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忍不住暗戳戳地偷偷观察自家上司的时候,姜处长终于忍无可忍。“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领导,”林霁犹豫了半分钟,咬咬牙,“就咱们方才在射击场里见到的那个少年,您有没有觉得,挺面善的?”
“有。”
只一个字的回答就让林霁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他还等着接下来的话,结果······就没了!“领导,那除了觉得面善以外呢?”
姜处长脚步顿了下,偏头看了林霁一眼,“挺不错,是个好苗子。”
林霁:“······”就这?不过这下他也不敢再问了。姜处长收回目光,微微眯了下眼睛。他自然是看到了很多,还感受到了更多。但是那有怎样。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体和自己现在坐着的位置的处境。他不能让自己有一丝软肋。此间山长水远,他只愿那少年像自己今天见到的那样,往后的每一天都像今天这般平安和乐。再见依旧是陌路人。**射击场里。黎漫漫看出姜湛的兴致有些不高,暂时关了控制靶子移动的机器,“还玩吗?”
姜湛犹豫了下摇摇头,“不怎么想。”
“那就回去,”黎漫漫牵了他的手出门,“回去再泡一会温泉,中午吃过午饭再休息一会,咱们就回去了。等回去我还有礼物送你。”
“好。”
两人一路回到他们的小院,泡了会温泉,等着姜湛去卫生间里冲澡的功夫,黎漫漫打电话叫了份午餐。谁知道等午餐都送过来了,卫生间里的人还没出来。黎漫漫又等了两分钟,果断过去敲门。她刚敲了一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就见姜湛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连头发都已经半干了。“你在里头做什么呢?这么久不开门也没动静。”
“漫漫,”姜湛脸上这会有些木楞,伸手机械地指了指卫生间里贴着的那面大镜子,“我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位先生面善了。我们俩长得·····”他皱皱眉,艰难地张了张嘴,“长得好像。”
黎漫漫:“······”黎漫漫面无表情:“你才察觉到?”
“漫漫也是这么觉得的?”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黎漫漫对姜湛的反射弧之长难得感慨了下,“行了,先出来吃饭,这件事咱们吃完饭再说。”
不过这一顿午饭两个人都吃得心不在焉的。吃过饭,黎漫漫拉着姜湛移步客厅,捡了两个软垫盘腿坐下。“说吧,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
姜湛顿时有些沉默,良久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从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到现在,心里已经闪过了无数个念头。爷爷说他爸在他小时候就失踪了,失踪不代表死亡。那位先生跟他长得那么像,会不会就是他那个已经失踪了十多年的父亲。还有今天的事,等回去后要不要告诉爷爷。还有,今天只是见了这么一面,他以后还会不会有机会再见到他。很多很多的念头都充斥在脑海里,反而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了。黎漫漫看着姜湛的这个样子有些心疼,开口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阿湛,我的猜测应该跟你一样。爷爷说过姜叔叔他只是失踪,我也不觉得这世上有这么相像却毫无关系的两个人,而且在射击场的时候,我也有小心观察过,那位先生的一些不经意间的小动作,我也在你身上发现过。阿湛,”对上姜湛越来越亮的眼睛,黎漫漫抿抿唇说出自己的最终猜测,“我觉得那个人,很可能真的是你父亲。”
姜湛放在茶几上的手忍不住激动地握成了拳头。但很快又松了松。“可他也看到了我的脸了,却什么都没说直接就走了。而且,他也不像是认出我的模样,我······”黎漫漫把他的话给接下来,“所以我有一个猜测,就是姜叔叔他之所以离开后这么些年都没有回家,会不会是受伤或者生病导致失忆了,所以才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父亲和儿子,那么方才在射击场里他没认出你也就有解释了。”
姜湛听着忍不住点点头,确实是有这个可能。而且那人他还是亲眼所见,病的很重。想到这,姜湛心里又忍不住生出了些担忧。“漫漫,你说等回家了,我要不要把这事告诉爷爷?”
“要,”黎漫漫这次果断给出了意见,“你把今天遇到那位先生的事原原本本跟爷爷说一遍。老人家吃过的盐比咱们吃过的米都多,咱们在这一筹莫展的,说不定说给爷爷听了就能有新思路了呢。”
“嗯。”
姜湛抿嘴点点头。要是那位先生真是他那位失踪了好些年的父亲,爷爷他估计也会很开心的。他······也会很高兴。哪怕是一个病恹恹的父亲,但至少不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是活生生的。**黎漫漫看着终于放松下心情睡着的姜湛,伸手抚了抚他的眉毛。其实她还有个发现没有跟姜湛说。那位疑似是姜湛父亲的先生,恐怕身份并不简单。一来,这个温泉庄招待的人本就是非富即贵,就连她,第一次来的时候说起来还是沾了秦朗的光。秦朗的家世在她认亲之后,也算是有了一个明确的认知。在这京城中,不说一流,也在二流的顶层了。再加上他身侧跟着的那位下属。才是个身手真的厉害的。被这么一位下属随身服侍,那位先生的地位只会更高。第三,当然还是那位先生本身的气势。哪怕裹着一声厚衣服一副病弱之态,但那人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深潭。危险含而不露。锋芒尽敛也只是敛起来了,锋芒还在。而这样一个可能失忆,地位不低,看起来英俊儒雅的中年男人,会不会早在这些年里,又另娶了妻子,有了别的孩子?黎漫漫知道自己的想法很不好,但她想到了也不会去否认。不过这份猜测她不准备说出来,压在心底的好。毕竟以她的身份,怎么说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还是交给姜爷爷这位长辈去处理的好。这么胡思乱想了一通,黎漫漫也有些撑不住睡衣,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在距离他们这个校园仅有五百米的另一处小院里,男人收拾好行装,已经带着下属悄悄出了温泉庄的后门。后门处早早就等着一辆纯黑色适合山地驾驶的吉普车,车旁一个被晒得浑身黝黑的男人等在那。“老板。”
上了车,姜处长把脖子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围巾给摘下来,“秦武。”
前面驾驶座正专门把车开得平稳再平稳的男人看了眼后视镜,“老板有什么吩咐?”
“查查这两天温泉庄的住客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