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香江国际机场,霍森看着入眼的黑发黑瞳黄皮肤的人群,感到分外亲切。 “的士佬,去深水埗!”
一上车,霍森直接用地道的粤语对着司机说出了目的地。 “咦?本地人?”
开车的司机好奇的问到。 毕竟霍森这种年纪的老外,除了是在香港长大的本地人,外来的不可能说得一口流利的粤语,还是港腔口音。 司机又怎么知道,车上的这个小鬼,上辈子是看TVB电视剧长大的! “喺啊。出便读书返嚟。”
霍森应付了几句。 开出租的,没有几个不能侃的。 就看你想不想聊而已了。 霍森虽然也想问点东西,但也怕这司机看出点啥,宰客。 这种事,全世界的出租车司机都一个德性。 能宰一刀的时候绝对不手软。 “喏,深水埗到佐。”
坐了40分钟的车,霍森总算到了地方,这也多亏没遇上堵车,否则两个小时都到不了。 “唔使找了,我某港纸!”
(不用找钱,我没港币。) 霍森也不问价,扔下一张富兰克林就下车了。 2001年,100美元足够付车费了。 司机一看是美元,自然没意见。香江现在主用两种货币,港币和国币。 但美元,英镑这种硬通货币也收。这里可是国际贸易都市。 十年的时间,让深水埗变得霍森不认识了。 这或许正应了那首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不改鬓毛衰。”
虽然霍森的鬓毛没衰,但少小离家是真的了。 近乡情更怯。 霍森走在热闹的深水埗里,打算寻找记忆中的地方。 然而,走过一条条街道,霍森竟然认不出记忆里的那个地方。 难道真是物是人非了? 他离开的时候虽然只有两岁,但他不是正常的小孩啊,不可能一点熟悉的地方都没有啊。 难道真的是改革太快,这里都翻新了? “阿伯,唔好意思,打搅一下,请问呢度喺深水埗嗰旧街某?十年前嗰深水埗。”
霍森拉下一位看上去有把年纪的老伯,用粤语问到。 老伯一开始看到有人挡路,脸上挂满了不开森。 但看到是个白人,这份不开森多了几分。 听到熟悉的粤语后,不开森少了几分。 再看清是个孩子,顿时那点不开森抛到了脑后。 “后生仔,你搵十年前嗰旧街啊?你行错咯。呢边喺深水埗新市,嗰边正喺旧街,里面全部喺一帮旧街坊。不过你一隻番鬼仔行落去做乜啊?”
“寻亲!”
“唔该嗮,阿伯!再见!”
霍森朝老伯倒了个谢,然后冲大爷指的方向走去。 果然,穿过一个路口,两边的世界天壤之别。 有点老旧的街道上,建筑充满了年代感,但干净整洁的街道和冷清的景象和前面的热闹繁华相比,简直天渊之别。 但这里有岁月的气息,有历史的韵味。 而且多了一丝祥和。 “阿叔,打搅一下,请问你知道十多年前的《阿山排挡》嘛?”
(不用粤语写了,翻译麻烦,有些书友也看不懂。) 霍森询问的是借口一家开士多店的老板,士多店,也就是便利店,小卖部,不过香江人喜欢叫士多店,弯弯省则喜欢叫福利社。 士多店老板是一位中年人,看年纪也就三、四十岁上下,摇着蒲扇,穿着短袖,非常反季节的坐在门口。 他听到霍森的问话,脸上透着一点诧异。 这小洋鬼子汉语说得不错啊。 “泥好!莪梅有听轻你岗才在港些什摸,泥嫩再港咦气嘛?”
(你好,我没听清楚你刚才在说什么,你能再说一次么?) 很地道的港普,霍森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普通话在香江才开始推广普及,中年人能说得了港普已经是进步神速了。 很多老人连普通话都没听懂,更别说说了。 “阿叔,我是问,你知不知道十多年前,在附近开的那家《阿山排挡》啊?”
这次,霍森放慢了语速,看店的阿叔总算是听明白了。 他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西方面孔的小子,疑惑的问到:“泥枣介个《阿山排挡》要做什摸啊?介个店已经执笠(关门、倒闭的意思)咯!”
“您知道啊!那您能告诉我那店是开在哪里的吗?以前店主住的那栋楼是哪一栋啊?这是我的谢礼。”
霍森听到眼前的老板真的知道答案,兴奋的掏出几张富兰克林塞进了老板的手里。 老板一看霍森出手如此大方,自嘲了一下:“英镑我就使得多了,但喺美金仲喺第一次赚。”
“后生仔,你执到啦,成条街我同山哥当年喺最熟咖,依家啲街坊搬晒出去住佐,你问啲后生哥肯定搵唔到。”
大叔以为霍森听不懂粤语,嘀咕了一句,然后就站了起来,手中的蒲扇朝萧条的街道后面一指,用港普指点到。 “看到莪紫嘚喂置梅有?再过去三加店就系山歌当年开大排荡嘚地方啦。后面那咦栋旧楼,就系山歌住过啲地方啦。”
霍森听着这满口港普,不但没有不耐烦,反而感到亲切。 他给大叔道了谢,然后背着自己装饰用的小背包朝大叔指点的位置跑了过去。 大叔见状,突然反应自己还没问这个小洋鬼子找山哥的地址干什么。 于是朝霍森大声的喊了一声:“后生仔,你找山哥的排挡做什么?”
“寻亲!”
霍森的两个字回荡在萧条的街道里,霍森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寻亲?”
“什么人会来这里寻山哥来寻亲,山哥和嫂子在十年前不是出车祸走了吗?当初报纸闹得沸沸扬扬的。难道……” “那小子是森仔!?”
“是了,是了。森仔是混血儿,长得像嫂子。加上那小孩的年纪,森仔现在应该也是这个年龄。确实有这个可能回来寻亲!”
“不过,为什么森仔自己一个人回来?他的联邦舅舅没派人跟着他?”
“不对,听说那些资本家郑家才很黑的,舅舅和外甥挣家产,把外甥扫地出门,外甥只能千里迢迢回到这里寻根。是了,是了,肯定是这样了!”
“我真蠢啊!原来是山哥的儿子回来了我都不知道!”
老板一拍大腿,转身就要关店。 他一边管店门,一边给朋友打电话。 “炳哥!山哥的儿子森仔回来寻亲了!你快点回来!”
“哪?深水埗旧街!”
“确不确认?一个外国小孩,开口就找山哥当年大排档的地址和住址,不是森仔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