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和林清欢走进客厅时，林老爷仍保持着面向落地窗、目光悠远的姿势，苍老的背影平添几分风霜。“爷爷！”
林清欢笑着走上前，像小时候那样撒着娇：“我和秦昊来看你啦，顺路给你带了些人参燕窝之类的补品，您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可以让管家熬汤喝，对身体很好的！”
“还是你乖！”
林老爷子摸摸林清欢的头，寒暄了两句，而后道，“前几天我在外国坐服装生意的朋友给我寄了几件旗袍，面料材质都挺好的，尺码也适合你，放在衣帽间，我让吴妈带你去试试看。”
“好~”听出爷爷是在支开自己，林清欢乖巧点头，转身跟随吴妈离开之前深深看了秦昊一眼，用眼神示意他放机灵些。“秦昊，最近公司情况怎么样，我听老夏老陆他们说，你小子是个经商的料子啊。若不是知道你一心钻研医术，我倒真想把你收入麾下。”
虽是夸奖的话，可林老爷子的语气里却不带温度，像是客套，又像是疲惫，让人捉摸不透。“哈哈哈，爷爷说笑了，我不过是做些辅佐工作，清欢才是最辛苦的那个。”
大大方方将功劳让给林清欢，秦昊笑得爽朗，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光芒被妻子掩盖，反倒是十分有成就感。偶尔当个幕后英雄也很不错！更何况，林清欢又不是外人，哪怕一辈子默默无闻地支持她，秦昊也心甘情愿。“行了，清欢那孩子虽然也很不错，但几斤几两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你们已经结婚有一段时间，我也打心眼里把你当做自己孩子看，就不跟你打谜语了，实不相瞒，老爷子我有一事相求。”
平日里的林振天几乎从不表达感情，对子女后代以严苛为主，说话也冷冰冰的，但在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充满慈爱关怀的心——秦昊没有亲人，养父兼师父张疯子又来无影去无踪，独自一人来城市打拼，想想都觉得不容易，说不心疼是假的。“林氏现在有没有闲置资金？你大伯最近筹建的阳江公司遇到了一点儿困呢，资金链即将断裂……”在说出这些话时，林老爷子脸上写满了失望。长期以来，林阳和林东相比较，他都更看好前者。可不知为什么，近半年来，林阳的表现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期待落空，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以前到判断是否准确无误。尤其是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带领林氏集团高管另立门户的事，可谓让林老爷子备受煎熬。他虽已将绝大部分权力都分给了两个儿子，但林氏集团毕竟是他永大半辈子发展起来的，就算退出管理，也依然时时刻刻关注集团动向。林阳此举，不仅是在跟林东作对，更是在糟蹋他林振天的心血！“团队之所以能给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是因为人与人之间并非完全独立，而是能够产生羁绊、培养默契的个体。”
“人又不是机器，管理层和技术研发中心的同事们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突然一下子打散，多多少少会不适应。”
“大伯他就是太心急了，爷爷您也别怪他，事业心强也是好事。”
见林老爷子眉目间布满黯然，秦昊给予安慰的同时，眸子里荡起几分意味深长：“不过，高管都是身经百战的精英，又不是三岁小孩，就算需要时间重新磨合，也不至于把阳江公司拖到资金链断裂的地步吧？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本是明知故问，可秦昊演技太好，硬是让人从关心中找不出别的情绪来。林老爷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沉默了片刻，才幽幽叹了口气：“你大伯不只是事业心强，功利心也不弱！”
细细听来，带着些咬牙切齿。“他在阳江公司设计的新管理制度，明目张胆地剥削压榨下属，给自己增加权力、给他人设定义务。你说说，这年头，谁还是任人宰割的傻子？普通员工尚且会保护自身权益，更何况那些被他挖走的比狐狸还精明的高管？”
“光会赚钱而不会分钱，又能在董事长的位置上坐多久？”
虽然无从知晓林阳当初究竟是如何让那批高管心甘情愿离开林氏、放弃稳定工作跟他单干，但按照常理也可推断，林阳必定是许诺了高昂报酬、广阔平台、发展空间等一系列回报，才能如此一呼百应。如今林阳食言，已经递交了辞职信的高管们进退两难，只能忍气吞声，表面上是林阳赚了，实际从长远视角来看，结论恰恰相反。“钱嘛，人人都爱的东西，其实大伯已经收敛很多了，有改正的心就是好的。”
秦昊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让林老爷子瞳孔震了震。收敛很多？什么意思！“咦，爷爷你不知道吗？”
秦昊这才露出不小心说错了话的惊讶神情，“抱歉，我可能多嘴了……”“继续说。”
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林老爷子脸色渐渐难堪起来。“好吧，既然大伯已经从林氏集团辞去职位，这些事应该也不是啥禁忌了。”
“大伯想要自立门户的念头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从三年之前开始，他就开始想方设法敛财，甚至对林氏集团的法人账户动了心思。财务报表的假账做得非常细致，直到前几个月才露出破绽。”
“沿着破绽顺藤摸瓜，才发现大伯已经私吞了上千万公款，并且许多相关证据都已经被销毁了，想起诉也没办法。”
林老爷子眉头皱到了一起。对于秦昊的话，他不愿相信，却又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怀疑。毕竟林阳接二连三地刷新他对他的印象，林老爷子已经不能像之前一样无条件信任他了。“哎，扯远了，爷爷你刚才问我林氏集团有没有闲置资金，是想让林氏借款给阳江吗？我对财务状况不是很清楚，待会儿我去问问清欢吧。放心，如果能帮，我和清欢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大伯度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