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红看起来有些颓唐、精神不振，眼圈一直是红红的，从身后看，她的身影显得很孤单，让人有种想搂在怀里安慰一番的念头。刘天昊不禁心中一酸，迎了上去。虞乘风接了一个电话，看到刘天昊走向杨红，便向楼上走去。“对不起，杨柳她……”刘天昊叹了一口气。“我想去看看她。”
大颗的眼泪流了下来，可她却硬生生地没哭出声。“跟我来吧，不过，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尸检中心依然灯火通明，当刘天昊和杨红进入时，韩孟丹和法医正在拿着报告单低声说着话。法医说了几句后便转身离开。杨红走到尸体前，向白布单伸出手，犹豫了一阵后还是没打开。韩孟丹走到杨红身旁，轻轻地掀开白布单，一张白得吓人的脸露了出来。杨红立刻闭上眼睛，脸上尽是痛苦，身体微微颤抖。“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谁杀害了她？”
杨红终于哭出声音。韩孟丹冲着刘天昊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尸检中心外面的走廊。“通过解剖和检测，可以确定两点，一是凶手是左手作案，二是在死者并未受到性＠侵。”
韩孟丹小声地说道。“怎么说？”
“钢管是自下而上、自左而右的方向插入死者左大腿，用左手做这件事情更顺畅一些。这一点和之前的两件杀人案对上了。再者，杨柳虽说是秘书身份，可无论身材和长相都数得上一流，凶手却能够忍住不动她，这点和之前林娜娜那件案子很像。”
韩孟丹说道。“林娜娜、刘大龙受到虐＠待的位置都是集中在大腿根部附近，这说明凶手执行的死亡仪式与性有关系，难道说凶手是性无能？报复刘大龙、林娜娜、杨柳等人？”
刘天昊说道。“之前我说过，凶手也可能是女人。还有，在尸体身上发现了松节油。”
韩孟丹说道。“松节油？”
刘天昊问道。“松节油是油画必要的材料之一。”
韩孟丹说道。“画魔！”
“对，通过以上几点可以锁定凶手仍然是画魔，作案者是同一个人。”
韩孟丹说道。虽说现在知道了凶手为同画魔，可画魔具备强大的反侦察能力，虽然在现场留下绘画所用的画架等物，却毫无头绪，连破案神器天眼监控都没了作用。“还有，我听姚文媛说虞乘风被钱局叫去了，不知道又是什么事。”
韩孟丹晃了晃手机说道。“肯定是钱局要了解案情呗，还能干什么。乘风和我虽然是好兄弟，但钱局和韩队把他安排在我身边，我知道是什么意思，还不是不放心我。”
说到这里，刘天昊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韩孟丹。韩孟丹低下头，想起之前哥哥韩忠义对她说的话：刘天昊是个破案的天才，但做事毛躁，很容易犯错误，对于一名优秀警探的成长而言，这是很不利的。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绝对是一个不缺少天才的国家，要想在一个行业做到巅峰，首先是不能有污点。像刘天昊这种有能力但比较激进的人很容易染上污点，也就意味着一个天才的坠落，这是众人都不想看到的。韩孟丹的任务之一就是盯着刘天昊，不能让他犯错误，这是底线！凭着刘天昊的聪明和敏锐性，他应该知道虞乘风和韩孟丹都是来辅助并盯着他的。作为队友，隐瞒就代表着不信任，因此当刘天昊说虞乘风的事情时，韩孟丹不敢与他对视。杨红推开尸检中心的门走了出来，化解了两人的尴尬，她看了刘天昊一眼，便向外走去。推开走廊尽头的大门时，一名警察匆忙跑进来，边跑边向韩孟丹挥手，韩孟丹迎了过去。“韩法医，有件案子刘法医要您一起出现场，说有重要情况。”
韩孟丹向刘天昊投去征求意见的目光。刘天昊冲着站在门口的韩孟丹点点头。虽说韩孟丹是刘天昊小队成员，却也是整个刑大的法医，一旦其他的中队有案子需要她出紧急任务，她也得服从大局。当刘天昊追上杨红时，韩孟丹已经和那名警察上了警车，警车拉着警报离去。“你没事吧？”
刘天昊试探着问道。杨红站在走廊里抽泣了一阵，深吸了几口气，缓了缓神才说道：“我没事，刘警官，你答应我，一定要抓到凶手，给我妹妹报仇。”
这句话已经有三个人说过，刘天昊点了点头，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你了解一下杨柳的情况。”
