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过来学校宿舍，忙碌了一个小时，把李燕的东西全都给打包带走了。于绵绵看到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置信，“她就这么被开除了？”
“准确的说，不是被开除，而是学校里不管老师，还是学生，都已经容不下她了。”
黎漫漫深知舆论对一个人的攻击性，后世好人都被逼得险些自杀，坏人就更不用说了。想翻身，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怎么，还舍不得？”
于绵绵忙摇摇头，“怎么可能。说句实在话，她这一走，我觉得院子里的空气都跟着清新了。”
戴长青帮忙代了两天的初二地理，第三天初二的办公室里就迎来了一个新的地理老师。据说这位新地理老师早年还是教高中地理的，因着几年前出了点意外只得离开学校，等想回去的时候已经没他位置了。教初二的地理自然是绰绰有余。至此，李燕正式退出江河镇初中的舞台。等黎漫漫再一次听到李燕的消息，已经是半个月后。周天下午，她刚从常家村回到学校，进去宿舍院子就看到了开着宿舍门时不时朝门口望过来看样子是在等她的于绵绵。于绵绵看见黎漫漫回来连忙朝她招招手。“怎么刚从家回来就一脸不高兴？”
黎漫漫顺手递给她一块来时路上当零嘴吃的山楂干。于绵绵接过来塞嘴里，被酸得皱起眉，“我这回回家听说了个很气人的事，觉得一定也要跟你说说。”
黎漫漫一听就挑了下眉，“一定要跟我说？难不成还跟我有关系？”
于绵绵把嘴里的山楂干给艰难咽下去，“我姐去年的时候嫁到旁边红湖镇上去了，现在在红湖镇初中教书，周末回娘家，跟我说她们学校前两天刚来了一个叫李燕的思想品德老师，还说了下那人的长相，问我是不是从咱们学校出去的那个。对了，之前李燕那事我跟我姐她正好说了一嘴。”
“真是李燕？”
于绵绵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听我姐描述的长相，真是她。”
黎漫漫顺了顺眉毛，“那她很有勇气啊！”
“啥意思？”
黎漫漫勾了勾唇，“她就是因为品性问题被咱们学校开除的，去别的学校教什么科目不好，偏偏去叫思想品德，可不就很有勇气吗？”
于绵绵愣了。等反应过来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她都那样了，会不会把人家本来好好的孩子给教歪了？”
“不好说，”黎漫漫摇摇头，“行了，也没什么不高兴的，只要她不在我面前碍我的眼就行了，管她以后干啥呢。”
“嗯，我也不提她了，”于绵绵被黎漫漫特别的关注点给转移了心情，“反正以后她也碍不着我什么了。”
她说着眼尖地注意到黎漫漫手里的高中课本，“你怎么回家一趟还拿着高中课本？”
“我平时用来复习，不过家里也有个妹妹，两个人只有一套书，就只能这个星期我复习文科，她就复习理科，这样倒换着来。”
“你不早说，我们家高中课本还有两套呢，我跟我姐各一套，赶明我给你拿过来一套。”
于绵绵说着又觉得奇怪了，“不过现在连高考都没有了，你们还复习它干嘛？”
黎漫漫闻言犹豫了下。她跟于绵绵算起来差不多也认识三个多月了，小姑娘脾气好，性子虽然有点弱，但也有原则。家境她虽然没问过，但这么多天看下来，应该是属于中上等的。姐妹俩都念书，还是一直念到高中，可见父母也是很有远见的人。总结下来，就是小姑娘确实是个可以当朋友的人。当然，这些天下来，两人当同事之余，也算得上普通朋友了。想到这，黎漫漫又重新坐下来，“绵绵姐，你还想上大学吗？”
于绵绵愣了下，沉默片刻后点点头，“想。不过我都毕业这么些年了，现在高考也取消了，也捞不着推荐，哪能想上就上。再说我都这么大了，我妈都准备给我相看婚事了，现在再说上大学，就跟个梦似的。”
