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走娘家。守岁睡得晚，起得也晚，等黎漫漫他们开车赶到黎家老宅的时候，小姑一家和堂姐一家都已经到了。客厅里济济一堂，兜兜正带着大毛小毛两个弟弟在院子里疯玩，等看见被姜湛抱在怀里进来的姜笑笑，三个小家伙齐齐拥过来，“妹妹，妹妹！”
姜湛把挣扎着想要下去的女儿给放下，拍拍女儿的小脑袋，“去玩吧，不许欺负三个哥哥。”
他会嘱咐这么一句也是因为姜笑笑虽然是年纪最小的妹妹，但在三个哥哥面前却是十足十的小霸王。兜兜他们三个也紧张唯一的小妹妹，有机会凑在一块玩的时候自然是哄着顺着，这就导致姜笑笑的小霸王气焰越发嚣张了。放跑了闺女，黎漫漫和姜湛相携进了客厅。崔红英这会正跟儿媳妇和孙媳妇大孙女念叨着小孙女怎么还没过来，一转头人就来了。“可算是来了，快坐下吃点果子。”
她摆手招呼一声，又朝两人身后看了一眼，“笑笑呢？”
“在院子里跟兜兜他们玩去了。”
黎漫漫走到老人家身侧的座位坐下，顺手从茶几上拿了一个核桃，反手递到在她旁边坐下的姜湛手里。姜湛接过，把核桃捏开，挑出里头的核桃仁又送到黎漫漫手里，一看那动作就是做习惯了的。崔红英在一旁看着小两口之间的互动，本就带着笑的脸笑意又深了几分。年纪越大，就越是希望着家里的孩子家庭和谐，生活美满。“奶奶你感冒好了吗？”
“好了好了，就一点小风寒，你堂嫂给我抓了几服药，吃完就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
黎漫漫朝放下心来，朝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明真看过去，心头忽地一动。西方国家的饮食文化跟国内有着重大差异，她想起来上辈子去英国出差，还因为水土不服闹过一段时间肚子，实实在在受了不少折磨。哪怕这会知道姜湛身体一向好，但这水土不服可是不分身体素质的，万一遭这么一份罪，她想想都心疼。不知道明真堂嫂那有没有什么克服水土不服情况的好办法。黎漫漫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只不过她这话一出，整个房间里猛地一静。崔红英率先问道：“漫漫你要出远门？”
“不是我，是阿湛。”
想着晚说不如早说，黎漫漫老实回答道。这下子客厅众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到了姜湛身上。“小湛准备去哪？”
开口的是黎宏骏。姜湛对上老爷子看过来的目光，硬着头皮开口回道：“Y国。”
黎宏骏眉头当即一皱，“这么远，这得去几天？”
这次不等姜湛开口，黎漫漫先回了老人家的话，“爷爷，阿湛这次是Y国是出国留学。”
‘出国留学’四个字一出，顿时在整个大厅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崔红英声音有些急促地问道：“小湛现在不是在读研究生吗，怎么这又突然要出国留学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其他人的目光也纷纷集中在黎漫漫和姜湛身上。“就前几天，放寒假的时候。这次他们学院一共有八个名额，阿湛就是其中一个，等过完了元宵节就出发。”
客厅里气氛渐渐凝重起来。前几天就已经决定好的事，还是这么大的事，小两口居然等到今天才说，不得不说瞒得还挺严！崔红英面上看不出来是喜是怒，起身道：“漫漫你跟我过来。”
说着当先朝一旁的书房走过去。黎漫漫跟着起身，回头给了姜湛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快步跟上老太太。姜湛：“······”进了书房，不等老太太吩咐，黎漫漫就乖乖把书房的门给关上了。崔红英听着身后传来的关门声，把到嘴的吩咐咽回去，沉着脸回头，“这事你跟小湛你们俩是怎么想的？漫漫，你知道出国留学意味着什么吗？”