“好，你问吧。”
杨红抹了抹眼泪。“除了你之外，杨柳平时和谁来往比较密切？”
刘天昊问道。杨红想了想，说道：“周末她一般都到我那儿住，我俩聊的挺多，大多数人都是工作上的，没听说和谁走得太近。”
“她工作上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刘天昊问道。“工作就是工作，有什么异常？”
杨红不解地问道。刘天昊的意思是问杨柳除了刘大龙公司的业务之外，有没有其他业务。可在杨红眼里，杨柳的工作只是一份工作，显然她并不知道杨柳和刘大龙之间还有其他的事。“杨柳和洪利之间的事情你知道吗？”
“洪利，好像听她说过，应该是之前她在工厂做事那时候的同事。”
杨红说道。刘天昊一听来了精神，立刻又问道：“你具体说说。”
“工厂是做汽车白车身的，男工人比较多，女工大多都是打下手的，还有一些在厂办做技术性的工作，杨柳那时候就是做文秘，洪利应该是在电镀车间。以杨柳的条件，不可能和洪利好上的，可他俩就好上了，后来洪利因为一些事离开工厂，再之后就不知道了。”
“这些都是杨柳和你说的？”
刘天昊问道。杨红犹豫一下，点了点头。“对于那个工厂，你还知道些什么？”
刘天昊又问道。杨红低下头，揉了揉鼻子，眼泪再次流下来，缓了一阵才说道：“我都是听妹妹说的，其他的我不知道。”
“杨柳失踪前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没有，她平时都是忙于工作，刘总要求比较严，事无巨细，她基本没什么时间做其他事。”
刘天昊点了点头，沉默了一阵才说道：“杨柳被害后不久，我就联系了你，但一直联系不上你，我担心你出什么意外。”
杨红凄惨一笑，说道：“我要是和妹妹一起出意外还好了，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和叔婶说这件事。”
“节哀顺变，如果你还能想起什么，记得联系我。”
刘天昊说道。杨红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作为男人，刘天昊知道杨红此时需要一个坚实的臂膀依靠，哪怕一刻也好，可他是警察，有所顾忌，只好叹了一口气。杨红迈步向外走去，刚走两步，她的身体一晃，双腿一软，向地面扑去。刘天昊手疾眼快，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将她扶住。“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刘天昊说得有些勉强，扶着杨红的手不经意地碰到了她的胸部，脸上一红，连忙把手下移。杨红“哎呀”了一声，随后用手挡住胸部。杨红站直身体深吸了几口气，睁开眼睛，冲着刘天昊凄凉一笑，说道：“没事，刘警官，我真的没事。”
杨红从刘天昊的手臂中挣扎出来，蹒跚着脚步向外走去。刘天昊没敢再坚持，站在原地目送杨红离去，他回味着刚才的情景，揉了揉鼻子，又把手放在鼻子闻了又闻，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一名警察的脚步声把刘天昊从思索中唤回现实。“马天阳到了，在审讯室。”
警察小声地汇报着。刘天昊点点头，说道：“把他带到会议室吧。”
……刘天昊给马天阳泡了一杯咖啡。马天阳倒是没客气，吸溜吸溜地喝着，他额头上没有皱纹，满头乌发，但从相貌上看，也就四十岁出头的样子。刘天昊拿起资料，看到马天阳曾经隶属于宏泰白车身制造有限公司，职务是保卫科长，年纪是五十四岁。“看不出来呀，您都五十四岁了！”
刘天昊笑着说道。“我没心没肺，反正厂子黄的时候就给我办退休了，在家闲着也没啥压力，早睡早起身体好呀！”
马天阳半倚在椅子上说道。“我就是那会儿给你打电话的那个骗子，秦始皇那个。”
刘天昊一屁股坐在会议室的桌子上，自高向低看着马天阳。马天阳一愣，随后坐直身体，满脸堆笑地说道：“抱歉抱歉，警官，我真不知道是您，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敢挂您的电话呀。哎呀，这年头儿骗子太多，一不小心就上当。”