黎漫漫反手关了宿舍的门，声音也压低了些，“绵绵姐你要是还想上大学，现在开始复习高中课本吧。”
“什么？”
黎漫漫看着她认真说道：“我复习高中知识是因为听说了一个消息，咱们国家明年冬天有很大可能会恢复高考，到时候只要是想上大学的，都可以报名参加。现在有准备，到时候才会有把握不是吗？”
于绵绵在凳子上僵坐了好一会，才克制住激动，“消息准吗？”
“百分之八十。”
于绵绵蹭的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绕着床走了好几圈才平静下来，“那我也把课本搬来复习。”
大学生啊，她当时高中毕业的时候，看见学校里那几个得到推荐去上大学的同学不知道有多羡慕。“漫漫，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你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看黎漫漫这么谨慎的态度，就知道这消息应该只是内部消息，她知道轻重。“要是绵绵姐你身边也有想要考大学的，你觉得人品还行，也可以说。国家恢复高考本就是为了培养人才，多个人考上，就多一个人才。”
于绵绵本来想问你就不怕考场上多一个竞争对手，但等她对上黎漫漫的眼睛，又把这话给咽了回去。只要自己有信心有本事，还会怕多几个竞争对手吗！于是从这天开始，备战明年高考的队伍里，又多了一个于绵绵。……入了冬，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冷了。黎漫漫把三件毛衣抽空给织好后，想不出什么理由干脆直接去送了。她怕陈娇拒绝，特意找了个陈娇的同班同学帮忙转交。自己则是躲在一边，看着陈娇把装着毛衣的塑料袋给接过去了，才转身悄悄离开。她一路没回头，自然也没有看见陈娇把塑料袋接过去后看都没看里头装的东西，飞快跑出教室，对着她的背影看到再也看不见。黎漫漫是趁着两节课的大课间过去送东西的，回学校自然也是回去办公室。于绵绵这会也没课，正坐在办公桌前趁着没人悄悄复习高中课本，见进来的是黎漫漫这才把悄悄藏到抽屉的里书拿出来，扫了眼黎漫漫空荡荡的手，“东西送出去了？”
“嗯，”黎漫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我怕自己送她不收，就找个她的同班同学给转交的。”
于绵绵听得忍不住忍不住感叹了一声，“要不是早就知道你不是我们江河镇本地人，我都以为你跟那个叫陈娇的小姑娘是亲戚了。不过，就算是亲戚，也没有像你这么大方的，花钱资助她上学不说，还买衣服织毛衣的。”
说到这，于绵绵偏头看黎漫漫，语气有点不敢置信，“漫漫，你该不会把人家小姑娘当成女儿养了吧？”
黎漫漫刚喝了一口水，闻言差点一口水喷出去。“别瞎说！”
“什么叫瞎说，我是真的觉得你对那小姑娘好得有点过分了。”
两个学校本就是紧挨着，他们学校有些初中老师的丈夫或者妻子就在旁边的小学里教书，黎漫漫资助了旁边小学里一个小姑娘学费的事现在已经算不上秘密了。也有不少人说过风凉话，但更多人还是觉得黎老师人心地善良。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个决心去资助一个跟自己没什么亲缘关系的小孩子，还是所有上学费用全包，一直到人高中毕业。毕竟人都会变，万一你劳心劳力，还花费不少钱财资助的孩子到最后变成一个白眼狼怎么办？谁能甘心那么多钱打了水漂不说，费那么多心力还讨不了好。偏偏人黎老师不管不顾就这么资助了。这就足够让人敬佩的了。但让于绵绵难以理解的是，黎漫漫对那小姑娘做的还不止是资助，入秋给买秋装，这入冬了，又把辛辛苦苦织出来的毛衣给送去。她的怀疑不是没有根据的。真实原因黎漫漫当然不能说，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理由出来：“我就是觉得跟她投缘，就想对她好。可能我们前世是母女吧。”
