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北伐时机得当。根据当时的形势,南方除了四川、云贵,均已是我大明疆土,有了稳定的大后方,无论是人力物力,皆可充足的供给北伐大军;第二,北伐方略得当。其时,鄂国公(常遇春)提出以百战精兵,直取元大都,而后分兵扫荡,其他城池可不占而下,太祖皇帝却以为大都为辽、金、元三代都城,经营数百年,城高池深,难以一举攻下,一旦屯兵坚城之下,元军援兵四集,后方补给线再被切断,进不能进,退不能退,那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故而提出了先去枝叶——先取山东,撤出大都的屏障,再回师河南,剪掉它的羽翼,夺取潼关,占据它的门槛,如此一来天下形势尽入我之掌控之中;然后再挖老根——这个时候进军大都,元朝势孤援绝,可不战而下,待破了大都以后,再挥师进入山西、陕西和甘肃,可席卷而下。”
朱聿鐭问道:“太祖北伐成功就这两个原因吗?”
堵胤锡拱手道:“恕卑职才疏学浅,所知道的就此二因。”
朱聿鐭微微摇头:“我觉得在选择北伐的时机上,仅仅只是我大明有了稳定的大后方还不足以让太祖下定决心北伐,我记得当时太祖皇帝正派兵在南征福建、两广,如果仅仅是因为后方稳定,太祖就北伐,这是两线作战,不科学啊。”
“科学?何为科学?”
“就是不符合用兵的常理。”
“请殿下赐教,还有什么原因让太祖皇帝毅然决然的北伐。”
朱聿鐭道:“比如当时的元廷有没有内斗?就似今天我们大明一般,我在前面打南京,马进忠和李成栋都是朱由榔的部下,他们却在偷袭我的后路。”
堵胤锡恍然大悟道:“有,殿下,还别说,真有。”
“什么内斗?”
堵胤锡道:“元廷的关中四将李思齐、张良弼、孔兴、脱列伯四将在关中会盟,山西扩廓帖木儿攻打陕西,两军打了一年,元顺帝几次下诏,让他们停止内战,可是扩廓帖木儿却全然不听。元顺帝嫉恨扩廓帖木儿不听号令,想方设法的想削去扩廓帖木儿的兵权,于是就分化瓦解了扩廓帖木儿麾下的悍将貊高背叛扩廓帖木儿,使得元军的军力相互抵消。”
“这就对了。”
朱聿鐭忽然笑道:“我们大明现在不就是当初的元廷吗?现在我占了南京,朱由榔一定是又恨又气又没有办法,这一回无论他攻不攻得下吉安,他都会见了建虏的人马就躲,见了我军的人马就打。哎——”朱聿鐭长叹一声:“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啊,江山怎么来的,就会怎么丢,当初太祖皇帝利用了红巾军起义,打着驱逐胡虏的旗号推翻了大元,今天我大明又亡于百姓的起义和建虏的夹击之下。”
堵胤锡听了这话,也不仅轻轻的叹了口气,但马上道:“我大明有了唐王殿下,决然灭亡不了。”
朱聿鐭道:“我方才问你,为什么别人北伐都没有成功,独我太祖皇帝北伐成功了,你只和我说了太祖成功的原因,没有说别人失败的原因,你说说,别人为什么失败?”
堵胤锡道:“历代北伐,除我太祖皇帝以外,都是流亡的乔迁朝廷,东晋,南朝也是继承的东晋衣钵,还有南宋,无一不是。江南乔迁之地,已成他们的安乐之国,中原故土,反而是习乱之乡,无论是晋元帝还是宋高宗,他们打出北伐的旗号,不过是为了整合南方社会而已,但是他们的结果不是被门阀控制,就是害怕大将掌兵,故而北伐难有成功。”
朱聿鐭道:“仲缄啊,元朝灭亡的原因,历代北伐失败的原因,咱们可是都有了,你说咱们会重蹈覆辙吗?”
堵胤锡没有想到朱聿鐭看问题会看得这般的深,这般的远,道:“既然唐王殿下依然看到了诸多的弊病,我大明不会赴东晋、南宋的后尘。”
朱聿鐭整了整衣衫,换了一种坐姿,道:“你现在说说如果我军以南京为根基,如何北伐?太祖皇帝的那一套恐怕是不能用,洪承畴现在虽然在牢里,但是还有个范文程,咱们只要以占南京,他一定会把太祖皇帝的北伐方略告诉多尔衮的。”
堵胤锡道:“殿下,卑职以为,我军应当先占据长江一线的安庆、九江、武昌、宜昌,封堵从四川沿江东下之路,而后再取福建、两广、江西,占领了这些位置,方可北伐。”
朱聿鐭听了堵胤锡的话,没有做声,问道:“仲缄,如果我军只是占领上游的安庆,九江和南昌,下游巩固苏杭,向浙江、福建发展,你觉得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