从马天阳的话里能听出他平时肯定是深受其害。“咱们言归正传，请您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宏泰工厂的事。”
刘天昊开门见山地说道。马天阳立刻会意，放下咖啡说道：“哦，片警老胡和我说这事了，您需要知道什么？”
“杨柳曾在这间工厂工作吗？”
刘天昊问道。“杨柳，这名字很熟悉。”
马天阳拍着脑门思索着，过了一阵，他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道：“对了，是厂办杨秘书，杨柳，长得漂亮，当时厂子很多人都追她，包括我们厂的刘经理。”
“后来呢？”
“后来，后来据说她和一个工人好上了，好像是叫洪什么来着……”马天阳琢摸着。“洪利？”
“对，对，就是洪利，那小伙子没什么文化，但人长得不错。洪利因为右手有伤，干活不利索总是被扣工资，干了一年后就被辞退了，听说他去夜总会当鸭子，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马天阳说道。“杨柳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马天阳挠了挠脑袋，说道：“具体时间想不起来了，大约是洪利被辞退半年左右吧，洪利离开后，很多人又打杨柳的主意，尤其是刘经理，天天缠着她，应该是为了这事儿，她就离职了。”
“在这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刘天昊有些不甘心。“特别的事嘛，应该是没有。杨秘书虽然漂亮，但很本分，从来不做出格的事，而且她有个姐姐，在下班时来接她，看管得比较紧。”
马天阳说道。刘天昊从微信里搜出一张杨红的照片，放大后给马天阳看，问道：“是不是这个人？”
马天阳皱着眉头看了一阵，说道：“像，很像，但又有些差别。据说她姐姐就在附近哪个厂子上班。”
刘天昊又拿出两男四女的那张照片，问道：“您看看这张照片。”
马天阳眯着眼睛看了一阵，指着照片说道：“杨柳在里面，另外，这个小姑娘好像是一个模特吧，叫什么娜娜的，我经常在电视上看到她，这个是刘大龙，也经常上电视，大老板，这两个女的不认识。”
“这个男的呢？”
刘天昊问道。“见过，我一定见过，你别看我年纪大，记性却一点不差。”
马天阳说道。刘天昊一听眼睛一亮，问道：“您仔细想想，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
马天阳摆了摆手，皱着眉头思索着，过了好一阵，他才缓缓说道：“记得他接过杨柳下班，那时候大伙儿都盯着杨柳，就算是条公狗靠近，大伙儿都得议论一番，我记得有人说过这名男子好像叫阿杰。”
“阿杰！”
刘天昊立刻想起了林娜娜父亲的话，这个阿杰当初做过林娜娜的经纪人，后来因为经济问题解了约。如果阿杰是照片中的男子，曾经是林娜娜的经纪人，现在又与杨柳有了联系。“您知道阿杰的全名吗？”
刘天昊急忙问道。马天阳立刻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连阿杰这个名字我也是听说的，不过我记得阿杰出现那几次都是和杨柳姐姐一起来接她的，她姐姐应该认识。”
“不可能！”
刘天昊立刻想到当初把照片发微信询问杨红时，她一口否认认识这名男子。“这点我不会记错，就是他和杨柳姐姐一起来的，很多人还调侃，说一头猪拱了两棵白菜。”
马天阳轻佻一笑。“您还知道些什么，一口气告诉我。”
刘天昊不再纠结。马天阳点点头，喝了一口咖啡，说道：“我估计，这个阿杰和杨柳姐姐就是因为担心刘经理骚扰杨柳才来接她下班的，接了几次之后，杨柳就辞职了，后来听厂里的女孩们说，杨柳好像是去做了模特，签约了一个什么娱乐公司，好像也做了没多久。”
“星娱文化？”
刘天昊提醒着。“对对，就是星娱文化，当时大伙儿还说，星娱文化不就是性＠欲文化嘛，你看这名字起的。”
马天阳说起话来一点也不打怵。如果马天阳的话属实，杨柳离开工厂之后，就投奔了杨红的星娱文化，做了一段时间模特，又去了刘大龙的公司做秘书。而且阿杰曾经是林娜娜的经纪人，杨红没理由不认识，可她为什么矢口否认？难道说这其中还有其他的秘密不成！线索虽然很乱，但刘天昊的直觉告诉他，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