崔红英没有等黎漫漫回答的意思，接着道，“意味着你们再过不久就要分隔两地，这还不是在国内，是在Y国，那么远，就算是坐船，也得走上一个多月。这一留学最少也得两三年，你们俩刚结婚没两年，笑笑刚刚满一岁。奶奶也知道出国留学对小湛的前程有好处，但你们也得考虑你们这个小家啊！”
黎漫漫垂头乖乖听训，等到老太太说完了，才默默点点头，“奶奶，您说的这些我也有考虑过。”
“考虑过你还让小湛出国留学去？”
“一来，出国留学的机会很难得，如果阿湛他错过这一次，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了，我不能让还没有他优秀的人都能去留学了，他却要为了我和笑笑，只能留在国内。”
“什么为了你和笑笑，那是他这个当丈夫和爸爸的责任！”
“可我知道，如果我跟阿湛的身份掉个个，这次要出国留学的人是我，阿湛他也会支持我去。”
崔红英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小孙女的这句话，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还一呢，那二呢？”
“二来，奶奶您应该很清楚，我不是没了阿湛就活不下去的人，也就分开两三年而已，日子过这么快，眨眼就过去了。而且我们也不是一两年就见不着面，我跟笑笑要是想他了，现在完全可以去Y国看他呀，顺便还能在那住上几天，也带着笑笑领略一下异国风情。”
崔红英当即表示自己可没那么容易被糊弄住，“看他，你想怎么去？笑笑还那么小呢，一下子跑那么远你能顾好她？”
“现在不有可以飞国外的飞机了吗！”
黎漫漫拉住老太太的手晃啊晃，“笑笑很懂事听话，我要真顾不好，还能请人帮忙照顾呀，免费Y国几日游，人肯定乐意。”
崔红英被黎漫漫给晃得心里头的气也不知不觉给晃悠出去了，看着小孙女叹了口气道：“奶奶是觉得这对你不公平，我也知道你要是不愿意小湛去留学，小湛肯定会不要这个名额，你这孩子，这么懂事干嘛呀，任性一下不好吗？”
黎漫漫听得出老太太叹气之下的心疼，弯了弯眉毛，笑着道：“我这是该懂事的时候懂事，该任性的时候也不含糊，分得清轻重缓急。”
“你呀！”
崔红英爱怜的抬手点了点小孙女的眉心，“那等小湛走了，你要是觉得带着笑笑累了，就搬老宅这边来住，我现在帮着带兜兜一个也是带，再带着笑笑也忙得过来，正好他们俩还能有个玩伴了。”
“嗯嗯，肯定要麻烦奶奶的时候。”
崔红英总算接受了小孙女婿出国留学的事实，书房里气氛缓和下来。不过客厅里依旧是气氛凝重。黎漫漫面对的是崔红英，那姜湛面对的就是黎宏骏，旁边在加上一个大伯黎卿云。老爷子问的话跟崔红英问得大同小异，只不过脸色就要严肃多了，再加上一个时不时开口说上两句的大伯黎卿云，明明这会的客厅里烧着暖炉温暖如春，姜湛后背冷汗直冒。直到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响，被人从里面拉开。黎漫漫扶着老太太从里面出来，朝正朝她看过来的姜湛眨了眨眼睛。搞定！姜湛：还是自家媳妇厉害！伴随着黎漫漫扶着崔红英出来，客厅里凝重的气氛松了松，黎宏骏对上老妻看过来的目光，又落到悄悄给姜湛使眼色的小孙女脸上，心下一叹。老妻一看就是说服了，他也多多少少清楚些小孙女的口才，倒也不例外。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姜湛出国留学这事，要从长远来看的话，好处要比眼前的坏处大得多。就是心里还有些不痛快。毕竟要为此做出牺牲的是他最亏欠的小孙女。现在看小两口之间的眉眼官司，罢了，他也不做这个恶人了。“明真，你帮小湛看看，看是开什么药还是吃什么药丸子，还有不是要坐船，这大邮轮跟公园里的小船还不一样，很多人上去就晕，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治晕船的方子，也给备上点。”
