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霏霏，江草疯长，六朝如梦，杜鹃空啼。 清明节后的第二天，清早慈圣太后让宫女琥珀去文华殿，请太上皇来慈宁宫共进午膳。 琥珀回来说，陛下今日又要清修，五日后才得空。 金虞姬怒道：“天天修玄，也不知何时成仙。”
杨青儿挥退宫女，笑道： “陛下若不修玄，刘堪何时能亲政？”
提起堪儿，两人都觉头痛。 金虞姬忧心忡忡：“这次太仓新政出了麻烦，堪儿派去的人，被害死不少，不知现在如何了？”
杨青儿将茶杯斟满，轻轻推给金虞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年陛下在开原，还不是跌跌撞撞一路走过来的，小孩子犯错，在所难免。”
金虞姬欲言又止。 大齐已不是当年的开原了。 几十个省份，兆亿子民，都会因为君王一言一行受到影响。 以这次张允修力主推行的新政为例，皇帝颁布的薄薄几页纸诏书，影响的是江南几十个府县百姓。 慈圣太后喃喃道：“大齐可经不起再折腾了。”
杨青儿安慰道：“赵率教过去了，想必没什么大碍。”
第八兵团战力有目共睹，金虞姬点点头，捧起茶杯，轻啜一口。 “这是金山寺的新茶，说是沾了法海和尚的灵气，沁人心脾，你尝尝是不是。”
听到说法海和尚，金虞姬眉头微皱。 她一直想去看镇压白素贞的雷峰塔。 “也不知太上皇何时有空，我们三个去一趟杭州。”
杨青儿见金虞姬一脸神往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想的倒好，两个太后，能离开南京城就是难得了，还去什么杭州。”
“除非等太上皇真正把大齐交给堪儿，或许才有空闲吧。”
那估计还要等很久。 慈宁宫花园，杜鹃正在鸣唱。 两个女人闲聊一会儿，杨青儿无意道： “柯瞎子前几日病死了，你知道不？”
“那个给袁崇焕算命的柯真恶？”
“除了他还有谁。”
金虞姬诧异道：“年初太上皇还去朝天观看过他呢。”
世事无常。 窗外春光明媚。 “端午节长公主回南京吗？”
金虞姬摇头叹息道：“谁知道呢？由她去吧。”
长公主刘雨霏一点嫁人的意思都没有。 “照咱们汉人风俗，到她这个岁数，便是寻常百姓家，也该出嫁了。”
金虞姬笑道：“按朝鲜人风俗，也该嫁了。”
刘雨霏对嫁人一直很排斥，只愿留在父母身边，去年广德元年大阅兵，他弟弟没让她来南京，安排长公主留守沈阳。 “她现在还在生堪儿的气吧。”
金虞姬起身走向门口，这几日天朗气清，正好出去踏青，品赏金陵景色。 “清明节只在太庙烧纸钱，我想去南京寺庙也烧一些，祭奠堪儿他娘。”
“一晃这么多年了，也不知她在那边可好，” 去年太上皇唆使刘堪将张家人赶了回去，还把张家田地全部查抄，只给张国纪留下三百亩薄田，金虞姬和杨青儿都觉得太上皇太过刻薄。 “每次见陈太妃，都觉得像见了她一样。”
金虞姬摇头道：“哪里像？除了相貌相近，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陈圆圆哪条比得上张嫣。”
杨青儿嘿然一笑：“侍寝或许比得上····” 两个女人捧腹大笑。 ~~~~~~ 广德二年四月，随着新政在江南的全面铺开，小皇帝和太上皇的工作量陡然增加。 刘招孙原本规律的生活作息变得凌乱起来。 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白天连续五六个时辰批阅奏章，用一个时辰与张真人研习心决，晚上再来慈宁宫，和金虞姬杨青儿陈圆圆柳如是黛芙妮德川千姬等人共修奥义。 现在，太上皇又恢复每天只睡两个小时的狂热状态，白天批阅奏章到深夜，别人睡觉时，他才有空去研习长生之术。 “王衡那双夺天地造化的巧手，这会儿应该快送回南京了吧？”
太上皇结束今日修行，走出了密室。 东方祝还没收到第八兵团发回的塘报，小心翼翼道： “回陛下，兵部还没消息。”
太上皇披上道袍，将点燃的香柱举过头顶，对着烟雾缭绕的神像大声祈祷： “玄天上帝、佑圣真君、真武大帝，三清上圣，诸天高真，一切大神，悯念垂慈，鉴纳祈祷，愿赐惠泽，普佑世人，愿赐恩光，拯危救苦。助朕脱离苦海，早日飞升！”
~~~ 金虞姬杨青儿两人来南京已有大半年，还没怎么出去赏玩过。 “我幼时，听父亲说过天朝的金陵四十八景，可惜山海相隔，一直没机会鉴赏，如今我们姐妹俩既然待在南京，就该出去走走。”
说着，将一本介绍南京风土人情的古籍递向杨青儿。 金陵四十八景的说法起自明朝万历年间，经过几代人的完善，逐渐遴选出的南京有名的景致。 明代画家张宏曾绘《栖霞山图》。 古“金陵四十八景”曾辉煌一时，但很多景点已经消失，一些景点虽然还在，但正走向没落边缘。 东太后一脸不屑道：“什么四十八景？都是文人附会的，一处坡桥也是什么断桥烟雨，一道河沟便是秦淮夕照····” 金虞姬还要反驳，却听大门外面有人咳嗽。 “咳咳，金陵四十八景，好家伙，朕原以为均州八景就很牵强附会了，没想到他们还能搞出个四十八景，走，朕今日啥事都不干，一定要去看看！”
金虞姬回头看时，只见刘招孙身披道袍，一副仙风道骨之态，正笑吟吟望向两人。 杨青儿嗔怒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了！刘真人终于出关了？！半个月不见你人影，成仙了没有？还在筑基吗？”
刘招孙抚掌大笑： “太仓收了三百万亩田地，张允修忙得焦头烂额，事事都要问朕。”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朕很快就成了，你俩到时一起飞升。”
杨青儿骂道：“修仙修魔怔了，什么鸡犬升天？我和虞姬是鸡还是犬！”
刘招孙大笑。 金虞姬朝琥珀使个眼色，宫女嘿嘿一笑，点燃两根龙涎香，关上殿门，招呼几个小宫女一起出去了。 气氛渐渐暧昧起来。 金虞姬一本正经道：“夫君，还要多久才可飞升啊？”
刘招孙掐指算起来，征讨倭国，斩杀德川家光，怎么着也要等到七八年后吧。 “五年吧。”
“五年啊，到时我和虞姬姐姐都成黄脸婆了，陛下恐怕不带我们飞升啦。等不及那么久，不如现在·····” 金虞姬笑道：“对极，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
刘招孙看向窗外，日在中天，春光乍泄。 这他喵的这哪里是春宵一刻。 两个美人如狼似虎，刘真人退无可退，约法三章： “那便抓紧时间飞升吧，下午去赏玩四十八景，好久没陪你们出去玩耍了，回来要审核第八兵团扩军计划，还有福建的清丈亩计划，海军打造新舰艇……” 金虞姬杨青儿瞪他一眼，怒道： “闭嘴！”
杨青儿牵着太上皇手，金虞姬跟着上前，夫妻三人相拥入帐，春日一梦，不知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