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1 / 1)

案子当前,即便再不情愿,熊途还是上了痕检的车,米小谷负责开车,袁姐在后座,正在检查她的勘察箱,里面的勘查工具一样样都拿出来仔细擦拭,像准备上战场,正擦拭宝刀的将军一样仔细虔诚,只是整排后座都摆得满满当当,没法坐人了,熊途只能坐在了副驾。米小谷冲他一笑,“我开车可有点野,请系好安全带。”

熊途坐过应胜良开得车,应胜良可是能将警车开出山地越野赛车气场的人,米小谷开车再野还能野过应胜良?心里嘀咕着,他系上安全带。与此同时,警车猛窜了出去,袁姐立刻把她的“宝贝”都收了起来,正襟危坐,熊途还没反应过来,头猛地撞上了座椅,随后,车已经90度夹角走位,绕过堵住了出口的车,冲上了马路。熊途感觉自己的脑浆都快晃成豆腐脑了,不得不承认,米小谷这开车技术确实野,只是跟应胜良不是一个野法。应胜良开车不看路况,即便是山路也直接硬刚。她靠的是车技,在路上见缝插针地超车,风骚走位,连二十年驾龄的出租车司机看了都说“牛”。就这个开法,原本一个小时的路程,只用了40分钟便到了,驶进商业街,远远就能看到还没撤掉的警戒带,周围时不时有人停下,远远指着这边,低声交谈。来之前跟县里的刑警打过招呼,早有人等在那里,袁姐提着勘察箱过去打招呼,米小谷停稳了车,解开安全带,看着熊途已经下车,绕到后备箱去拿他的勘查箱。她也跟了过去,身体斜靠在车上,双手环胸看他,时隔了那么久终于幽幽问了一句:“你跟我怄了那么久的气,也该好了吧?”

这台词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匪夷所思到,熊途都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吐槽。他抬起头来,“我这个态度是因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米小谷确实清楚,比谁都清楚。从一开始遇见他,她就认出来,他是新闻上说的那个“幸存者”,他被k探长监禁了三个月又被放了回来,他与k探长之间一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林苑的案子结束后,她一直在跟踪他,终于在医院的顶楼见到了k探长,只可惜她拼尽了全力,还是让k探长成逃脱了。这件事也让她彻底失去了熊途的信任,无论是躲避她,还是冷言冷语,都是她自找的。“我清楚。”

她垂下了头,一副真心感到羞愧的模样,“是我不真诚。我自己一身的疑点,让别人怎么相信我呢?”

熊途不想跟她说话,提着勘察箱要走,米小谷忙将他拽住,急急解释道:“但你相信我,我虽然目的不纯,但并没有要伤害你的心。我既不是谁的眼线,也不是因为好奇心在窥察你。我想抓住k探长,但不是为了立功,我是为了我自己,我有私人理由。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

这话果然让熊途停下脚步,他回头,压低声音,“你要干什么?”

“我要问他一件事。”

米小谷双眼微微泛红,情绪有些激动。“问他什么?”

“问他……”平地里起了一阵龙卷风,卷着地上的废纸、塑料袋撞在车窗上。熊途看着米小谷的嘴巴一张一合,但是终究没将话说出来,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失望,“你口口声声喊着让我相信你,可你相信我吗?你不信!就像之前,你那样钦佩孙组长,可到了关键时刻,你依旧不信她。你谁都不信,你只相信你自己。自私又自恋!”

米小谷刚想辩解,就听袁姐在警戒带旁冲着两人喊:“开工了,趁着现在人少,赶紧把活干完,不然到了中午人一多起来,干扰可就多了。”

说着又补了一句:“牛百碗都要卖完了。”

熊途甩开米小谷的手,提着勘察箱撩开黄色的警戒带,矮身钻了进去。这个商业街一共有三排商铺,曾经是县城里最繁华的地方,但三年前,国内著名的连锁商城品牌,买了一里外主干道十字路口处的那块空地,在空地上盖了商场。这里的客流便被劫走了大半,生意便不好做了,大批商户转让了店铺,转去商场里面做生意,剩下的商户慢慢往位置更优越的门口集中,离门口较远的后排商铺空了大半,最里面一排一家商户都不剩,许多店铺空在那里,一些头脑灵活的房东则将铺子租给别人当仓库用,还有些虽然挂上了招牌却整日里大门紧锁不见人进出。现场就在第三排商铺的空地上,离得近的几家商铺一家是仓库,一家空着,另一家挂着“艾然百货”的招牌,但是门锁着。县里的痕检就是在艾然百货的二楼检到了疑似死者留下的足迹。百货店老板清点了店内存货,说是丢了几卷电线。至于监控,艾然百货的老板说他家本来就打算搬店了,监控坏了也没管,且一直在控诉商业街的管理员失职,外面街上的监控从去年开始就是个摆设了,反应了几次都没人来修。而商业街的物业经理则一脸的委屈,“这两年管理费能收上来10%就不错了,我们一直都在亏损,保安清洁工的工资都发不出,为了节省开支,我们连夜班保安都辞了,拿什么修监控?还有小道消息说,这里过两年要拆了盖小区,我们也打算撤了,不在这干这亏本的买卖。”