调换了个的那种母女。对于黎漫漫的理由于绵绵无语了半天还是勉强接受了。“对了，我姐她又跟我说了点李燕的事，漫漫你要不要听？”
现在于绵绵再提起李燕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义愤填膺了，也就用来调剂调剂无聊的时间。“说说。”
黎漫漫这段时间发现于绵绵她姐也是个妙人，用句二十一世纪的话来概括，就是一个八卦小能手。要不是现在没有娱乐记者这个职业，她姐姐不当是真可惜了。“我姐发现，李燕她好像跟同校一个初一的男老师好上了，有人见过俩人一起去饭店吃过饭。我姐说那个男老师在学校里就喜欢拈花惹草，最长的一次记录也就三个月把人姑娘甩了，最短的一个星期俩人就分了。他看上李燕估计也是觉得新鲜，还猜这两人不知道能不能好到学校放假。”
黎漫漫点点头，又想起来，“李燕她不是有未婚夫吗？这是脚踏两条船？虽然不在一个镇上，但离得也挺近的，她就不怕翻船吗？”
“脚踏两条船？”
于绵绵重复了下这句话，“这形容贴切啊。不过跟李燕定亲的那家早就过去退婚了。好像是听说了她在学校做的事，人家接受不了这样的儿媳妇。”
黎漫漫：“……”果然是印证了一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后面这个男老师的作风李燕不知道吗，还愿意跟人好？”
“我姐说那人是校长外甥，好像家里在镇上也挺有钱有势的，李燕估计也是看上这点了吧。”
黎漫漫听于绵绵这么一说，脸色顿时有点古怪起来。这介绍好像跟一个人恰好对上号了。“你姐说过那个男老师叫什么吗？”
“好像是姓张，名字没说过。”
黎漫漫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李燕新交往的那人是张扬。这俩人要真的凑一起了，不得不说也算是造福大众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红湖镇初中。这边的老师宿舍条件确实要比江河镇的要好很多，老师每人都有一个小院子，院子虽然不大，里头也只有两个房间，但也比一人一间共用一个大院子隐蔽多了。也跟适合夫妻居住。李燕刚来这里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毕竟换了个学校，后头也没他爹这个靠山了，只能学会识时务。但那是在认识张扬之前，认识张扬之后，知道他是校长的亲外甥，家里还很有钱后，她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引起张扬的注意。最后也如愿以偿得到了张扬表示交往的暗示，两人就这么在认识不久后成了男女朋友。李燕以为自己把张扬给迷住了，却不知道对方原本就把她当成了又一个征服的目标。到了冬天几乎是下午放学不久天色就暗下来了。李燕回了宿舍后先给自己换了身衣裳，又坐在镜子前面画了个妆，这才虚掩着门，省地待会听不到敲门声。等了没一会，她就听到三长三短的敲门声，这是她跟张扬约定好的暗号。出去之前，李燕又在镜子前照了照，这才去开门。院门开了一条缝，张扬提着从饭店打包来的饭菜闪身进来，顺手递给李燕一瓶酒，握住她手腕就把人往屋里拉，一脸担心地说：“怎么穿这么薄，别冻着了。”
李燕一脸甜蜜地点点头，“还不是想早点给你开门，忘了披衣裳。”
“赶紧进屋吧，我买了两个硬菜，对了，你这有酒杯吗？我偷了我爸一瓶好酒，咱们俩喝两杯，还能暖暖身子。”
“没有酒杯，茶杯行吗？”
“能用就行。”
两人相拥着进了屋。李燕被张扬劝着喝了好几口度数不低的白酒，人就已经半醉不醉了。张扬看她这副样子，脸上的温柔眨眼就没了，语气还依旧温柔地哄着说道：“李燕，跟我说说黎漫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