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正捏着一个馒头夹了一筷子青椒吃得正香的黎漫漫。崔红英放下筷子招呼了一声大孙媳妇和小孙女婿，“快坐下吃饭，漫漫你往旁边坐坐，小湛坐过去，兜兜不能让妈妈抱，让妈妈也吃饭。”
兜兜扭扭身子坐会到自己的专属小座椅上，看见伸过来要喂他的勺子乖乖张嘴。明真坐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兜兜真乖！”
刚吃了一嘴蒸蛋的小家伙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姜湛则是走到黎漫漫身侧的位置落座。黎漫漫顺手递给他一双没用的筷子，顺便把手边放着的一盘方便她拿的馒头递过去，“来得还挺快的，我都准备等一会吃完饭再让刘妈给你做点吃的了。”
姜湛接过筷子和馒头，垂眸看了眼桌上的菜色。暑假在家黎漫漫休息的时候都是他做饭，自然也研究过不少适合孕妇和对孕妇有益的食物，现在看着一桌的菜色，就知道是特意给自家媳妇准备的。“刚放学我就回家了，正好在客厅看见你给我留的纸条，就收拾了下行李抓紧过来了，行李还没收拾完，明天放学我还得回家一趟。”
“顺便再给我带几本书，放书房桌子上的，我还没看完。”
姜湛点点头。黎漫漫见他目光在桌上那盘青椒炒蛋上顿了顿，“这青椒不辣，是菜椒。不信你尝尝！”
姜湛还真尝了一口。崔红英看着对面的小夫妻俩头对着头小声说话，笑眯眯地开口：“先吃饱饭，你们俩回房间再慢慢说。”
黎漫漫和姜湛顿时老实了。一顿饭吃完，众人起身回客厅。就看到了客厅里堆着的一大堆行李。崔红英要帮忙收拾，被姜湛给制止了。到最后一大堆行李全是姜湛自己收拾到他和黎漫漫的新房间的。两人的新房间在偏厅，卧房外边还有个小厅，面积也不小，关键是在后院，就算前面来客人了也不会再吵到。黎漫漫陪兜兜玩了会堂哥带给儿子的积木，回去后院偏厅的时候就见姜湛已经把带过来的大包小包给归置好了。她自个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坐，“你以后在老宅这边陪我住，不行就开车上下学。”
姜湛顺手把床给铺好了才闲下来在一旁坐下，“不用，我提前半小时起就行，自行车我放后备箱一块拉过来了。”
黎漫漫就佩服他提前半小时起床说起来跟做起来一样简单，“你现在准备弄毕业论文了吗，要是忙的话不回来也没事，反正我在这边肯定饿不着。”
开学就是大四的姜湛闻言摇摇头，“还好，不算忙。”
黎漫漫摸摸肚子歪头往他肩膀上一靠，“那进研究所的事怎么样了？”
姜湛偏头朝黎漫漫脸上看了一眼，伸手捏了捏，“胖了！导师给写了推荐信，后面肯定跟你去年一样，要考核通过后才能进。不过他还跟我说了另一个方向。”
黎漫漫拍开他的手，听出来他最后那句有些迟疑，暂时不去纠结那句胖了，“另一个方向？什么方向？”
“考研。”
黎漫漫眉毛一挑。“那你怎么想？”
姜湛被拍开的那只手又摸了摸黎漫漫肚子，“我那个导师的原话是，如果我大学毕业后直接进研究所，不出意外能够顺利通过，但进去后跟其他人一样，都是以实习助理的职位一点点往上升，如果继续往上考，他敢打包票我能考上，三年后毕业再进研究所，直接是正式研究员的身份，而且会得到研究所那边更多重点培养的机会。我，还在犹豫。”
“犹豫什么？”
“考研的话，就得再上三年的学。”
研究生的话，虽然也能得到一部分的补贴，但比起正式参加工作，那份补贴就不算什么了。更何况，自己现在成家了，三个月后孩子也要出声。他要是再上三年的学，漫漫这边相对就会更辛苦一些，甚至有可能孩子都要上学前班了，自己才刚刚毕业。黎漫漫忍不住抬手点了点姜湛眉心，“傻！”
她振振有词道：“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当然要选对自己前途更好的选项。咱们家，钱你不用担心，孩子要是照看不过来，完全可以请个信得过的阿姨帮忙照顾，虽说父母的陪伴很重要，但咱们俩也总不能天天在家看孩子啊，谁家也没有这样的。再说你进了研究所肯定比你在学校读书还要忙，那为什么不能在读几年书再进去？”
“我就是觉得这样的话，有些愧疚，你还有肚子里这个。”
“没什么好愧疚的，人首先得自己过好了，才能让身边的人也跟着好。你不用为了任何人迁就，哪怕是我，哪怕是你的孩子，当然，我也想要一个当硕士研究生的丈夫啊，整个京城都没多少，多有面子！”
姜湛定定看着面前这张含笑的眉眼，终于没能忍住，伸手过去小心地把人给拥在怀里，“得夫人如此，夫复何求？”
黎漫漫拿额头点了点姜湛肩膀，“你别胡乱剽窃人古人的话，还胡乱改动！”
姜湛忍不住低声笑了笑，放开手站起身，“我去给你打洗脚水。”
听见门内靠近的脚步声，过来送饭后水果没想到碰到小夫妻俩悄悄话的崔红英忙直起身，轻咳一声敲敲门，“漫漫，小湛，是我。”
姜湛脚步一顿，把门给打开，“奶奶。”
