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巨大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焰消失在海天相接的地平线下,金虞姬凝望着这颗急速下坠的流星,红肿的大眼睛噙满了泪水。 “金皇后,流贼快追上来了,快上船吧!”
刘月儿怀中抱着个襁褓,忧心忡忡的望着金虞姬,襁褓中,刚满半岁的刘堪发出低沉的鼾声。 金虞姬从昨晚酉时一直哭到今天清晨,刘月儿和藤原千代子劝说了很久,皇后只是呆呆望向京师方向,爆炸波及之广,大家都知道城中不可能还有人能够存活下去。 无论如何,路还要继续走下去。 从昨晚爆炸后开始,不断有战兵从天津卫逃出,汇聚到张家湾港口,到今天早晨天亮时,裴大虎林宇等人身边,已经聚拢起五百六十名开原战兵。 逃到张家港的这些战兵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袁巡抚昨晚在城西督战,爆炸发生时被活活震死,尸首已被流贼夺去,当场分尸··· 驻守天津卫的是近卫第七军,这是接近满员的编制,共有五千名战兵,现在活着逃出来的,就剩下这五百多人。准确来说,除了留守辽东的六千人,驻守朝鲜、倭国的八千人,以及被困在陕西、山东、河南的一万多人,刘招孙苦心经营的十二万大军,现在还存下来的,就只剩眼前这六百多号人了。当然,还有吴阿衡的水师舰队,战舰过百,水兵上万人,不过,辽东水师去年年底刚刚巡航至南大岛(澳洲),短时间内不可能返回。 摆在前面的路已经很清楚,除了返回辽东,再无其他出路,不过辽东现在是什么情形,大家心里也都没底。 康应乾望着金虞姬被千代子搀扶登上甲板,压低声音,对站在身旁的裴大虎说道: “老裴啊,辽东怕是也不太平。老夫担心我们这一去,也是羊入虎口。”
见所有人都已登船,船老大韩超吹响口哨,水手们匆忙撤下舢板,纷纷攀上光秃秃的桅杆,开始鼓弄起福船船帆。 杨镐与武定皇帝在京师殉国前几日,韩超魏昭等人便护送乔一琦他们来到天津卫,渡船返回辽东,时隔三年,船老大韩超又干起了他的老本行。 裴大虎听康应乾这话说,低声问道: “康监军的意思是,布尔杭古会造反?”
武定皇帝突然驾崩,大齐文臣武将伤亡过半,关内战兵几乎全灭。剩余为数不多的人马也被牵制在陕西河南各地,辽东各地驻军总共不过五六千人,除非聚拢到一处,否则根本不是女真对手。 这种情况下,手握重兵的海西、建州女真首领,难免不会滋生别的心思。 毕竟,当年可是刘招孙把他们赶出辽东心腹之地…… “西城贝勒还好,那个杜度,可是油滑的很,见风使舵,这些年一直自诩为北境守护,说什么是武定皇帝的忠实卫兵,此人隐忍的功夫,一点不比黄太吉差啊!”
“老裴,你要记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皇帝当年留下他们,没有赶尽杀绝,老夫当年就反对!现在终于要成祸害了!”
裴大虎忽然想起去年秋季开原军换新式装备,为了彰显对各族一视同仁,武定皇帝竟下令给海西女真和建州女真也换上25式燧发枪,听说还给杜度装备了一百多门野战炮,说是以后用来对付罗刹鬼。 虽说发给建州女真的都是小炮,然而毫无疑问,这些装备会大大增强他们的野战能力。 康应乾喟然长叹,痛苦的闭上眼睛: “怪只怪,武定皇帝对他们太过宽仁,妇人之仁!除了这俩儿,朝鲜那边也是麻烦,李晖对咱们一直怀恨在心,这次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倭国,辽东好几个月没增援汉东粮食和兵器了,不知袁知府他们现在如何了。”
袁崇焕早已和不知火妖僧惠然同归于尽。 此时九州驻军弹尽粮绝,不断遭到倭人袭击,赵率教努力收拢人马,不断收缩防线,从伊豆群岛退到了九州北部,仍旧岌岌可危,面临覆灭形势——当然,因为山海相隔,这些情况康应乾他们都是不知道的。 裴大虎见康应乾责怪皇帝,心里有些难受,忍不住抱怨道:“当时在辽东推行以夏变夷之策,康监军也是支持的······” 康应乾摆了摆手,摇头道: “哎,罢了,皇帝刚驾崩,不说他了。”
裴大虎眺望辽东,张家湾波光粼粼: “康监军,那可如何是好?不如趁着消息还没传出关外,我先回辽东,把驻守各地的战兵都收拢回开原,以防万一。”
康应乾沉默片刻,拍拍裴大虎肩膀: “晚了,” “你还是留在老夫身边,护卫好太子他们吧,等回辽东,要守也是守沈阳,再困守开原,就是死棋。”
裴大虎一拍脑门,大叫道: “啊呀,我都给忘了,乔监军他们几日前便先回去了·····” 按照惯例,不出意外的话,乔监军会把他在关内经历的各种事情,告诉给每一位辽东故人。 康应乾呵呵一笑,安慰家丁头子道:“幸好他走得早啊,是不是,老裴?”
裴大虎无语。 两人还要说话,这时杨通匆匆忙忙跑到甲板上,左臂那条铁钩泛着寒光,指着远处岸边,杀气腾腾道: “裴大哥,康监军,流贼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