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中午,这雨才渐渐的停了。昨日一战,清军折损了近四千人马,就是丘越总兵也被虎蹲炮轰死,横尸荒野。但是多尔衮并不气馁,他准备在天晴之后,尤其是在泥水干了以后再次攻打。就在这时,忽然一名戈什哈进了多尔衮的中军帐道:“王爷,山上射来一封书信。”
“书信?”
多尔衮一愣,接过书信,展开来看。书信虽然是汉文,但是这并不影响多尔衮的阅读,他睿亲王的封号可不是平白而来。睿亲王翻译成满文就是聪明的意思。何洛会知道多尔衮的心情十分的恶劣,他原本不该问多尔衮这封书信上写的什么,但是他太了解这位摄政王爷了,如果不问的,日后那一天他的心情不好,依旧会拿这件事来收拾自己,问与不问,何洛会最后选择了问,问错了无非就是一顿训斥而已。“王爷,这信上说什么?”
何洛会谨慎的遣词造句问道:“是盘踞山上的贼寇要向王爷投降吗?”
多尔衮笑道:“何洛会,这一回你就猜错了。”
“那是什么?”
多尔衮道:“朱聿鐭想和我谈谈。”
“哦?”
何洛会笑问道:“他是准备投降吗?”
多尔衮道:“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见见也好,只要能确定这被围在山上的就是他朱聿鐭,那我就放心了,这座山上,一只苍蝇也别想给本王飞出去何洛会——!”
何洛会一听多尔衮在唤自己的名字,单腿跪地,恭恭敬敬的道:“奴才在。”
“你以我的口气给这个朱聿鐭去一封书信,约他明天中午,就在昨天两军厮杀的地方见面。”
“喳!”
多尔衮道:“你要明确的告诉,明天中午不来,本王就下令全军攻山,鸡犬不留!”
“喳!”
“另外,你再去军中挑选一个神箭手。”
多尔衮的眼中闪过一丝既凶狠,又狡黠的目光。“王爷英明!”
何洛会立刻明白了多尔衮的意思,会意的一笑道:“只要射死了这个朱聿鐭,残明余孽就群龙无首,就算这一战灭不了他们,他们也不过是继续赴闯贼余孽的后尘而已。”
多尔衮想确认朱聿鐭是不是在山上,朱聿鐭又何尝不想确认攻山的就是多尔衮呢?次日中午,朱聿鐭领着一色的藤牌手亲兵抵达前日交战的第二道防线。过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多尔衮也到了。“来人可是朱聿鐭?”
二人相距两丈左右,多尔衮问道。朱聿鐭笑眯眯的回答道:“朕就是大明皇帝。”
这是朱聿鐭第一次用皇帝的专用自称。多尔衮冷冷的道:“你这个皇帝是自封的。”
朱聿鐭笑道:“妄自称帝的是你们的皇太极,连你们的爹努尔哈赤被红衣大炮轰死的时候都不敢自称皇帝,你们这些后世不肖子孙胆子也是太大了一些!”
“皇太极”,“努尔哈赤”这两个名字多尔衮已经好久没有听过了,今天从朱聿鐭的嘴巴里面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这就是对他们大清最大的蔑视和侮辱。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将朱聿鐭生吞活剥了才好!多尔衮决定不在这些事上和朱聿鐭做过多的纠缠,他双手背在背后,悄悄做了个“斩”的手势,这是让何洛会命令神箭手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射杀朱聿鐭。当然,多尔衮为了给神箭手争取时间,他要缠着朱聿鐭说话,问朱聿鐭道?:“你在书信中要约见本王,是准备投降吗?”
“多尔衮,要我大明皇帝陛下向你们建虏投降是不可能的,永远都是不可能的。”
“那你约我来做什么?”
“既然我约你多尔衮来,当然是有话要和你说。”
何洛会在多尔衮身后小声道:“王爷,这个朱聿鐭实在是狡猾,他躲在藤牌手的后面,让神箭手急切难以下手。”
多尔衮没有回答何洛会,而是对朱聿鐭道:“有什么话你就说。”
朱聿鐭笑道:“多尔衮你是一个大英雄,你们的建虏能有今成色,那全部都是你的功劳啊,虽然你们有这么大的功劳,但是你的身后,你的后人,你兄弟的后人,一定会没有好下场的,无论是哪朝哪代,权臣不当皇帝,他们的后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听朕一句劝,不要再和朕为敌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将你们的那个小崽子伪皇帝从皇帝的宝座上拉下来,然后自己当皇帝,才是最要紧的。他年纪比你小,如果没有横祸,你无论如何是活不过他的,如果有那一天,你折在朕的手里了,或者说是得病死了,你想想,这个小皇帝会怎么对你?“哦,对了,你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不过朕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当初是怎么对付小皇帝的哥哥豪格的,这个小皇帝就会怎么对付你。当然,如果没有你灭了他的哥哥豪格,这个小崽子是无缘当皇帝的,可是哥哥就是哥哥,他一定会为他的哥哥报仇的,这样他不仅落个美名,还能得到豪格余部的拥戴,并且会将满腔的仇恨,包括你睡了他妈的耻辱都发泄在你、你兄弟和你部下以及他们后人的身上。如果你是这个小皇帝,多半也会这么做吧。“另外,皇太极用弓弦勒死了你的母亲,而你却保着皇太极的儿子当皇帝,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啊?就算是禽兽也知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何况是你英明神武的多尔衮呢?你如果不当皇帝,就是不给你的后人留活路,不给你兄弟的后人留活路,不给跟着你出生入死的部下们留活路,你怎么对得住你你的后人,怎么对得住你的同胞兄弟,怎么对得住跟你出生入死的部下,最最重要的是怎么对得住生你养你,自幼呵护你的可怜的母亲啊!”
朱聿鐭的每一句话都犹如刀子一般割多尔衮的心尖上,就是他身后的何洛会也是听得心惊肉跳。多尔衮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然后又犹如茄子一般的发紫。朱聿鐭身后的李友心中暗道;“陛下端的是厉害啊,要是我听了这一番话,就算不气死,也非得吐出一口老血来不可!”
多尔衮面部的肌肉不住的颤抖,轻声问何洛会道:“你……怎么还不动手?”
何洛会立刻下令左右的七名神箭手,让他们同事对朱聿鐭放冷箭。弓弦声刚一响动,十余名原本就拥着朱聿鐭的藤牌兵立刻一拥而上,用盾牌或者是自己的身体将朱聿鐭护在人群之中。一击未中,自然就没有第二次机会。朱聿鐭并没有因为遭到了冷箭,就吓得缩手缩脚,而是从人群中出来笑道:“当年豪格用这一手杀害了张献忠,你这不过是吃豪格的剩饭,可是还没有吃到,窝囊啊,多尔衮,听朕一句话,快回去吧,先除掉福临,然后再霸占他的母亲,这样的话,皇位美人你就都有了,最后再来和朕一决雌雄,朕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你撤军回去,朕绝不追击!”
忽然,朱聿鐭双眼一瞪,话音低沉而雄浑的道:“多尔衮,还不赶快谢朕的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