崔红英把手里放水果的盘子往前一递，“一会你们俩吃点水果再睡，我先回去了。”
说完掩嘴打了个哈欠，脚步匆匆走了。姜湛端着一盘子水果转身，“奶奶过来送水果的。”
说着把盘子放到黎漫漫面前的桌子上，“先吃着吧。”
等打来了洗脚水，黎漫漫先跑，姜湛用黎漫漫泡完了的水简单洗洗，陪着一块吃完盘子里的水果，两人这才上床睡觉。月份愈大，这晚上睡起来就越是觉得沉得慌，黎漫漫平常睡觉喜欢平躺着，因为怀孕现在也改成侧躺了。猛地搬进一个陌生的屋子还有点认床，黎漫漫躺床上一时半睡不着，姜湛察觉到，拉开了床头灯，“睡不着？”
“嗯。”
“那我陪你去外头走走，会不会吃积食了？”
黎漫漫看了眼窗户外边明晃晃的月光，有几分意动，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指了指放在床头的书，“你给我念书听听。”
姜湛顺着黎漫漫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清楚封面上的书名，沉默片刻点点头。这书就是所谓的闲书，读起来也朗朗上口得很，讲得是家长里短，黎漫漫当初会买下来也是因为内容挺有意思的。她听着姜湛从她夹书签的那一页往下念，听着听着反而更精神了。直到外头小厅里的钟表一连响了十下，黎漫漫抬眉看了眼靠坐在床头上还在认真读的姜湛，揉揉眼睛开口打断，“就到这吧，我有点困了！”
姜湛声音一顿，夹上书签把书给放下，躺下去拍了拍黎漫漫肚子，“睡吧！”
肚皮被轻轻拍了差不多五六分钟，就停在肚皮上不动了。黎漫漫轻轻偏头看过去，就见他眼睫低垂，在眼睑下方落下两片暗影，已经睡着了。用目光勾画了几面自家孩子他爸的眉眼，黎漫漫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人。窗帘外头已经是天光大亮。洗漱好出了偏厅，穿过回廊就见老太太和徐婶正带着兜兜在院子里玩。小家伙看见从走廊里出来的黎漫漫，眼睛一亮就朝这边奔过来，“姑姑，姑姑！”
崔红英回头，就见小孙女穿了一身水绿色的宽松连衣裙，拉住了朝她奔过去的兜兜的手。“漫漫起了，别抓兜兜手，他刚挖沙土来着。先去饭厅吃早饭。”
黎漫漫朝老太太点点头，“奶奶，阿湛他什么时候走的？”
“六点多就骑自行车走了，我那会也刚起来，看见他在厨房煮面条来着。”
六点多就走，那估计就是六点或者不到六点就起来了。想起来这人昨天给她念书念到十一点多才睡下，黎漫漫抿抿唇，今天得早睡会才行。要是隔开两个房间各睡各的，估计姜湛也不同意。陪着小孙女吃了早饭，崔红英要带着兜兜去看看大孙女。黎漫漫也正无所事事呢，顿时举手表示自己也要跟着。带一个不多，带两个不少，崔红英干脆就把俩人都带上了。黎蓁蓁和顾钊结婚也在城里买了新房，是顾钊建了车队赚到钱后买的，也是个不大的小四合院，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还特意挑在了距离老宅比较近的位置。崔红英带着小孙女和玄孙，再加一个徐婶，坐车差不多七八分钟就到了四合院所在的胡同口。说起来黎漫漫这还是第一次去堂姐的家，进了胡同往里数左边第三家就是。这会四合院的大门关着，倒是能听见里头有说话声。徐婶上前敲了敲门，没一会院子里就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小跑过来，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小舒？”
童舒：“崔奶奶，漫漫。”
崔红英抱着兜兜跨过门槛，笑着点点头，“也过来看蓁蓁了，什么时候过来了？”
“刚到半个小时。”
童舒侧身让人进去，又把大门给关上了，“我今天休息，正好过来看看。”
说完又逗了逗好奇朝她看过来的兜兜，又转头看向黎漫漫这边，目光落在黎漫漫肚子上，“漫漫，你这肚子，几个月了？”
“六个月。”
“那十二月份就生了。”
“是啊，我挺羡慕蓁蓁姐的，马上就能卸货了！”
“卸货？”
童舒愣了下才理解过来黎漫漫的意思，忍不住笑出声，“这个词用在这倒是挺恰当的。”
黎漫漫看了看走在前面的老太太，步子缓了缓，低声道：“你呢，跟那位何先生进展如何？”
这个问题问得突然，童舒脸顿时一红，开始结结巴巴起来，“就，就还好吧，他脾气很好，也很有耐心。只不过他很忙，我们见面的机会其实也不多。”
说到最后，语气又有些低落起来。黎漫漫拍拍她肩膀，“那位何先生的工作性质在那，忙是肯定的，你要真想跟他在一块，就要做好他不会时时陪在你身边的心里准备。”
童舒抿嘴点点头。两人说着话穿过院子进正房，黎漫漫听见黎蓁蓁的声音抬眸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比她更大更圆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