“诶，好的爷爷。”
明真笑着点点头应下来。客厅里的气氛也随着这个对话跟着一松。姜湛也跟着松口气。老爷子这关也算是过去了，“谢谢爷爷，谢谢堂嫂。”
事实接受是接受了，黎宏骏对姜湛还是没有多少好脸色，轻哼一声，“我是怕漫漫担心你。等到了Y国，好好学，也别去想什么有的没的，争取早日学成回来，别让漫漫等太久了。”
姜湛乖乖听训，“请爷爷放心。”
正巧兜兜带着双胞胎表弟和小表妹进来，一来就直奔坐在主位的两位老人家，几声老爷爷，老奶奶叫下来，再多的气被这几声小奶音也给叫没了。两位老人笑出一脸褶子，“来来来，兜兜，大毛小毛，笑笑，这是老爷爷给的压岁钱，放兜里买糖吃。”
黎漫漫朝来得及时的四个小家伙翘了翘大拇指，同时也把红包给准备上了。就冲刚刚这一及时，她这红包应该包得更厚实点的。四个小家伙收了一圈的红包，两个口袋都要装不下了。他们四个这最小一辈里，笑笑是唯一的女孩子，自然也是最稀罕的，走一圈每个人都要上手抱一抱。小家伙倒也不拘束，一给红包就眉开眼笑，黎漫漫看着刚小声念叨了声‘贪财’，就见正抱着自家闺女的小姑姑笑得眼角细纹都出来了，嘴上连连道：“哎呦，这笑得，甜得我心都要化了！”
黎漫漫：“······”她家小不点，稀罕着呢！红包给完，差不多也到吃中饭时间了。众人移步餐厅。一顿家宴吃完差不多已经快到两点钟。哄睡了四个吃饱了就要睡的小的，其他人又回到客厅闲话家长。方才席间大家伙多多少少都喝了杯酒，这会在酒精的作用下，众人的话匣子就纷纷打开了。当然谈的最多的还是姜湛要出国留学的事。听到姜湛要留学的学校是NJ，一直在一旁默默听着的黎卿颜开口道：“说起来那个学校还有我认识的同学。”
见黎漫漫和姜湛朝她看过来，黎卿颜接着道：“当年他也是出国留学的一批学生，前些年想要回国的时候正好又赶上那几年动荡，一直没有回成，现在他好像已经在那边定了居，娶了妻子还有孩子了。”
黎漫漫深知在异国能有一个认识的人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便利，“小姑你还有你那位朋友的联系方式吗？”
“我就猜到你这丫头会这么问，”黎卿颜抬手遥遥点了点黎漫漫，点点头，“我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有的。小湛你到了那边，要是有什么麻烦事可以请教请教他，当然，他要是知道咱们这边有过去留学的学生，肯定也会主动帮忙的。”
因为每个人都明白，进到一个陌生的国度，环境陌生，语言陌生，处处都陌生。到那个时候能碰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听到一口熟悉的语言，会有多亲切。回去的时候，黎漫漫和姜湛手里不光有明真堂嫂给配的各种预防晕船，预防水土不服的药，还有小姑那给写得一组电话号码，被黎漫漫仔细塞到了姜湛钱包里。虽说人看一眼就记下了，但这么一来更保险不是。姜锐诚下午午休后在院子里练太极，听见外头有车声，刚缓缓收了势，就见大门从外边被推开，姜湛抱着笑笑，黎漫漫提着大包小包回来。“回来啦，阿湛你去留学的事跟那边老爷子老太太说了吗？”
“说了。”
“咳，”姜锐诚虚咳一声，“那边老爷子没揍你一顿？”
黎漫漫看着老人家一副想不通自家孙子怎么没挨揍的眼神，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放心吧爷爷，非但没揍，还有好些给阿湛准备的要带出国去的东西呢。”
姜锐诚看向黎漫漫手上提着的大包小包，面色跟着一缓，同时心里又多了几分隐隐的佩服。这事怎么看怎么说，都是漫漫这边受了委屈。亲家那边非但不怪自家孙子，还准备了这么些东西，看得他又想揍自家臭小子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