推来推去,反正就是没有一个人能为监控的缺失负责。焚烧尸体的地方经过县里痕检查验过,尸体早就被送去了殡仪馆,此时应该已经移送到市里的殡仪馆。而勘查照片中尸体身下的烧得碳化的桉树枯枝也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些零碎的枝干叶子,熊途仔细将那些还算完整的桉树枝叶收集起来,有些还算新鲜的叶子用瓦楞纸做的样本夹收集,零碎得不成形的叶片则用吸水纸做的“散剂包”包起来,等回到所里再做分类。他起身环视周围,周围的植物环境尽收眼底,在这样人类聚集的钢筋水泥建筑群里,并不适合植物生存,入眼所见的,不过是路边冒出来的狗牙根、牛筋草、叶下珠,墙角冒出来几棵野茼蒿和白茅。太阳照不到的阴暗地里,趴着一片一片的朵朵藓和地钱,只不过近来没有雨水,喜阴喜潮的苔藓和地钱,都有些发黄。黄绿的苔藓丛中躺着一束鸡蛋花。鸡蛋花?熊途走了过去,将那束花拿了起来。鸡蛋花花瓣雪白,中央一点黄,看起来就像是煎得十分漂亮的荷包蛋,十几朵花挤在一起开在一根枝条上,明明是雪白干净的花,却有种滚滚红尘里的热闹。花还是新鲜的,放在这里不会超过两个小时。熊途抬头四处望,却没有看到鸡蛋花植株的踪影,也只能将花先收进植物标本夹中。他在埋头做这些的时候,袁姐和米小谷已经完成了现场的再勘查,商业街上人也多了起来,看见里面停着警车,都难免好奇地聚集张望,议论纷纷。县里的刑警见袁姐和米小谷从英婆子摔下来的商铺二楼下来,正收拾勘察箱,便上前来帮忙,并问米小谷:“到饭点了?你们是去我们食堂吃,还是直接回市里吃?”

县里陪同来勘查的刑警叫汪明,进入警队刚满三年,据说十分能干,深受领导器重,人长得也高高帅帅的,在县公安局里也算得上是有名的青年才俊。而且聊起来才知道,汪明也是公安大学的,只不过米小谷入学的时候,汪明已经大四了,忙着实习和准备公安联考,不怎么关心学校里的事,因此两个人在校期间竟一次也没见过。同校校友即便是没见过面,但只要一聊到学校的食堂、图书馆和老师们,共同记忆就涌上心头,很快就熟络了起来,说话也随意了许多。“袁姐都念叨一上午牛百碗了,肯定是去打包牛百碗带回去吃。”

米小谷笑着,看了看袁姐,“是不是呀,袁姐?”

物证不能离人,他们也总不可能带着勘察箱去排队,只能打包在车上吃。袁姐蹲得久了,腰酸腿麻,正龇牙咧嘴地揉腰,听米小谷这么一提醒,顿时着起急来,“对对对,牛百碗,小谷把箱子放车上赶紧去排队。”

又忙着回头喊熊途,“熊途,你完事了没有?小谷去买米粉要不要给你带一碗?”

熊途已经收好了勘察箱和他那一堆奇奇怪怪的标本夹,但他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更不想去需要排队的店里吃什么米粉,正准备开口拒绝,抬头就看见米小谷跟汪明正聊得热闹,一股陌生的躁意涌上心头,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到了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我的那碗不要牛杂。”

他答应得这么干脆爽快,倒让米小谷有些意外,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忽地笑了,“原来你也喜欢吃米粉呀?”

熊途面无表情走到她面前,将手里的标本夹递过去,“帮我拿两个。”

米小谷忙接过标本夹,小心翼翼捧着。汪明也伸手,“其他的我帮你拿吧。”

“不用。”

熊途躲开他的手,朝车的方向走。米小谷和汪明排队买米粉,熊途和袁姐就在车上等着,袁姐一想到马上就能吃到她心心念念的老汤米粉了,整个人都散发着喜气洋洋的光彩,说话更加和蔼可亲了。“上个月你是不是去参加市里的退休老警欢送会了?我好像在台上看到你了。”

袁姐将圆珠笔夹在耳朵上,边查看米小谷拍的现场的照片,边问熊途,“没想到你家也是警察世家。”

熊途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熊中华上个月光荣退休,那个市里为退休老警察们统一办的欢送会他确实去了,且与所有的家属们一起上台送了花,不过这一切根本就不是出自他的意愿,都是应胜良逼他去的。应胜良当时的原话是:“整个刑科所就你一个警二代,宣传科还指着你写材料呢。你不去?你不去宣传科那帮人还不得活吃了我?”

