看不见,刚走两步便撞上了墙,额头顿时红肿了起来。“齐智已经到皇上面前承认是自己杀了我爷爷,皇上将齐智关进了天牢。”
林易秋的声音阻止了齐真的东走西撞。她愣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为什么,明明知道是我杀了烟云,他还是要这样为我。不,他不是为我,他是要让我这辈子都活在愧疚之中,永世不得解脱。他要死,要去见烟云,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世上活着。哥哥,齐智,你好狠的心啊。”
齐真捂着眼睛痛哭起来,哭得厉害了连站都不站不稳,直接跌坐在地上。“我爷爷到底是谁杀的?”
林易秋皱着眉问。“不是他,是我,是我买通了杀手去杀死林老的。”
“为什么?你说药不是你换的,那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爷爷?”
“我……我是怕爷爷在皇上面前乱说,引得皇上猜忌我,不喜欢我。”
“可是那时你已经是皇后了,这件事情也过去那么久了,太子中毒一事跟李后之死又无关联。你说你买通了杀手,杀手是谁,又是怎么买通的?”
“我……我……”齐真有些词穷的慌乱。“我爷爷不是你杀的。对不对?”
林易秋一喝。“不,是,是我。”
“你还是如实告诉我吧,也许事情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因为我敢肯定,我爷爷也不是齐大人杀的。”
“你说什么?”
齐真怔住了。“我一直在调查我爷爷的死,我曾调查到我爷爷死的那天夜里,齐大人偷偷潜进过林家,而过了一会儿,他又派人去请了会模仿笔迹的师爷也潜进林府,后来证实,那封遗书就是师父伪造的。如果说齐大人是存了心要杀死我爷爷的,势必会首先准备好伪造的遗书,可是他没有,所以,他一定是进去之后发现我爷爷死了,却以为是你派人杀死的,这才请人伪造了遗书,制造了自杀的现场。”
“原来兄长以为是我……”齐真流下了两行眼泪,“其实我也一直以为是兄长杀了林老,所以一直对林老心存愧疚。当年见到林老的那封所谓的认罪遗书我便知道是兄长的师爷伪造的,因为我一向体弱多病,跟林老没少见面,也知道他在某些字上面的习惯写法,那封遗书我一眼便知道是假的。我多次想问兄长杀林老的原因,可是一直没有勇气问,怕他是因为烟云的事而忌恨上的林老,因为当年兄长回京,我无法交待烟云的事,只好借说是林老发现了烟云身上不治的传染疾病,一定要送出宫,不然性命难保。”
林易秋苦笑,齐氏兄妹还真是……难怪当时她每次提起林怀仁,齐真脸上总有一种负疚感,原来是因为她以为是齐智杀了林怀仁,所以替兄长而负疚。“李后的药也不是我换的,现在想想,也许是……”齐真说了一半,咬唇没有说下去。“也许是谁?”
林易秋追问。齐真叹了口气,“李后之死疑点太多,我也一直在想到底是谁换了这两碗药。我将当年知道这两碗药的人都想了一遍,发现只有两个人有可能。”
“哪两个?”
“一个是端妃,还有一个是……太子。”
“太子?他那时可才五岁大。”
“对,所以我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未免太过荒唐了点。”
齐真低下了头,似乎觉得自己去怀疑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有点过于残忍。可是……她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说了,“你可知道皇上为什么会不顾众大臣的反对立我为后?又知不知道太子为何会从端妃的祥和宫到了我的金玉苑?”
林易秋想了想,“听说是皇上觉得你身上有李后的气质,而太子,则是因为皇上念你体弱无法生育而将太子过继到了你膝下还立了他为嫡子以示看重。”
“对,可是个中细节你却不知。我一直天真地以为是冥冥之中的注定,现在想起来,竟多半是姬明瑞的功劳。”
“姬明瑞,太子,他那时可才五岁大。”
林易秋一直提醒着齐真那时姬明瑞才五岁,是因为心底里她早有这样的猜疑,只是无法相信一直五岁大的孩子心机如此沉重。齐真侧过头,忆起了往事。李遥死了,回到皇宫的姬成业像一头失去了理性的野兽,他将坤安宫里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自己跪在李遥的尸体前面,三天三夜都不吃不喝。群臣不安,觉得为君者如此为一个女子而守灵是万万不可的,可是谁也没办法说得动姬成业,直到他终于昏倒在李遥的灵前。是姬明瑞最先发现姬成业昏倒的。他谁也没告诉,却悄悄地到了金玉苑告诉了齐真。齐真想也没想就要走去看姬成业,却被姬明瑞拉住了。“贤妃娘娘想就这样过去么?”
齐真一愣,“不然呢?”
姬明瑞摇晃着小脑袋,用天真的声音道:“以前有一次父皇生病了,李后却去了江南游玩不在宫中,母妃带着亲手煮好的汤去看望父皇,可是父皇根本不理母妃,埋头批奏折,头也不抬。不过母妃说了一句话,父皇就改变主意了。”
“哦,德妃娘娘那时说了什么?”
齐真好奇地问。“我记得母妃当时说,那汤是李后教她煮的,里面可是包含着李后的深情厚意呢。”
姬明瑞说完,嘟着嘴又道:“我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听了这句话就愿意喝汤了,还赏了母妃好多东西,那几日更是日日去母妃的宫里喝汤。只是当母后一回宫,父皇就不再去母妃的宫里喝汤了。”
“我知道了。”
姬明瑞最后那低语的一句齐真并没有听清楚,但她已经明白了,齐真高兴地一把抱住了姬明瑞,“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