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军从宣化越过长城,分别攻占了夹滦河而立的兴州和安州。这两座城池,大约相当于现在的隆化县境内,处在冀北山区,山地古老,近似丘陵,河谷平川,尤以滦河两岸河谷地面较为平坦,土质肥沃。刘文秀虽然是孤军深入,但是他亲任军帅的第十三军是大明新军之中实力最为强大的一个军。由二十五个师组成,兵力多达七万之众。首先,这个师的所有将官师帅、旅帅和一半以上的兵士,除了各级的长史和司马外都是刘文秀的旧部,可谓是一支久经沙场的劲旅。刘文秀在贵州、四川和陕西又补充了大量的新兵,驻扎在陕北的时候这些新兵又经过了长时间的操练,并且还筹集了大量的粮草和运输粮草的骡马,所以第十三军的战力自然是在大明新军诸军之上的。刘文秀领着大军出关的时候是夏季,当他们抵达兴州、安州的时候,却已然是秋末。在安州官署后堂的一间房中,刘文秀正对着一副缴获的地图发呆。约莫看了半个时辰之后,他走到窗前,发现外边起了风。苍黄天空上几朵灰褐色的云朵从高高的墨绿色的老柏树隙间滚滚南下,仿佛在互相追逐,又好像一只只绵羊被什么猛兽吓坏了,拼命地向南逃跑。呼啸着的风穿进官署的院子,便没了一定方向,在树和墙间乱窜乱碰,扫起秋末的残叶和黄草节儿,扭成一股又一股的旋风在房舍前即生即灭即蹈即舞。刘文秀看着眼前的一切,陷入了沉思:从这里去山海关,少说还有六七百里的路程,如果现在全军往东南开拔,直趋山海关,一旦兴州、安州被建虏攻占,那我军的退路就被截断了,如果留兵驻守,那这数百里地,处处都要留兵驻守,这样以来,我就是摆了一个被动挨打的架势啊。如果不留兵马驻守,一旦兴州、安州被建虏重新占领,他们一定会驻重兵防守,那就等于截断了我军的退路,那我军可就有被建虏全部消灭在这儿的危险啊。弄不好,我刘温甫的一世英名可就丧在这儿了。真的是左也为难,右也为难。“咚咚咚,”就在刘文秀陷入沉思的时候,忽然房门响了起来。“谁?”
“总帅大人,是我。”
刘文秀听得出来是王自奇的声音。王自奇现在充任第十三的参军,是在刘文秀进驻西安的时候任命的。“老王,进来吧。”
王自奇进了房间,问道:“总帅大人,你将在下唤来有何事?”
王自奇虽然和刘文秀是老相识了,但是他对刘文秀却是十分尊重,这或许有过去他是孙可望旧部的原因。刘文秀道:“老王,我就想问你一件事。”
“总帅请指教。”
刘文秀道:“老王,咱们是老熟人了,别这样,搞得我都有些不适应了。你说,咱们是放弃兴州、安州全军直扑山海关,还是留下一部分人马驻守这里,然后前进?”
王自奇想都没想道:“当然是放弃这里,全军卷甲疾进……”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难道刘文秀不知道现在应当卷甲疾进吗?显然他又别的考虑。但是话已经出口了,又改不了。刘文秀又问道:“如果我军全部直扑山海关,这里被建虏的重兵驻扎,截断了咱们的退路,那该怎么办?”
王自奇道:“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既然说出来的话不能改口,那就干脆顺着自己的心思继续说下去,“建虏的主力应当是在山海关,并且有一部分人马已经入关了,我军突然现在直驱山海关,一定可以杀建虏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准就能一举拿下山海关。”
刘文秀问道:“万一没能拿下山海关怎么办?”
王自奇道:“如果没能拿下山海关,我军就全军北进。”
“北进?”
“对,直接冲着建虏的老巢去,关内有宇宁的大军,关外有你温甫总帅,我倒要看看,他建虏能有多少人马,能够处处都防得严严实实。”
刘文秀问道:“粮草怎么筹措?”
王自奇笑了笑,放低了声音道:“就用咱们当初造大明朝反的办法筹措粮草——劫富济贫!无论到哪里,那一定都是穷人多,富人少;恶霸多,善人少,杀富济贫这一招,肯定是管用的。”
刘文秀点头道:“好,这一回听你的,咱们就孤注一掷,放手一搏。明天,三军开拔,直扑宁远城。”
“怎么是宁远?不是说好了山海关吗?”
刘文秀道:“老王,我先原本想的也是山海关。可是就在刚刚,我想还是算了,先别打山海关,先把宁远城拿下来再说。你想想,宁远处在锦州和山海关之间,如果说山海关是关内关外交通的咽喉,那宁远就是山海关的咽喉。咱们先卡住了山海关的咽喉再说。”
王自奇道:“总帅大人,还是悄悄的往宁远前进吧,咱们可是悄悄出关的。”
刘文秀笑道:“老王,我七万大军已经在敌前展开,再也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传我将令,七万大军呈厮杀阵型展开,浩浩荡荡的直奔宁远城!”
第二天清晨,七万大军,骑兵分成左右两翼活动,往来游击;以大西军步兵为中坚力量布成的两千个大明破虏阵隆隆向前开进;粮草紧随大明破虏阵的后面;四十余门红衣大炮紧随在粮草的后面;在红衣大炮的后面还有三千步兵,为全军后卫。当这样一支百战劲旅出现在山海关以北地区的时候,无论是驻守山海关的索尼、济度,还是锦州城、宁远城内的清军,还是在盛京赫图阿拉的顺治皇帝都慌了。山海关的清军,抵挡南面的李定国就已经很吃力了,如今在他们的背后出现这样的一支人马,索尼能不慌吗?盛京城中已经没有能够与这一支明军相抗衡的成建制的大军可以调动了,如果这股明军在拿下了山海关以后,会同关内的贼寇挥师北上,直扑盛京,如何是好?此时的顺治皇帝,整天的对着舆图,失魂落魄的道:“难不成……难不成朕的下场也和崇祯一样吗?”
就在顺治皇帝最无助,最脆弱的时候,济尔哈朗对顺治皇帝道:“主子万岁爷,倭国派使者来盛京了,他们愿意帮助我朝抗拒明人,只是希望主子能够下道圣旨,号令朝鲜让路,以便他们从朝鲜进入我大清境内,和贼寇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