他只能去了。由应胜良全程“押送”。起身上台送花时,还因为表情太严肃,被应胜良恶狠狠掐了一下。熊中华接到他送的花,激动坏了,不但泪洒现场,还不顾他的挣扎,给了他一个拥抱。这感人的一幕当然被宣传科捕捉了下来,并且出现在当月的各种宣传新闻上。当然,那张照片,只有他的背影,镜头聚焦在了熊中华老泪纵横的脸上。名字也没提,只用了“传承”二字,代表了他们父子和当时在台上的所有警界父子、父女、母女、舅甥……“你爸退休前在哪个单位?”

袁姐又问。这个问题让熊途认真回忆了一下,毕竟他好多年都没认真跟熊中华说过话了,好在他的工作单位一直没换,“第三区崇明街道派出所……”“崇明街?”

袁姐惊讶地抬起头,“那不就是……”她往左边指了指,“旁边那条街吗?”

熊途好像也才发现一样,颇为惊讶地张了张嘴巴,被袁姐一顿笑话,“你怎么呆呆的?”

说着又补了一句:“如果案子延伸到了崇明街道,你爸爸一定帮得上忙,你是不知道,你爸这种在街道派出所干一辈子的老民警就是街道的百事通,没他不知道的事。”

熊途没说话,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个案子千万不要涉及到崇明街道。米小谷并没有排多久的队就把米粉打包回来了,几人在袁姐陶醉的吃粉声中回到所里。所里其他人都去吃饭了,应胜良和大霖还在殡仪馆没回来,走廊上静悄悄的,熊途拎着他的那碗米粉回到他的小研究室,一扭头就见米小谷跟了过来。熊途关门的手一顿,“你们办公室在二楼。”

“袁姐给我半个小时吃饭时间。”

米小谷一脸坦然地从他身边挤进门,拉了个张椅子坐下,“一个人吃饭挺寂寞的,不如一起。”

熊途想起她在学校时那呼朋唤友的样子,现下到了这里可不得寂寞吗?忍不住”哼”了一声,“单位里当然没学校热闹。”

米小谷已经打开了她外卖盒,一阵浓厚的香气飘了出来,她陶醉的吸了吸鼻子,刚坐下的熊途则立刻起身,将刚关上的门打开,还生怕散不了味,将窗户也打开了。米小谷“呼噜呼噜”吃粉,几口就下去了半碗,将刚打开外卖盒的熊途,惊得半晌没动筷子,“你不是有半个小时吃饭时间吗?干嘛那么着急?”

“我还想睡个午觉。”

米小谷边“吞”边含含糊糊说。说完话,粉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端起碗喝了几口汤,然后擦了擦嘴,飞快收拾好了外卖盒丢进垃圾桶中,重新坐下往后背一靠,闭上了眼睛,不到十秒,已经传来了细小的鼾声。熊途惊得夹了一筷子粉送到嘴边,都忘记往嘴里塞了。这入睡速度……是人类吗?他好像在看“世界奇妙人类大赏”,一边惊讶一边感叹,一边又有些羡慕。这顿饭吃得确实一点也不寂寞。等熊途在研究室中打开标本夹,就听到外面办公室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和关门声,应该是米小谷离开了。他侧头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从她进门到现在刚好半个小时。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对时间的掌控能力,实在让人佩服。感叹着,他不由自主地开始琢磨,琢磨她到底是怎么锻炼出来的时间管理能力?难道是因为太忙了?她基本都是一边上学一边打工,在校还要组织学生会的工作,确实挺忙的,跟他当年跨校区读两个专业的时候一样忙,可她怎么就练出了随时入睡的能力?而他就从没享受过她那么优秀的睡眠质量。难道是因为她身体更好一些?胡思乱想到了这里,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被她带跑偏了,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责备自己,“那么关心她干什么?专心专心。”

说着,做了次深呼吸,才重新投入工作中。然而今天的打击是一波接一波,他调查了全市鸡蛋花的分布,发现整个海市,只有崇明街道有二十多棵鸡蛋花。那些鸡蛋花是市政部门统一采购的,就那二十多棵,种完后有市民投诉说那花看起来寡淡,嫌不吉利,市政部门就停止了采购,其他街道的花坛里改种了美人蕉、红姜、韭莲等色彩比较鲜艳的花。他尝试着在鸡蛋花花柄上提取指纹,但没有成功。连残缺的指纹都没有。被摘下来玩的花,花柄上都有七七八八残缺的指纹,这么干净,反倒让人觉得可疑。下午开会的时候,袁姐报告完对死者住所再搜查的结果,熊途就将关于“鸡蛋花”的发现报告了一下,袁姐乐得直笑:“没想到,一语成谶,还真有可能要请老前辈帮忙了。”

