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炀因她悲哀的神情而心疼,又听到凌夏不停地责备自己,再也忍不住,插言:“你从没有,别这么说。庄辛娜并不了解你。而你当初就算一直追问我,我也不会说。我早就打定主意,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凌夏啜泣了一下,哆哆嗦嗦地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红酒。辛辣酸甜的液体滑过喉管,在胃里蒸腾出丝丝暖意,让她稍稍镇定了一点,可以把一直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 “你知道,我的梦想一直没变,就是想成为一个好律师。但你不知道,这只是我其中一个梦想罢了。”
凌夏抬头看着楚炀,透过一片泪已朦胧,看着她记忆中美好的少年,把心事说给他听,“我还有一个更加想去实现的梦想,从高二的冬天就开始了。那就是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想让你看着我圆梦,想和你去很多地方,看各种景色。这才是我最想要的!楚炀,我真的很希望时间能倒回去。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不要自尊、不要梦想,我只想要你。我可以死缠烂打,可以不顾一切,我只想陪在你身边,陪你一起去面对那些挫折,哪怕你推开我,我也不离开。”
眼泪已经不受控制了,簌簌地从凌夏眼角滑落,滴落在地上。她的眼角嫣红,显然是伤心到了极致。这些话,她憋到今天,在酒精的作用下,终于可以吐露。其实,凌夏心里还有太多话想说,却说不出来。 因为楚炀猛然间靠近了,用自己的嘴唇封住了她的话。 两人始终坐在同一个沙发上,距离不算远。而楚炀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靠了过来,一手扶住凌夏的后脑,一手撑着沙发,深深地吻她,试图将她的绝望和无助吞没。 凌夏刚才因为太过伤怀,哭得厉害,大脑反应就变慢了些。楚炀过来的时候,她甚至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十几秒后,凌夏才渐渐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该推开他吗,可是又舍不得这片刻温存。太久没有和他有过如此亲密的举措,让凌夏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还是楚炀稍稍离开了她,无奈地笑了一声,提醒她:“可以闭眼睛吗?”
“哦,好。”
她竟然还认真回应了,然后才闭了眼,像个重温知识的乖学生。 闭上眼睛之后,视觉被关闭,其他感官变得敏锐。凌夏听到楚炀在她耳边嗤嗤地笑了两声,那声音太过好听,让她的心都融化了。他的触碰既熟悉又陌生,凌夏好像跌进了棉花絮里,无处着力。 他们都太渴望彼此的慰藉,仿佛想要找回中间丢失的这些年,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曾经多么得难过,多么痛彻心扉。 楚炀和她几乎是面贴着面,他的眼神如汪洋大海,深邃无底。良久之后,楚炀轻声地叹了口气,极其真挚地说:“其实,我从来都舍不得让你离开……” 舍不得让你离开,那时候只是不得不放你离开。 你不知道,放你走的时候,我的心也跟着走了。 一句话,让凌夏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扎进楚炀的怀里,泣不成声。她爱了他太多太多年。他是青涩少年时,她爱;他意气风发时,她爱;他落魄,她爱;他红遍全国,她也爱。凌夏想,自己这辈子所有的爱和牵挂怕是都给了楚炀。她不会再去爱上其他任何人了。再也没有谁可以像楚炀那样,能牵动她的喜怒哀乐。 “这一次,你还会放弃我吗?”
凌夏抓着楚炀衣服的前襟,哽咽着问他。她太紧张、太用力了,以至于那柔软的棉料都被攥出了层层褶皱。 楚炀稍稍低头,轻柔地吻去她睫毛上的露水:“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我已经不是大四时候那个无能无力的楚炀了。凌夏,我在试着接近你,你感觉到了吗?”
凌夏怔怔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我现在有能力,和你在一起。”
楚炀捧着凌夏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所以,你相信我吗,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信你。”
凌夏拼了命地点头,那么用力,仿佛生怕力度不够,楚炀就感受不到她的情深意切。 后来酒杯无意间被碰倒,残余的一点红酒洒在了大理石的桌面上,也没人顾得上收拾了。楚炀将凌夏打横抱起,去了二楼。两人双双跌进柔软的床中,像是漂浮在无边无际的海上。 他们变成了两尾鱼,搁浅在岸边,只能紧紧地依附着对方,才能生存下去。 他们都已各自长大,独自经历了很多风雨,中间隔着多年的分离。好在命运眷顾,让他们不至于形同陌路,不复相见。此刻若还不去忘情地拥有彼此,岂不是辜负了一场情意? 凌夏此刻十分青涩,完全不像个驰骋律场的精英律师。而楚炀也不比她强到哪里去,迷茫中略带笨拙。凌夏之前不是没想过,楚炀身处在那个灯红酒绿的圈子里,也许什么都经历过了。但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想多了。 她的少年还是那么美好单纯,哪怕在染缸一样的大环境里沉浮多年,依然捧着一颗干干净净的心,等她回来。 于是凌夏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很欢喜……” 楚炀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了亮,他心里,又何尝不是填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一滴又一滴眼泪,缓缓从凌夏的眼角滑落。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但绝不是因为难过。