应胜良听到崇明街道,再看熊途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有需要先打个电话问问,老前辈应该会愿意帮忙。”

熊途在心里冷哼:你们不会想跟熊中华一起工作的。但是没说出口,因为应胜良一定会训他:当众这么说自己父亲,影响多不好?接着应胜良也说了下自己重新验尸的结果:“县里法医的判断基本没错,只一点……”说着他朝大霖看了一眼,大霖心领神会手脚麻利打开电脑将照片投影到屏幕上,应胜良走到前面,手指在解刨照片上画圈,“这里,这里……死者食道下端、食道壁有轻微的糜烂。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多为烟酒过度,或者饮食不清淡,喜辣喜酸,过于刺激。但是看调查报告,死者生前不抽烟不喝酒,饮食也多清粥小菜,十分清淡,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死者死前一段时间经常呕吐,胃酸返流灼烧所致,这样一来,就要考虑死者在最后一次进食后可能有过呕吐行为,那么通过胃中食物排空时间来判断死亡时间便不准确了。”

廖队皱了皱眉,“那岂不是要从头查起?”

应胜良点头,“是这样的,我们会尽快想办法重新推断死亡时间。”

廖队拿出手机,“我给孙眉说一声,让她在查的时候注意点,不要只盯着之前认定的死亡时间点查了。”

上个月第三大队的一个组长退休了,廖队就跟上面请示,将孙组长调了上来,正赶上这起案子,此刻她正在外面出外勤,重新走访核实商业街的所有口供。应胜良让大霖关上投影,说:“尸体皮肤表面碳化严重,衣物、头发全部烧光了,很难提取到物证,只能从其他方面多努努力了。”

廖队接过话碴,“你们不是还有熊途吗?他老说孢粉什么的强酸都不溶解不了,更不怕火烧,让他努努力。”

应胜良说:“我已经将可用的证物带了回来,希望他能从中找到线索。”

会议结束后,熊途回到他的研究室果然看到里面有个箱子,箱子里摆着许多证物袋,里面装着各种黑乎乎的东西,肉眼几乎判断不出是什么东西,仅能通过证物袋上贴的标签来区分。死者鞋底残留、死者裤脚残留、死者指甲1(小拇指)、死者指甲2(无名指)……熊途坐下来清理这些证物,暗暗祈祷,尽可能多的孢粉素能在大火中幸存下来,为破案指出一条明路。当他等待强酸能腐蚀掉燃烧后的胶质时,米小谷捧着一个大箱子在外面敲了敲门,并隔着洁净区的玻璃门冲他喊:“熊途,县里痕检收集的物证,我们那边已经复验完了,有几样东西挺奇怪的,袁姐让我拿来给你看看。”

熊途摘下护目镜,走出洁净区,米小谷将箱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将箱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给他看。“你看这些是什么?”

桌子上摆着三四个透明的样品袋,袋子里装着熏黑的小颗粒,有的大些像花生米,小得则只有草籽大小。“种子?”

熊途拿起其中一个袋子,将其中花生米大小的颗粒倒在手心里,摘了泥土的棕褐色的种子在白手套上轮廓更为清晰,他断定,“没错,是种子,碗莲的种子。”

“其他的呢?”

米小谷将物证袋都打开,将种子一一倒在洁净的a4纸上。熊途仔细辨别种子品类,“番茄、美人樱、这个应该是青桐树种,这个是……”他的手指在一个冒了芽尖和细小根须的种子旁停了下来,“这个是……”他皱着眉,将种子拿起来,小心冲去泥土,放在显微镜下,“梭梭?这个一粒刚发芽的梭梭种子。”

“梭梭?就是沙漠里种的那个梭梭?”

米小谷好奇地凑过头来看,“现场怎么会有那么多种子?附近也没有种业公司呀?”

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现场附近有间仓库是空的,会不会是放种子的仓库?”

熊途似乎并没有听她说话,只是盯着那粒已经冒出芽孢的梭梭种子,突然抬头对米小谷说,“县里痕检现场勘查时拍的照片拿给我看一下。”

“你等一下。”

米小谷拿出手机来,翻到了照片,“给你,都在这了。”

熊途一张张翻着,表情专注到有些沉迷,过了许久,才抬头,“我们再去一趟现场。”

“好。”

米小谷猜到他也许发现了什么,立刻应了下来,说:“我去找袁姐要车钥匙,你也跟应法医说一声,我们五分钟后在停车场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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